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可能一天一夜了都没醒过来?”
“这个……但她心脉平稳,确实无任何异样。”
“要是一个钟头后她再醒不过来,你就永远地睡过去吧。”
她听到了不断的磕头声。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她估摸着美少年已经走了,才偷偷将眼睛张开一条缝,小心地观察。
她身下是一张舒适的大床,浅红薄纱床帷从四个床柱上落下,将床笼罩。
一个白袍老头和一个白裙医女正在房门口小声说些什么。
她又闭上眼,静静躺在床上。
又过了会儿,白袍老头和医女出去了。她才缓缓坐直身体,拔开薄纱床帷,注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金粉色雕花墙纸,精美柔软的红色地毯,光洁锃亮的玉质花瓶,一人高的庞大金制烛台,拖曳在地的玫红色天鹅绒窗帘。
她三世都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间,但不知为何快乐不起来。
“你是为了报答还是什么?”她喃喃着,“没必要的,说起来你还真不欠我什么。”
她从他身上得到的也不少,他是名种猫,享受最好的待遇,一直被他罩着的她也跟着生活得很好。
门外走廊传来轻微的动静,她连忙又躺下装睡。
门开了,“阿姨,你看这个可爱吗?”熟悉的磁性美少年声音又传来,接着她感觉到是一只笼子还是什么被举到她身边。
一阵奇怪的叫声传来,吱吱吱……
她有种不妙的感觉,他似笑非笑的声音又响起,“再不醒来,我就让它们陪你睡。”
吱吱吱……叫声又传来,她竖起汗毛。
他的下一句犹如炸弹,“从厨房捉来的最肥最大的老鼠。”
她尖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就向外逃,他放声大笑,晃动着手中的铁笼子,又惹得老鼠们吱吱乱叫。
她尖叫着逃到了房外,冲上了走廊,却被他一下追上。
他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背,在她耳边柔声低语:“别逃了,阿姨,醒来就好。”
她吓得瑟瑟发抖,是真怕,“老鼠呢?”
“那里。”他随意用手一指。
她颤抖看过去,不远处的白袍老头手里拿着一只装了五六只老鼠的铁笼子。
白袍老头咧嘴一笑,“陛下,我说她是在装睡吧。”
他没回答白袍老头,而是对她说:“从没见过怕老鼠的猫。”
真是一语双关,她装作听不懂。
“有些猫从不捉老鼠,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问。
她差点脱口说出,“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猫。”但强忍住了。
白袍老头已拿着铁笼偷偷走了,偌大走廊只有他们两人。墙壁上的油脂悬灯散发出淡淡芬芳,散发出暧昧的温柔。
她想打破这种暧昧,便率先开口:“陛下,我已经想到要什么了。”
“哦,什么?”他并不想放开她,从后面拥得更紧,哪怕她一直在努力地挣扎。
“我……”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打断,“想好了再说。”
她再次想说话,又被他截住,“等会儿再告诉我吧,你现在刚醒,一定饿了吧?”拉着她就朝走廊尽头走去。
她欲言又止,实际上她每次想说话时他就会打岔,反正就是不让她说出不想与他在一起之类的话。
她有些郁闷,却没发现他唇畔隐约迷人笑意。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不劳而获,如果说现在他对她另眼相看的话也是因为她前三世的努力。前提是,他仍记得前三世的事情。
海心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想起来的,反正就这样想起来了。
她不知该怎样对他解释——虽然她很迷恋他的外貌,但这并不意味她想跟他结婚。
第一,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是她的攻略对象,万一是那个死了的皇帝呢?也许皇帝是在装死,不知为何她总这样怀疑。她不想搞错攻略对象。
第二,她和他的事是以前的事了。她只在梦中哭泣,可醒来后都快忘了这种感情。毕竟她被“洗脑”了大半,曾经多强的情感现在就有多淡。
第三,她不想再重复前三世的悲剧,将所有感情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哪怕这个男人是个帅哥,哪怕她是颜控——她已为自己的颜控付出惨痛代价。
既然现在机缘巧合下她知道了过去的很多事情,她就不能让错误重犯。她得抵御美色i诱惑等糖衣炮弹。
还是觉得做个皇帝的好员工更靠谱,做皇帝的老婆,她没有安全感。
更何况还当上不上正经老婆,以她这种出身,当一个王妃都是老天瞎眼了。
这里的等级制度森严,穷人家的男孩子永远当不了贵族,穷人家的女儿也永远当不了权贵的正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依莱的生日礼物,么么哒!
——
第10章
她不想挑战这里的制度。历经三世的她清楚任何一个王国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形成这种制度的背后有深刻复杂的原因,如文化、历史、民族性等,绝非她个人能动摇。如果一个王国目前稳定,就说明这种制度与王国是匹配的,是顺应这里历史发展规律的。
再退一步,就算这种制度日后有所松动,也是因为日后国民观念的改变,而非因为无才无貌的她。
她三世都是社会底层的灰姑娘,很有自知之明。
目前能做的,便是做她所能把控的——做一个好员工,至少能赚钱。男人赏给你的,也许有天会拿回,但自己劳动所得,男人拿不走,真拿走的话这个男人就太没脸了。
她强行回了自己的寝室,而原本她身后的美少年皇帝见她头也不回地朝这个方向奔,便在走廊拐角停止了脚步。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再强求。
海心恢复了酒水部的工作。但尽管尽心工作,她仍发现了与往日微妙的不同。厨娘和侍女们有意无意地避开她,偶尔避无可避时会流露略带恭敬的笑容。她知道这一定是因为美少年皇帝的缘故。
当她走进大厨房时,正低声聊天的几个女人突然噤声。她隐约听到一句“陛下看上她了”。看来,大家都在谣传她马上要做皇帝小老婆了。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径直走向酒水部,坐在调酒工作台,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今晚有场盛宴,远在封地的几个公爵、侯爵、伯爵会携家眷出席。大殿主管一早就对她说了这事,并问是否来得及做两百杯鸡尾酒,因为贵族们的很多下属也会一同参加,她说没问题。
正午过后,大厨房变得极为忙碌。她和几个酒水侍女忙得不可开交。她看得出这几个侍女都在拼命学习她的调酒技巧,便也悉心教授。她把自己当作一个老师,不怕被她们超越,更不怕教会了徒弟,师傅没饭吃。因为这些东西属于技巧性的东西,熟能生巧,她们迟早都能学会,与其藏着腋着,不如大方拿出来,不但能在明面上树立一个好名声,还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可利用价值。
同时也向皇帝的女人们展示,她是一枚好对付的傻棋子——将才学全都教给别人。不要对付她,皇帝的女人是杀不完的,再来一个未必有她这么好对付。
皇帝饮酒中毒之事她清楚是怎么回事,上一世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不过不是针对她,而是一个宠妃。皇帝喝了宠妃递来的酒中了剧毒,宠妃被打入死牢。后来才查出原来是宠妃的继妹嫉妒宠妃得了宠爱故意陷害的。宠妃被放出,却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失去了往日的美貌,从此被弃。
现在她不清楚是谁在背后害她,但真相极可能已浮出水面,否则在她被放出来后为何没人质疑她没获罪?只是这幕后黑手的身份颇高,所以大家从不敢公开讨论。
但偶尔会有一两个老侍女对她露出怜悯的神情。
宴会开始了,年轻漂亮的侍女们川流不息,将漂亮的金盘银盘端到铺着精美白色桌布的餐桌上,英俊挺拔的侍从们则彬彬有礼地伺候权贵们用餐,将他们想要的食物分一部分到他们的盘子里。
海心一直没离开调酒工作台。她特别忙碌,鸡尾酒似乎很受欢迎,一百杯已经消灭光了,正在赶制后面的一百杯。
满头大汗的大殿主管进来了,“海心,得加快速度。”
“好。”尽管好几个侍女做助手,海心仍忙得晕头转向,“我尽快。”
“今晚的大人们都是从封地来的,从没喝过这种鸡尾酒,一人一下子喝了几杯,一百杯就这样没有了。”大殿主管拿手帕抹汗。
“您别急,”海心将已制好的五十杯鸡尾酒摆上几个托盘,“把这些先送过去,我再赶做后面的。”
“加油!”大殿主管指挥几个小侍女将托盘端出去,又匆匆去了大殿。
不大一会儿大殿主管又出现了,神情古怪,“海心,你去一趟大殿吧。”
“为什么?”海心诧异。
“没什么,只是公爵和侯爵对制作鸡尾酒的人很感兴趣,想见一下真人。”
“但我还要调酒……”
“没事,一会儿就能回,何况这里还有几个人能做基础调酒。”
海心看了一眼正在忙碌几个侍女,出了工作台。
穿过纵横交错的光洁石彻走廊,来到大殿门口。
两个高个侍女看到海心有些踌躇不前的样子,主动为她推开了金粉雕花大门,酒香、肉香还有花香带着喧哗音乐和鼎沸人声扑面而来,贵族们正在跳舞,华丽的衣摆和绚丽的裙摆像百花盛开一样,绽放在璀璨晶莹的水晶灯下。
海心有过短暂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前三世的宫廷,而她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偷看的小侍女。
此时美少年皇帝正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左拥右抱一个娇艳美女,大笑道:“酒呢,还有美酒呢,都拿上来。”
一个怀中美女娇笑道:“陛下,你想要的那种酒早没了,喝我手上的杯如何?”
“哦?你还有?”美少年皇帝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
美女故意嘟起性感红唇,“刚刚又送来一些,我抢先给您端来一杯。”说着从裙底优雅地拿出一杯,撩人挑逗道:“上面还有我的气味呢。”
环绕王座的几个贵族哄然大笑,美少年皇帝似笑非笑地接住这杯酒,却是放在美女唇边,美女娇媚地啜了一口,要用唇渡给美少年皇帝,美少年皇帝视线一转,看到了刚刚站在宝座台阶下的海心。
海心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身带着酒渍的微皱灰色侍女服,加上略嫌凌乱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厨房的烧火工。
美少年皇帝扑哧笑出声,推开正在索吻的美女,将酒顺势浇在美女的头顶上,“你去清理一下吧。”
酒水落在美女脸上,美女敢怒也不敢言,连忙起身。另一个美女则极有眼色地麻溜离开。
“陛下,她便是新来的调酒侍女?”一道年轻温和的男人声音响起。
海心正在微微行礼,美少年皇帝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海心只得上前几步,“不够近,再近点。”美少年皇帝说。
海心又走了几步,“还是不够,再往前点。”美少年皇帝唇角的笑意狡黠浓郁,“我还没说停。”
海心无奈地又往前,步子迈得很小。
在她离王座只有两三步远,犹豫着还要不要往前时,美少年皇帝长臂一捞,竟用力将她直接搂到身前,与他同坐宽大王座。
她惊魂未定,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温柔而强硬地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