白沙商会的修士忍不住用剑柄猛戳了一下抓过来指认现场的魔道潜伏者。
魔道潜伏者吃痛闷哼一声，却是叫屈道：“各位道友明鉴，那些计划只不过纸上谈兵而已……”
“还谈你娘亲，以后给我蹲天牢去吧！若非仙尊仁慈，专门设立了这些来看管你们这些人渣败类，老子当场就斩了你！”
这些人一心搅乱时局，不管此间生活的凡民和修士将会变成何种模样，众人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观。
不过李柃说治理之道，一张一弛，也不可能所有魔道修士都抓到就杀。
当中许多人身负价值，留着活命，能够挖掘出许多相关的线索。
同时，被抓也有可能活命，容易激起一些魔道生存之心，打斗起来不会那么容易顽抗到底。
就算有死硬分子想要顽抗，身边人也未必见得跟从，无形之中就起到了分化的作用。
如今的四海早已远非昔年四海商会统治时期可比，地方上的力量发动起来，立刻便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搜捕，绝大多数潜伏魔道无所遁形。
普通境修士如同地里的韭菜，每隔数年就长成一批，但是筑基境界较为难得，即便是魔道冥宗，也不可能无限量的朝这边供应。
为了藏尸秘境那一事，此间的邪道势力遭受了空前的惨重打击，数名筑基修士的被捕，更是令得剩下使者人人自危。
不知不觉，又再月余过去。
池英庭和罗经纬等人深入到了秘境的最深处。
“就差这么一处地方，完成之后，便可交差了！”
罗经纬站在船头，捂着口鼻，面上露出由衷的欣慰之色。
他的眼眉之间还藏着些许疲惫之意，但眼见着最终的胜利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由得露出些许笑意。
三十余丈长的宝船缓缓驶过迷雾笼罩的海域，此刻，出现在他们周围的是一具又一具的浮尸。
从旁路过，可见绝大部分的浮尸都是已经腐烂了一半左右的鱼类与大型海兽，腥臭腐朽之味不时袭来，令人有种要沉沦其中的窒息之感。
但池英庭和罗经纬等人数十年间出没此间多次，已然是十分熟悉此间的情况了。
他们事先准备了许多足以抵抗腐臭之气侵蚀的办法，甚至还一度炼就海量辟邪香等物，用于隔离空中传来的有害香魄。
加之宝船上有防护法阵，随行之人也多以精锐为主，倒是没有再如过往那样中招，从而有所折损。
平静的海面弥散着如同油脂的诡异之物，不时泛出七彩的光泽。
宝船破开水面，静默着缓慢前进，终于在没有撞击和触碰到任何一具大型尸体的前提下，顺利抵达雾气之中仅有的几座小块陆地前。
由于是过去曾经勘探过的所在，此前也接连处理了类似之地，宝船上诸人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很快便成功蹬岛，把早已准备好的建筑材料和阵道宝物铺展过去。
古时大阵半藏于沙土之中，仿佛在述说着亘古以来的荒寂。
但是这片海域之中并没有风，有的只是无限的平静。
甚至于，那些忙碌起来的阵道修士，声音都似被这一方天地吞噬。
池英庭和罗经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不时安抚一下初来的修士，一边警惕周围。
万幸整个过程并无意外发生。
当阵道修士们根据残余地基将此间的阵道基础修复，并且重新引导天地元气，令其恢复运转之后，四周天地时空似有变化，浓厚的雾气在极短时间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我们也速速离开吧，要不然的话，等到回去，就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曾经被困在此地的罗经纬心有余悸道。
“等等！”池英庭却突然叫住了。
“怎么了？”罗经纬有些不解。
池英庭耸动着鼻翼，忽的略带几分疑惑道：“这处地方好像还藏着什么东西，之前被那些尸臭掩盖，我竟没有闻到！”
他越众而出，顺着自己闻到的那股子气味往外而去，忽的在海岛边缘找到一大块房子大小的灰褐色蜡块状奇物。
“龙涎香？”
闻着那似曾相识，但却又极具灵蕴的腥臭味，池英庭不由得讶然说道。
第894章 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
“那处秘境洞天里面居然还真藏有东西？”
池英庭和罗经纬等人回来之后，李柃从他们回禀之中得知了此事，也不由得略感惊诧。
池英庭道：“是啊，师尊，那可不是寻常之物，而是蕴藏着法则，本源的高阶宝材！
以我之见，它们当属龙涎香一类，都是古时海兽体内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亦或分泌物质发酵转变。
虽然细想起来有些恶心，但若论香魄，灵蕴，必定都是最为顶级的存在。”
他说着，当即把自己从洞天里面带出来的宝物展示在李柃面前。
它们已经经过简单处理，不再是最初那种腥臭恶心的模样，只是隐约散发出几分尿骚味。
李柃看了看，不吝称赞道：“的确是龙涎香之属，而且还蕴藏着不俗的灵蕴！”
龙涎香别名龙尿（《酉阳杂俎》），这个味儿，正！
虽说未经加工利用，这些香品还掺杂着许多杂质，并不宜直接利用，但李柃已经从当中感受到了不少的灵蕴，甚至是本源力量，可见其品质之高。
罗经纬不由得感慨：“难怪都说香者为道，极香之物从极臭中来，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李柃失笑：“本来我还对那些散修们说那处秘境并非福地，而是祸患之所，但却没有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池英庭道：“师尊，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呀，我们可以将那里圈起来，作为宗门禁地。”
李柃想了想，道：“不，我们把此事公布，放任各方修士进去探查。”
池英庭讶然道：“为何要如此？”
罗经纬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无法理解，李柃竟会作出这么一个决定。
李柃解释道：“因为能用上那些宝物的多是我香道修士，想要香道大兴，就要把眼界放宽，放长远。”
池英庭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师尊，那些东西就算被散修得了，也不会白白浪费，而是流通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甚至于，那些人才最终也会为我等所用。
我们花费几百年间占据了四海的高层生态，已经在事实上掌控整个四海的资源，无论它出产的是什么稀世珍宝，都得把肉烂在锅里面。”
罗经纬则是提醒道：“仙尊，那处地方危险之极，如若让有心之辈潜了进去，后果不堪设想呀。”
李柃道：“以白沙商会的力量，是否将其封锁起来，就能做到万无一失？”
罗经纬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敢夸海口说能够做到。
因为这场祸患波及数十万里海疆，各处地方都出现过时空裂缝，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完全封堵。
他们又不可能像当初积香宗占据却罗仙府那样，花费数以万亿计的灵石去建设。
因此，时间长了，被人找到漏洞，偷偷进出，不足以为奇。
相比于那些别有用心之辈所能造成的破坏，普通散修们可以说是温良无害，他们应该防备的根本就不是那些人。
李柃道：“有些东西落在纸面上，就好比故事有了自己的结局，可以一劳永逸解决问题，但在现实中，我们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永恒不变。
时光的力量足以侵蚀一切，我们这时候所作出的种种努力，完全有可能在千百年间毁于一旦。
倘若运气不好，末劫之时莫名乱战，也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再度威胁北海。”
听得李柃此言，池英庭和罗经纬都忍不住心中一惊。
他们之前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解决了此间问题，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不用再操心那么多。
但是李柃的眼界超出当下，放在遥远的未来。
在他看来，北海的安宁被打破，再度陷入混乱，几乎就是必然。
真正重要的是，到时候还有没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
……
新白沙岛，坊市中，各方散修齐聚，对着一张新贴出的告示议论纷纷。
“兹有秘境暗藏灵香，特设寻香使探查收集……”
“这会不会又是套路？大凡凶地险地，多有危机，那些个商会，宗门不舍得自家子弟去冒险，就拿我们散修投石问路。”
“嘿，就算明知如此，大家还不是照样趋之若鹜？”
散修们往往都有一种奇怪的心理，那就是白沙商会把秘境封锁起来，不让他们进入时，猜测里面是不是洞天福地，藏着什么好东西。
而当白沙商会解开封锁，甚至主动张贴告示，征募各方修士为寻香使，进入里面探险寻宝时，却又认为里面是凶险之地，要拿他们投石问路。
远处的城楼上，罗经纬听到这些言语，不由得面都黑了。
这些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啊！
难不成，当真非要坑蒙拐骗才能调动他们？
不过他毕竟也是草莽出身，转念一想，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不怪他们，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李柃赞赏道：“你说得没错，散修们之所以会产生如此的想法，其实很正常。
倘若异地而处，把我们放在草莽散修的环境里，同样也得如此怀疑。
不过坚信也好，怀疑也罢，告示已经张贴，入口也已经打开，不愁没有人进去里面博个机缘。
有了敢第一个吃螃蟹的，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更多个。
今后你们白沙商会就在此开设一个收购点，专门为我积香宗提供里面所产灵香。”
罗经纬想了想，问道：“那如果金钱大道嗅着味儿，想来掺上一脚怎么办？”
李柃淡然道：“公平竞争就是。”
罗经纬了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后，那些散修们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一边怀疑和忌惮，一边又忍耐不住冒险一搏的心思，开始报名参加。
寻幽探秘是许多散修赖以谋生的行当，哪里有不冒险的？
白沙商会在李柃的授意下，给出了相对而言较为公道的收购价格，从第一批秘境返回的人手里回收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