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鱼微怔,这位蔡婆婆她好像没见过。
大胡子导演便解释道:“她常年一个人,性子有点孤僻,不太愿意见人。但人是很好的,面冷心热,你妈肯定还记得她。不过她也去世了,你就是想问,恐怕也没地方问去。”
姜鱼:“那她做的玩偶,对外出售吗?”
大胡子导演:“除了给我们做点道具,她的玩偶都在街上那家玩具店寄卖。叫‘小喇叭’的,你应该认识。”
姜鱼:“当然。”
她再次谢过导演,就跟林西鹤离开了蓝铃花。只不过走着走着,她就发现林西鹤一直在鼓捣终端,不由问:“在做什么呢?”
林西鹤:“点外卖。”
姜鱼:“你饿了?”
林西鹤:“请剧团的人吃下午茶。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
初次见面?
姜鱼迷糊了一下,这可不是她第一次带林西鹤过去,算什么初次见面。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是作为她男朋友的初次见面。
“又是兰舟教你的?”姜鱼莞尔。
“无师自通。”林西鹤说起来,还有一点小骄傲。
说话间,两人到了小喇叭玩具店。
玩具店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跟姜鱼也是老相识了。林西鹤看到姜鱼又熟稔地跟他们打起了招呼,耸耸肩,站在旁边当一个称职的“男友挂件”。
不过,每次听到姜鱼跟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的时候,林西鹤的心情都很不错。随手拿起店里摆着的充气小锤子耍弄,端的是悠然自得。
姜鱼则又问起了红鲤鱼布偶和苏枣枣的事情。
老板夫妇不认识苏枣枣,也不记得什么红鲤鱼布偶,但对蔡婆婆的事情知之甚详,“蔡婆婆也是个苦命人,好在最后苦尽甘来,没有亲人也能有人陪在身边给她送终。阿令也是个好孩子,知恩图报,你说是不是?”
姜鱼好奇发问:“阿令又是谁?”
老板娘反而疑惑,“姜小姐不知道吗?阿令不是去了蓝铃花当演员了吗?你应该认识啊。”
姜鱼微怔,“颜令?”
孟萍的现任小男友。
孟萍又是谁?秦震曾经的地下情人,也是姜珍珍的好友,跟姜珍珍同为蓝铃花曾经的台柱子。此时此刻,颜令正陪着孟萍和姜珍珍在外旅游散心。
回忆在姜鱼脑海中闪现,一个个名字重新开始串联,她觉得自己或许得重新思考这些人的关系。
老板娘随即又告诉了她一些事情,譬如颜令自小孤苦无依,还好蔡婆婆经常接济他。他长大后倒也有良心,反过来给蔡婆婆送终。两人虽然没有在一个户口本上,但也互相扶持着过了许多年。
蔡婆婆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来往,所以她家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颜令也一样,好在他长得好,又肯上进,现在进了蓝铃花当演员,也算有了一条出路。
虽说有人在背地里非议他傍富婆,靠着孟萍的裙带关系上位,但老板夫妇就觉得,这是颜令自己的选择,而且要是他没点本事,也上不了蓝铃花的舞台,别人再多议论,也只是牙酸罢了。
走出小喇叭玩具店,姜鱼仔细规整着脑海中繁杂的信息,说道:“之前我注意到过这个颜令,但他一直很安分,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对表演的热爱也很真,虽然没有亲属,很符合北岸诗会的收人标准,但他已经跟孟姨在一起,并且有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这一点跟北岸诗会的风格又很不一样。”
林西鹤:“想不通,就直接问。”
简单粗暴,又是很林西鹤的风格。
这跟姜鱼的路数很不一样,但偶尔姜鱼也会觉得,这样做很不错。她斟酌着词句准备给姜珍珍发消息,走着走着,两人又走到十字路口。
老院长就坐在路边的花坛旁,擦着满头的汗在喝水。他的拐杖放在旁边,不远处还有三五成群的孩子,手里挥舞着一大叠传单,奔跑在夏日的街道上。
小孩子都咋咋呼呼的,尤其是被d带偏了的抚恤院的孩子们。
“d!”
他们一边跑,一边还会喊,“你听到了吗!滴嘟滴嘟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姜鱼记得这句台词。
d最爱的《推理迷宫》里的经典段落,每次一有案子,男主角的跑腿小弟就会飞奔着去叫他,“你听到了吗,滴嘟滴嘟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这是暑假,《推理迷宫》又在重播了。d大侦探又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
作为一个典型的瓜皮选手,向来一块西瓜皮滑到哪儿就是哪儿,脑洞一直在改,写了后面的又忘了前面的,最近在收尾,每天翻前面的章节看自己写了啥,生怕对不上。
大家如果发现有什么剧情上的bug,请尽管在评论区提出来,我好改一改。今天我就发现一个小bug,不过只是一处很小的时间上的先后顺序的bug,就两三句话,大家应该都不记得了,我就直接改了。
第221章 颜令 ◇
◎义演◎
姜鱼是d的小鱼姐姐, 也是所有抚恤院孩子的小鱼姐姐,大家一窝蜂拥上来,把林西鹤这个正牌男友都给挤到了一边儿去。
大热的天, 这些孩子个个满头大汗, 七嘴八舌地跟姜鱼说话, 也有人对林西鹤投去好奇目光。
林西鹤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该跟一群小萝卜头计较。不过很快这群小萝卜头就开始把他跟《推理迷宫》的男主角作比较了,小声说着悄悄话, 还以为他没听见。
“只有路衡才配得上小鱼姐姐!”路衡就是《推理迷宫》的男主角。
“这个人长得也很帅啊……”
“他比路衡高诶。”
“可是d说他是个三流侦探,他不聪明吗?”
“不聪明怎么办呀?”
“笨蛋帅哥。”
……
林西鹤微微挑眉。小孩子的眼光纯粹,他们才不会在意林西鹤有什么样的家世、来历, 一个个全是小鱼姐姐的唯粉。
姜鱼余光瞥着林西鹤, 心想他应该不会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谁知一眼望过去,就见他抱着臂, 表情淡然。垂眸望着孩子们, 一派胜者姿态。
视线交汇,姜鱼向他发去疑惑目光。
林西鹤耸耸肩,他能有什么心思?左右女朋友是他的, 他就喜欢别人看不惯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姜鱼便跟他眨了眨眼, 说道:“你去帮我买点冰激凌跟水过来好不好?我去跟院长说说话。”
林西鹤看了眼小萝卜头,勉为其难地领了这个差事。
老院长跟姜鱼道谢,“又让姜小姐破费了。”
他喝的是自己从抚恤院带出来的保温杯里的水, 身上穿的衣物也很朴素。姜鱼坐下跟他说话, 没有直接提起“苏枣枣”这三个字, 而是聊起了蓝铃花。
蓝铃花就在16街上, 提起它也不突兀。两人说着说着, 就说起抚恤院的孩子们来看义演的事情。
“说起来,以前枣枣也……”老院长话说到一半,又顿住,“抱歉,我又多话了。上次你跟那位林先生说过的我都还记得,我对不起枣枣,实在也没脸提她。只是人老了,难免……”
老院长虽然是苏枣枣嫡亲的外祖父,但他年轻时在外游历不顾家,妻女都跟他决裂了。苏枣枣的父母将女儿送到抚恤院来,可也没有跟他和好的意思,只是把他这里当成临时的托儿所,几年后把女儿接走,便又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但若说老院长心里有多悔恨,对苏枣枣有多么关心,又谈不上,至少他对苏枣枣跟陆生和沈鹿往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到现在,无论是苏枣枣还是她的父母都已去世,老院长心里的悔恨又叠加到多少,姜鱼也不愿再去探究。
她遥望着蓝铃花的方向,缓缓说道:“刚才我又去了一趟抚恤院,院长的花房里花开得正好。倒是巧,原来您还种了蓝铃花?”
老院长愣了愣,道:“是啊,只不过花期过了。姜小姐喜欢吗?喜欢的话我送你一盆?”
姜鱼笑笑,“我从小跟着妈妈在剧团里走动,最常见的就是蓝铃花了。说起来,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案子,老院长听说了吗?酒吧街的秦震,死在了麒麟桥。他以前还没混出头的时候,就经常给我孟姨送花,送的也是蓝铃花。”
老院长双手交叠拄着拐杖,语气唏嘘,“谁也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个地步。”
姜鱼好奇,“院长跟秦震也认识?”
老院长:“我早年到处去闯荡,城里城外,去过很多地方,跟秦震也算认识吧。那会儿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连送心上人的花都是从别人家院墙里偷的。他那时候买不起一束花,没办法堂堂正正地去追求,或许……就已经注定他的结局了。后来我听说蓝铃花的台柱子成了他的地下情人,觉得诧异的同时,又觉得好像在情理之中。”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说:“也就是那时候,我觉得我该停下来了。回到麻仓办了抚恤院,以为能弥补点什么,到头来……”
姜鱼没有接话,等他怅惘过后,才又问:“院长知道颜令吗?”
“颜令?这又是谁?”
“是蓝铃花的一个新人演员,今年义演的时候,院长没看见他吗?”
“哦、哦,是他啊。”老院长想起来了,露出恍然神色,随即又像牵动了什么回忆,道:“说起来,他还差点进了抚恤院。”
“是吗?”姜鱼心念微动。
她怎么忘了,颜令是个孤儿,他是很有可能跟抚恤院扯上关联的。
老院长解释道:“这个颜令也是孤身一人,本来街管委的人是想动员我收留他的。不过他自己不愿意,名义上又有一个亲戚可以做他的监护人,没到必须去抚恤院的地步。后来我留意了一下,他那个亲戚不怎么管他,但有个老婆婆挺照顾他,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就没再管了。”
姜鱼:“那枣枣也跟他认识?”
老院长不确定了,“枣枣那会儿年纪小,一直待在抚恤院不怎么出门,要说认识……那就是看义演的时候?我也就是在义演的时候见了颜令,街管委的人把他领过来,跟着抚恤院的孩子坐在一块儿看的。”
人物关系逐渐串联,姜鱼按捺住心绪起伏,保持着面色的平和,问:“之前看枣枣的照片,她怀里一直抱着个红鲤鱼布偶。院长可能不知道,一直照顾颜令的那个老婆婆就是做布偶的。”
“啊……对。”老院长被她这么一说,尘封的记忆被开启,道:“虽然颜令没来抚恤院,但说是谢谢我们带他一块儿看演出,送了几个布偶过来。好像是这么回事来着,那孩子当时、当时大概十多岁,头发长长的,又瘦又黑,总低着个头,对外人都挺抗拒,也不愿意说话,没想到那么懂事呢,你李阿姨还感慨了好长一段时间。”
李阿姨就是刚才在抚恤院里的那位阿姨。
这时,林西鹤回来了,后头跟着一串小尾巴。他自己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后面的小萝卜头们一人一根啵啵棒冰和一瓶水,嘴里吃着、手里拿着,队伍排得整整齐齐,仿佛他的小弟。
姜鱼会心一笑,整理了一下思绪,跟老院长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她走回林西鹤身边,“走,我们再回一趟蓝铃花。”
林西鹤不明所以,但身体总是比嘴巴要诚实,跟着就走了。两人快步跑过半条街,回到蓝铃花时,大家正在喝下午茶。
“怎么又回来了?”大胡子导演打趣道:“不会是后悔请客了,回来收钱的吧?”
“这满剧团的人,有谁抠门能抠得过您啊?”旁边的编剧开始起哄。
大家笑作一团,姜鱼却没心思玩闹了,反正这里的都是熟人,也不会在乎她是否礼数周到。她打了个招呼,便跟林西鹤来到了档案室。
翻开档案,2134年到2137年的义演,演员名单上赫然有着孟萍的名字。
“果然。”心里的猜测尘埃落定,姜鱼长舒了口气。林西鹤看她的神色并不凝重,唇边甚至有一丝笑意,不由问:“孟萍参加了义演,这跟苏枣枣有什么关系吗?”
姜鱼:“也许跟苏枣枣没有关系,跟陆生也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别的故事而已。”
林西鹤:“爱情故事?”
姜鱼靠在书架上看着他,“是啊,你说秦震跟孟姨兜兜转转一二十年,一步错、步步错,自诩深情,可最后这深情,也不过落得一段香艳八卦的下场。他跟我孟姨的关系从来都不平等,他其实一直都是自卑的。自卑于自己送不出一束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花,自卑于心上的人不会真正爱他,所以宁可以那样扭曲的方式来获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