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苟脸色铁青。
寸头又放松地靠回椅背,用比陈苟更像混混的姿态说着轻佻的话,“我要是你老板,现在就希望你能守口如瓶,等到你像孟祥的父母那样晕倒,他们能不能醒我不知道,但我保证你永远也不会有机会醒过来。以后你就不叫陈苟了,改个名儿,叫死狗。”
“咳。”同事在旁边咳嗽,让寸头收敛些。
寸头才不理他呢,甚至把脚翘到了桌上,大不了他再写一份检讨。他看着陈苟,继续说:“你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价值吧?你甚至连个异能者都不是,哈。”
“老子艹你——”
“谁?你想说谁?老子全家都在警备系统任职。好啊,你想袭警,你罪加一等。”
寸头站起来就要一脚将陈苟踹飞,这叫“正当防卫”,审讯室里禁止使用异能,他连异能都还没用呢。一点不过分。
不过最后他还是被同事拦住了。
陈苟被他气得面目狰狞,脱口就是一段脏话。
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看着寸头的目光像在喷火,但他不得不承认寸头说的是事实。这可是该死的特调局里一群该死的永远高高在上的异能者,根本没有人会把他当人看,包括他老板。
如果他真的像孟祥的父母那样……
“你们得保护我。”陈苟咬牙。
“凭什么?”寸头挑眉,跟同事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凭什么?”陈苟重复着他们的话,语含讥讽,甚至是轻蔑,“就凭我知道跟四角酒吧在背后真正做交易的人是谁。但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除非你们真的能保护我的安全。”
很快,柯航得到了消息,但出乎寸头意料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尤为平静,好似一点也不意外。“你告诉陈苟,我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他在s106之前,还犯过哪些案子。”
寸头:“唔……了解了。”
柯航随即挂了电话,脑子里却在思索关于酒吧街的事情。酒吧街不止一家酒吧,但四角酒吧是规模最大也是实力最雄厚的。
跟四角酒吧在背后做交易,还敢插足能源市场的,要么是更大的势力,要么——是三大能源公司本身。这涉及到同行内斗问题。
林西鹤一个举报电话,简直是把事情捅到了明面上。
柯航原本打算直接去见林西鹤的,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情。不过他现在不急了,他想,会有人比他更希望尽快找到这根“搅屎棍”。
飞行车改道,柯航的目的地变成了——春城大学。
他要去查一查苏枣枣的父母。
此时天空已彻底放晴。
姜鱼和林西鹤依旧在麻仓走访,他们没能从刘主任那儿得到满意的答复,因为刘主任十多年前还没有成为主任,而他处理过的街头涂鸦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哪记得住那么多。
街管委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依托于房东和导游的双重人脉网,找出陆生有可能住过的地方、见过的人。
这一找,就直接找到了d放学。
d一边跑还一边踩水玩,此等幼稚行径,让他在姜鱼面前闹了个大红脸。他想解释自己平时不这样,但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他机智反问:“事件还没解决吗?”
林西鹤耸耸肩,d便立刻投去“你不行”的眼神。小鱼姐姐都做你的帮手了,你竟然还这么不争气,果然不是个一流侦探。
姜鱼揶揄道:“那d大侦探有什么高见?”
d卡壳了,随即露出幽怨眼神。你们都不把整件事情告诉我,竟然还问我有什么高见,就是欺负我年纪小。
最后姜鱼请他去吃豆花,也请林西鹤。
豆花铺子也是需要走访的一家,这家店开了几十年了,且从没挪动过位置,距离抚恤院也不远,是院里的孩子经常光顾的一家。
店主老奶奶有些耳背,眼睛也不大好了,总是会认错人,但她认得d标志性的小皮帽,知道他喜欢吃甜的,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甜豆花。
d终于得到了重视,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露出漏风的牙齿。姜鱼忍着笑,正想叫他少吃点甜的,那厢老奶奶就给林西鹤盛了一碗更大的。
“阿辉啊,来。”老奶奶看着他的眼神格外慈祥,也不知把他错认成了谁。
林西鹤也将错就错,端着碗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老奶奶在围裙上擦着手,慈爱地站在一旁看他吃,嘴里还念叨着他怎么好久没来了。
d觉得他不厚道,瞎占便宜。
姜鱼作为一个咸党,跟这俩甜党都不怎么合得来,端着碗看起了墙上贴着的便签纸以及旧相片。这些东西都有些年头了,但真正追溯到十年以上的,也几乎没有。
不一会儿有其他的孩子放学过来了,店里热闹起来。林西鹤成了门口的吉祥物,走过路过的孩子都要看他一眼,疑惑他的碗怎么那么大。
老奶奶一边做生意,一边还在跟林西鹤唠家常。林西鹤也不是不会套话,面对老奶奶,他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
姜鱼正好接到《都市报》的记者司徒赵打来的电话,便走到外面去听。
关于麻仓的抚恤院,早年也有过新闻报道,在2135年,也就是苏枣枣来到抚恤院后的第二年,负责人之一正是司徒赵。这也是他这次又被派来麻仓报道“金光落羽”的原因之一,领导说,反正他对这儿熟。
昨晚姜鱼就联系了司徒赵,问他当年的详情。作为负责人,他很有可能知道些没有被报道出来的细节。作为交换,她可以透露一些s106的消息给他。
司徒赵兴奋了一夜,不过十多年前做那篇报道的时候他也才刚入行。主负责人其实是他师父,他不过是一个跑腿打杂的,现在他师父已经退休了,想要把以前的东西翻出来,颇费了番功夫。
这会儿他也刚从师父家里出来呢,马上就给姜鱼打电话了。
“我翻遍了所有跟麻仓有关的采访资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那个仿生机器人!”司徒赵也是见到他师父的时候,灵光乍现。
对于摄影爱好者来说,很少有人会错过“金光落羽”。想起这四个字,司徒赵仿佛醍醐灌顶,在搜寻采访资料的同时,问他师父要了这些年在麻仓拍过的所有的照片。
这些照片有些在网上发布过,有些没有。司徒赵翻得眼睛都要花了,终于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那个仿生机器人,虽然戴上了黑框眼镜和很有艺术气息的帽子,打扮得像个艺术家,但司徒赵不会认错的。他站在一个高处的露台上,倚着栏杆,正在遥望最后一丝金光的落下。
司徒赵一边说一边将照片发送给姜鱼,姜鱼见了,眸光微亮。这个角度、这个露台她有印象,刚刚她和林西鹤四处走访的时候看到过!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catch ya
◎追击◎
露台属于一间出租的阁楼,目前无人居住。
姜鱼联系房东,但不巧的是房东一家已经搬离了麻仓。不过他委托了中介处理租房的问题,姜鱼便又找到了中介。
中介拿着钥匙带他们上了阁楼,“这阁楼原来很好租的,那些什么艺术家,就喜欢住这种地方。只不过后来漏雨严重,修了很多次,后面越来越不好修了,所以今年一直空置。外面那露台也很久没有清理过,姜小姐小心青苔。”
姜鱼承了他的殷勤,笑着说:“你们每一个租客都有记录吗?”
“这个嘛……”中介迟疑几秒,末了又爽快道:“姜小姐是明白人,麻仓的人口流动性太高了,有的住不了一两个月就会走,租金上面嘛,也时有拖欠。有的时候规矩确实不那么严,只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不走那麻烦的程序了是不是?还有些没经我们手的,上面不查,我们也不会自找麻烦。”
这倒是大实话。中介看得出姜鱼这是在查事情,这两天麻仓的动静也不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卖个好。
“关于你们说的那个租客,我们这边确实没有记录,当时是房东亲自跟他谈的。时间过去那么久,很多事情房东也不大记得了。只记得那个人好像叫沈鹿,三点水的沈,动物的那个鹿吧,是个画画的,一次性付了三年的房费,比市价要高,很大方。这就是一个破阁楼,有人愿意花大价钱租下,房东当然也不会多管,后面都没怎么跟他打过照面。”
沈鹿,陆生,很简单的倒装。
姜鱼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名字,转头看向林西鹤。他正站在露台上,照片里沈鹿站着的位置,以同样的姿势看着远处的铜雀。
此时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即将被钢铁丛林吞噬。
六点整。
远处霓虹灯亮起。
那红蓝双色的灯带绕着巨大的广告牌,闪烁了两下,亮起一句问话——catch ya?
非常口语化的问句。它还俏皮地继续闪烁了两下,就像有人在眨着眼睛跟你打招呼。
看到这行字的刹那,林西鹤站直了身子。晚风呼啸,吹起他有些过长的头发和黑色的衣角,英俊的脸上随着夜幕的降临,布满了冷意,平静但漠然。
“是陆生?捉迷藏?”姜鱼快步上前,秀眉微蹙。
“麻烦来了。”林西鹤突然又看向楼下。
姜鱼也注意到了,除了一直跟在后面注意他们行踪的便衣,楼下又多了几个看起来就很像打手的男人。外套里面看起来有些鼓,不是满身的腱子肉,就是穿了辅助打斗的外骨骼。那玩意儿打人可狠,穿上之后就跟超级赛亚人变身似的。
酒吧街的人。
事情又有了什么变化?他们终于来寻前夜的仇了?
catch ya……
有那么巧吗?他们刚看到这块仿佛意有所指的广告牌,麻烦就上门了。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姜鱼歪着头,好奇发问。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蠢人。”林西鹤蓦地笑起来。随着路灯的亮起,那笑容在灯火里显得格外得有神采,嘴角勾起,眸中带煞,让姜鱼都忍不住呆了一下。下一秒,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姜鱼,说:“分开跑吗?他们是冲我来的。”
姜鱼:“不要我帮忙?”
林西鹤:“敢问姜小姐,几级异能者?”
姜鱼:“三级高阶。”
“失敬了,那你记得保护我。”林西鹤也是真的一点不客气,当即冲着下面跑过的几人喊道:“喂!”
姜鱼:“?”
楼下几人:“找到他了!”
林西鹤冲他们笑着挥手,又对姜鱼无辜地耸耸肩,“走吗?追上来了。”
姜鱼活动了一下手腕,“我讨厌下雨天打架。”
雨天地滑,
鞋子难洗。
楼道里已然传来了脚步声。
无需多言,两人同时从露台翻出,利落地跃过栏杆,落在隔壁屋顶。屋里的中介不过是转个身的功夫,就发现他的客人们跳楼了,忙不迭从屋里奔出来,声音都惊得在劈叉,“姜小姐!!!”
呼喊声成了号角。
所有人刹那间都动起来了,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的追兵竟不止一波。酒吧街的人大概恨死林西鹤这根“搅屎棍”了,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藏在暗处的便衣脸色大变,急忙呼叫同伴。
双方不期然间打了个照面。
“妈的!条子!”
“你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