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海域仍然炮火轰响,火焰燃烧了一艘又一艘军舰,厮杀喊打声清晰入耳,近船的海面都被染成火样的颜色,还倒映着船上的火光,极为触目惊心。
“王,安希伦王的援军冲上来了,安希伦王的力量一下大了不少。”
“王,□□那边传话,目前只能尽量拖住安希伦王。”
不断有卫兵冲到船长室禀报。
“王,□□那边已出现明显劣势,有些吃不消了。”
“王,据说安希伦王又要求派兵前来支援,要围攻我们!”
“不好了,王,安希伦王的那只军舰已经摆脱纠缠,直追我们而来!”
希律亚的神色极其冷静,声音出奇平静,“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全速前进,一定要在安希伦王追上以前冲进边界。”
“是!”
宽阔的蓝色大海上,一前一后的两艘海船前进着、追赶着,掀起一股股巨大的白色浪花。后面的一艘海船紧追不舍,有几次差点追上了,却被前面的海船用火炮逼得不得不慢下速度。
海心在最高船长室里看得心惊肉跳,学监也看得眼得都不眨。
只有希律亚悠闲地坐在一边,跟坐在他膝上的安琪拉讲故事,安琪拉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钟头后,他们的海船嗖地一下顺利地驶过了边界,船上的水手们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看着突然被守卫边界的数百船只包围的安希伦的军舰,海心的心中突然酸楚,说不出来的酸楚,仿佛某种东西真的要结束了,而她还没有真的做好准备。
希律亚这时站起身,一手牵住安琪拉,另一只手牵住了她,扬起颇具深意的笑,“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什么?”她有些茫然。
“上岸。”
上岸还用得着准备吗?她没有说话。
三人一起出了船长室,来到遍地活泼翻腾的鱼的甲板上,安琪拉喜出望外,想挣脱希律亚去捉鱼玩,却被希律亚制止。
“听我说,我的女儿,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温和地道,“之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什么事啊?”安琪拉有些不满。
希律亚微笑地看向了一条正向他们迅速驶近的小船。小船很快靠拢过来,船上水手们扔下粗粗的绳梯,几个背着箱子的随从和身强力壮的侍女便沿着绳梯爬上了他们的船。
“现在,你们需要去换下衣服。”希律亚温柔无比地对海心说道。
海心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二十分钟后,海心和安琪拉换上了阿拨斯宫廷华丽长裙,穿上镶宝石的鞋子,戴上了闪闪发光的昂贵珠宝。
侍女们还用极快速度理顺她们的头发,化了个浅浅的淡妆。
“母亲母亲,好漂亮的裙子啊,脖子上的小石头为什么会发光啊?”安琪拉已忘了不能捉鱼的不快,兴奋地问道。
她却无心回答,看向换上华贵银袍的希律亚,满脸复杂。
希律亚拥住她的腰际,唇瓣靠近她的耳垂,温温热热的。
“你是又想封我为妃吗?”她问。
“不,我是想迎你做我的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又晚了,因为有个地方卡住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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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4瓶;郗欢 3瓶;小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是王妃吗?”
“不,是皇后。”
他深蓝琉璃的眼睛仿佛童话幻想里的光,梦幻的光。
她仍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再问。
一直到海船驶入港口,他拉起她的手,带着她站在高高甲板上,迎接众人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高叫声,她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真的,是真的吗?
那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人群真的是在为她欢呼吗?还有那飘扬在海风中的赤色旗帜和天空翱翔的白色海鸥,全是为她而来吗?
一切都是梦幻的错觉,还是真的?
他的掌心传来的灼热蔓延她的手心,沿着她的手臂慢慢向上,滑向她的胸口,让她的心脏也变得灼热。
全身渐渐发烧,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的大脑有些发昏,突然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梦幻的真实,梦幻的,真实。不是真的。
脚下还有些发虚。
勉强支撑着,才不致摔倒。
一队华衣侍女毕恭毕敬地走到他们面前,头领侍女端着一个金色托盘,上面放着一本红色的婚书,还有一支漂亮的签字笔。
希律亚先签上了自己名字,尔后微笑地看着她。
见她无动于衷,头领侍女便体贴地将笔递到她面前。
她仍一动不动。
人群已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卫兵和侍女也满脸不解——她为何还不动笔?
一个满头大汗的卫兵忽然冲上甲板,伏跪在地,“王,安希伦王的援军已到,他们正在闯关,海域边界正在打仗。”
不远处再次响起轰隆隆的火炮声,还有怒吼震天的喊打喊打。
“安希伦王还让人紧急传话。”这个卫兵看了眼她,才小心翼翼道:“只要海心夫人肯回头,他发誓和霍娜妮夫人分手。”
听着这话,原本一动不动的海心突然拿起笔,竟利落地在婚书上签了名字。
可刚签完,她又猛地看向希律亚,希律亚笑得正愉悦。
她还原本没想好要不要签,也不一定有勇气真接下这个名分,可安希伦的那番话激了她一下——她第一次意识到世上真有男婊,尤其是看希律亚的得逞笑容时。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早就接到这个消息了,故意这个时候才放出来。
他还算准了她的反应。
如果说霍娜妮有多了解男人,他就有多了解女人。
这个男人,让她想骂却骂不出来,想骂也无从骂起。
骂他耍阴谋诡计,可他什么都没做,也许让卫兵传消息时撞对了时机,决定也是她自己做的,他没有逼迫。
她第一次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对学监说,学监又只会笑话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天大的便宜”。
可是讲真,她是真的没想好是否该签。
她的顾虑太多,心中的问题也太多。
现在可好,一个都没解决,她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三天后,正式的婚礼在阿拨斯的大城堡举行。成百上千只白天鹅在神圣的钟声敲响之时齐齐飞向天空,撒落千万根羽毛,宛若一道美妙神圣奇景。
外披华美火红披肩,内穿极致绚美白纱礼服的她半跪在大殿主祭台前,白袍大祭司为她戴上了金光闪闪的后冠。
一百多名白色长裙女孩正在唱着婚礼赞歌,一百多名白色礼服随从正漫天撒着红玫瑰花瓣,还有无数高贵的贵族正在大殿两旁默默观礼。
这是阿拨斯有史以来第一位平民皇后,也是这片大陆上的第一位平民皇后,竟以一种十分儿戏的方式出现了。
是的,原本这是不该成立的不等式。
贵族是不可能与一个平民结婚的。而她是一个真正的平民,家族没有任何做贵族的先祖,本人也没接受过任何贵族教育,就以这样近乎狼狈的姿态闯入贵族的世界。
贵族们自然是不满的,可再不满又能怎样,老皇太后都没办法,老皇太后的家族也没吱声,其他高等贵族也没极力反对,他们也没办法。
戴上后冠的她被一袭尊贵紫袍的希律亚扶了起来。他牵着她的手穿过纵深的大殿,走过火焰颜色的厚重地毯,走到大殿门口,坐上由几百只天鹅拉着的金色马车。
他们即将绕城一圈,接受臣民们的祝福。
金色马车飞上高空,几百只天鹅同时展开雪白双翅,透出极梦幻的感觉。金色绚光带着圣洁的白,就像晴空万里中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这道靓丽风景从都城的这一头飞到另一头,又另一头穿到另一头,全城的百姓们都在欢呼、鼓掌和高叫。
夜晚,全城燃起绚美的烟花,宛若群星闪耀,百花盛开,令所有人眼花缭乱。这样的烟火晚会将持续三天三夜。
全城的百姓都在狂欢,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即兴跳舞的人群,广场喷泉旁还有专业的舞者在跳着欢快舞蹈,流浪艺人唱着最美妙的歌声,吉它手和竖琴师们在一旁兴奋弹奏,四处可见欢乐气氛,就像过节一样。
远离城中心的高高悬崖上的大城堡灯火通明,同样三天三夜都不会熄灭。皇室舞会一直没日没夜地举行。
宴厅华丽的水晶灯下,跳舞的人群像春天的百合花一样,旋转着漂亮的长裙,仿佛能从黑夜跳到白天。
食物的喷香弥漫每一个角落,侍女们端着托盘来来回回,达官贵人们坐在柔软地垫上高声谈笑,贵妇们坐在另一边小声八卦,尚未成家的贵族小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石柱下、餐桌旁或角落的地垫上。
已换上一袭宫廷大拖尾长裙的她坐在权贵区的王座旁,看到就餐区有侍从正在开香槟。是的,香槟,她曾在赫帕亚与酒铺老板合作酿制的香槟。
庞大的香槟塔精美绝伦,透明酒杯晶光闪闪,砰砰几声响后,金黄香槟伴着浓郁白色气泡像瀑布流向每只酒杯,就餐区的贵族纷纷发出惊叹,就连社交区和跳舞区的贵族们都投来视线,甚至忍不住直接奔过去看……
“我听说这种酒是你参与酿制的?”希律亚含笑问她。
“何止参与,”她说道,“根本就是我提供的方法,然后和酒铺老板实验很长时间才成功。”
“原来是这样。”他笑得遗憾,“下次可千万把自己的东西藏好了,听说那个酒铺老板靠这种酒发了大财,在各国都买了房产,还又娶了两个正妻,外面多了五六个情人。”
“他好卑鄙,”她有点生气,“一分钱都没分我。”
“你可以找他要,”他微笑建议,“若他不给,就直接要了他的命。”
她却踌躇起来,“这,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当然要。”他微笑得更浓烈,“你现在是阿拨斯的皇后,没人可以占皇后的便宜。我立你为皇后,你自己也得拿出点魄力来。”
“可你说的是杀人。”
“杀人就是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