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下面人请安问好的声音,徐士行这才往门口又走了几步,却见门外空荡荡的,只有雨打梧桐,偶尔有几个宫人穿着油衣或撑着油伞匆匆经过,哪里有别人呢?
可他刚刚明明听见了,是她的声音,再不会错。
他的声音许是因为疲倦而微微带着喑哑:“高升,刚刚有人来吗?”
门边侍立的高升一愣,回话道:“这会儿不曾有人来,只再往前鸣佩姑娘来辞主子,长春宫娘娘让她领了差往国公府两日。”高升疑心太子是不是想见鸣佩姑娘了。
就见太子愣愣听完,不作声,抬手让他退下。
高升忙往旁边站了,主子忙的时候最烦旁边有人端茶倒水碍眼,他们下面伺候的人就练就了把自己从有化无的工夫,主子不需要的时候,他们连呼吸都可以压得轻若不可闻。
太子对着落雨的庭院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去了。
英国公府里老太太正揉着张瑾瑜“心肝肉的”叫着,埋怨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进了宫就不说出来看看外祖母。”
张瑾瑜偎着老太太:“外孙女日日想着外祖母,可宫里哪有奴婢做主的。”
国公府老太太沉吟半日,方慢慢道:“当时把你送到郡主身边,也是为了你的前程,不然咱们国公府哪里藏不住你。既然你已到了东宫,外祖母改日去见见娘娘,也该找个由头抬一抬你的身份了。”
张瑾瑜挨着外祖母只是笑,“瑾瑜什么都听祖母的。”
伺候着外祖母歇下,她又往前边舅舅的书房来了。
“挪用?”英国公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不简单,却没想到她不仅聪敏,能看清局势,居然还很有胆色。
英国公府的老宅就在两淮地区,随着自家出了娘娘太子,原来不起眼的王家如今已经成了两淮地区的名门望族。地方上各大家族同气连枝,王家的人在两淮已经营出一个网络。挪用修河道的银子,对他们来说是容易的。下面怎么修,用了多少银子,一个京城的郡主哪里能知道。郡主府那些人倒是撒下去了不少,但是这工程太大了,英国公早注意到郡主最关注的两处就已经牵扯了郡主府全部的人力。其他几处,郡主这次倒是杀了人,震慑住了,但是两淮地区可不是一个京城郡主说了算的。
张瑾瑜面对英国公打量的眼神丝毫不惧,娓娓道来。
听得英国公都忍不住点了头。
挪郡主的银子,由王家在两淮地区施展作为,经营出一番局面,得了民心,为朝廷更为他们国公府收拢南面的书生人心,别说事情不会败露,就是败露,他们也能踩着郡主胡作非为的名声落一个不惧跋扈权贵、一心为民办事的清名。
无论怎么看,英国公府都是最大的得利者。
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他们不贪不扣,他们用郡主的银子为两淮读书人办事,就是捅破了,世人也只有说他们好的。
真是妙啊。
而这头郡主还在昏头昏脑地看账册,就听旁边一同看账册的钱莹莹说自己过两日要去大觉寺。
十月,大觉寺,钱莹莹前世丧命的地方!
谢嘉仪脖颈一寒,“不行!”
第30章
“不行!”
“你快生的人能随便出门?”
谢嘉仪斩钉截铁的拒绝让小兔子一样的钱莹莹瑟缩了一下, 还是跟着她的嬷嬷笑着解释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去大觉寺给过世的夫人做道场的日子,她们小姐总要在大觉寺住些日子。
听到事关亡母,谢嘉仪微微蹙眉。她仔细想了想, 此生钱莹莹命运已经与前世不同, 别说大觉寺不一定会再遇到苏烟等人, 就是遇到境况也跟前世不一样了。谢嘉仪视线落在钱莹莹滚圆的肚子:她要钱莹莹母子平安,就没人能害死他们。
思量过后, 谢嘉仪骤然听到钱莹莹要去大觉寺紧绷的神经放了下来,这才想到她亲定的郡马这段日子正在大觉寺读书,准备来年的春闱。作为京城地区的解元,自然是上面人拉拢交结的对象, 尤其是当前四皇子一党寸步不让,跟太子党斗得如火如荼。没有身家根基的人, 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两党斗争的牺牲品, 陆大人自然要躲的。
想到这些, 谢嘉仪忖度后才转头对钱莹莹道:“正好我也有事, 就同你一起去大觉寺住段日子好了。”既能看住钱莹莹, 又能多在陆大人面前表现表现。这些日子陛下身子骨似乎好了一些,她也想去为陛下祈福祝祷, 希望她能做到她要做的事情, 皇帝舅舅能平安度过永泰十三年的春天。
再次看向钱莹莹圆滚滚的肚子, 谢嘉仪不觉攥起了手,她能保得下钱莹莹母子, 一定也能帮舅舅分忧, 让舅舅安然度过永泰十三年。
郡主府下人一接到郡主吩咐, 就在陈嬷嬷和采月如意安排下迅速打点起郡主出门的事项。
一行人到了大觉寺, 郡主这边下人才收拾打点好郡主要住的房间, 谢嘉仪沐浴后刚坐下来端起茶盏,就见采星风风火火进来:“郡主,钱姑娘那边出事了!”
谢嘉仪含在嘴里的茶直接呛了进去,一颗心突突跳了起来,挥开步步上来要帮她拍抚的手,起身提裙就跟着采星往前头奔去。
重生以来的日日筹谋和辛苦让谢嘉仪握紧了鞭子,她要改人命运,谁敢坏她事情,她非要人死不可!如果救不了人,她就杀人,她要让天看到她既重生,就可以改命!
谢嘉仪一身煞气到了前殿莲花池旁,就见围着钱莹莹的人还不少!
这次除了苏烟,还有宋子明,居然还有张瑾瑜。
谢嘉仪目光一闪,这么多事情都变了,可是他们还是聚到了一块。郡主一到,这些人都悚然一惊,立即跪下请安。谢嘉仪这才看到被围着的钱莹莹面色苍白,冷汗珠子都下来了,带着的两个小丫头俱都含泪扶着她。
谢嘉仪也不说话,抬了抬手,她专门为了大觉寺之行请的太医院妇科圣手刘太医立即上前把了脉,当即施了针,钱莹莹额头的冷汗这才缓缓下去了。太医躬身回道,“钱姑娘是受了刺激,需回去好好休息静养,方可保无虞。”
谢嘉仪悬着的那颗心这才算重新落了回去,她没好气地看了眼钱莹莹,后者噙着泪看得她脑门子疼。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水三个都跟小兔子一样巴巴瞅着她。
“你说。”她随意指了指钱莹莹左边的小兔子,“剩下的看看热闹就赶紧送你们主子回去静养。”静养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有人撑腰,兔子也敢大声了,这丫头立即恨恨道:“我们嬷嬷带着人给姑娘收拾住处,姑娘上了香想着略微走动一下就回,就遇到这些人!”说到这里她手一指同样挺着肚子被宋子明搀着的苏烟,看着也有四五个月的样子,“这女人的丫头上来就发疯,说我们主子量小不容人,唆使郡主折辱他们姑娘,谁知道随后赶来的姑爷——前姑爷,过来问也不问就训斥我们主子,说什么都和离了还不放过那个苏娘子,还说什么苏姑娘身子重,要是受了刺激有个三长两短他绝不客气!”说到这里丫头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们这个前姑爷难道是个瞎子不成,她们姑娘身子更重,他就跟屎糊了眼、猪油蒙了心完全看不到,满眼都是那个狐狸精。
这边话跟刀子一样嗖嗖飞过来,转脸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温言软语做小伏低,都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就这样寒着脸警告他们姑娘离什么苏姑娘远点!当年,当年也不是只有这个宋子明,还有好几个落魄读书人,是她们小姐选了这个人呢,这就是小姐本以为能让自己终身有靠的良人!
丫头抽噎了两声,又朝向张瑾瑜:“这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着我们小姐就掉书袋子,说女人该贤良容人一套一套的,明明看着怪和气的人,却一味捧着个外室,说话噎人!”
小丫头“外室”两个字一出,苏烟脸更白了,宋子明心一抽,心疼加持下气怒交加,青筋暴起喝道:“下贱奴才大胆!”
这次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怒得狠了些,都忘了对面不仅有婚后一直以他为天的钱莹莹主仆,还有坤仪郡主。
他这话一出,一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把宋子明等人都打蒙了。
步步一笑就露出一个小酒窝,靠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整个宫里都讨喜吃香得很。此时这张娃娃脸却带着两分阴森笑意,嗓音也比平时尖了些:“什么玩意也敢在我们主子面前大呼小叫!这是我们郡主府出来的奴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真是吃了狗胆,当着我们主子就敢训斥郡主府出来的奴才!这是反了天了!”
宋子明被这一巴掌扇得,嘴里已经有了甜腥味儿,甚至牙齿都觉得松动了一些,是又惊又怕又怒。这样一个看起来伶俐的小太监,一巴掌竟然犹如铁锤,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
苏烟早吓颤了,抖得跟风中的树叶子一样。
张瑾瑜愣了,回神才道:“宋大人乃朝廷五品官,岂是你一个奴才说打就打的?你们置朝廷脸面何在,就不怕御史弹劾?”
谁知谢嘉仪根本不理她,人也打了,热闹也看了,她瞄了钱莹莹一眼,径自吩咐人好生带人下去歇着。看着钱莹莹被丫头们扶着下去,刘太医也跟着,谢嘉仪才慢慢转回身子,看向眼前几人。
视线扫了一圈,这才似笑非笑落在苏烟身上,从她小巧精致的尖下巴,落在她比钱莹莹小一些的肚子上。大概宋府里日子不好过,肚子大了,但整个人却比三月里见的时候更瘦弱堪怜一些。
“给人当外室还不让人说?”说到这里谢嘉仪嗤笑了一声,“一个个都当自己是谁,当自己是话本子里的正旦小生,落难小姐深情公子,感天动地!挡你们道的都是佞角儿,不让你们舒舒坦坦伤春悲秋的都是坏人,你们是不是还特委屈?”
谢嘉仪冷哼一声:“真是,越不是人的玩意说起话来越义正词严、理直气壮,见一次本郡主恶心一次。”
“跪下吧,看着你那张委委屈屈的脸就倒足了胃口。”谢嘉仪不客气道,此时她还有些残存的后怕,只怕自己来晚了一步,钱莹莹这个胆小没出息的再被别人几句话就弄掉了孩子弄丢了小命,重蹈覆辙。
谢嘉仪一发话,宋子明半边脸肿胀,半边没事的脸涨得红红的,额际青筋突突跳,整个人都狰狞了。
但坤仪郡主让跪,谁敢不跪。这里步步含笑看着,只怕这边跪晚了,就有人上前帮忙了。
苏烟的丫头扶着主子跪下,心疼得泪都下来了,也不敢哭出声。
这个郡主忒吓人。她的一个下人,就敢一巴掌把郎君打了,现在丫头心里还慌着呢,就怕郡主找上她.....毕竟她对钱姑娘说的那些话可一句比一句难听,一看到郎君还告了刁状.....
谢嘉仪却根本不理会下面一个丫头,她只找上面的主子。娘亲说的,要啃就啃硬茬子,打狗有什么意思,打狗主人才有意思。
她视线落在紧攥着两拳的宋子明身上:“不服?”
“不服憋着。”
说到这里谢嘉仪敛了脸上那两分半露不露的笑:“谁给你的狗胆来钱莹莹面前汪汪叫!和离,知道什么叫和离吗?她不是任由你揉圆搓扁的媳妇了,她是本郡主的朋友,母子都住在我郡主府,是你高攀不起的贵人!更不要说你放在心坎儿上的心肝肉了,在他们母子面前,就是那脚底下的泥,回去好好开导开导你的小星,以前呢她最大的出息就是妾,莹莹是她的主母;现在呢她最大的指望就是害死她现在的主母,看看能不能当你继室的继室,莹莹是我坤仪郡主府的人,是皇家勋贵认下的姊妹!”
一席话说得宋子明和苏烟都又羞恼又后怕,如果钱莹莹真的出事,也不知道这个疯郡主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谢嘉仪直接告诉他们了:“她母子平安,什么事儿都没有。她跟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管跟你们两个有没有关系,都让你们偿命!”说到这里郡主冷笑了一声:“有那一天,我打到她小产,宋子明你信不信?”
宋子明面无人色,跪在那里的苏烟哎哟一声软倒下来,跪都快跪不住了,靠着丫头惊恐地看向谢嘉仪。
他们到底是什么命,怎么遇到这样一个罗刹煞星!
莲花池后面听到钱莹莹事情赶过来要跟宋子明讨一个说法的桂嬷嬷,正好听见郡主这些说辞,红了眼睛,也不往前头去了,转身又朝着钱莹莹住处去了。一边走一边念佛,“夫人,你这是显灵了,托了郡主这样一个菩萨保佑咱们小主子不成”.....到了门前,抹了眼泪,擦净脸,才进去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可不止有桂嬷嬷,还有带着明心的陆辰安,两人本来也是朝着莲花池而来。
明心心道就是这么巧,又见到郡主仗势压人,凶残得很呢。
第31章
莲花池边这么大的阵仗, 吸引过来围观的不光有陆辰安和明心,还有庙里经过的小和尚以及来寺里祈福上香的其他香客们。路人们自然只看到不可一世的郡主,带着同样不可一世的下人。他们甚至看不见郡主的正脸, 只能看到后面赶来的下人给郡主披上的大红狐狸毛的披风。
他们可是看到对面一个朝廷臣子都挨了打, 两个女子一个看起来温柔婉丽, 一个看起来多愁柔弱,后者还大着肚子就那样在这个寒冷的十月, 被郡主罚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少人都心里默默念佛,这种情形自然是一边倒地站在被为难的弱者那边。
谢嘉仪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做她想做的事儿。她又不打算做皇后了,还能有人拿名声之说来废了她不成。宁要仙桃一颗, 不要烂桃一筐,别人算什么, 她只知道大胤最聪明的陆大人赞她好, 那她就是好。她只需要陆大人的夸赞, 其他人她才不在乎呢。
因为站得久了, 下面人专门送来了郡主的手炉, 谢嘉仪接过如意递来的手炉,舒坦地出了口气, 这才把目光移到旁边立着的鸣佩身上。
这人比她以为的还能钻营呀, 这从宫里出来到了英国公府才几天, 就跟宋子明一伙走到一块儿了。这是知道宋子明真爱苏烟,直接走的苏烟的门路吧。上一世是苏烟巴结到太后那里, 后来跟张贵妃臭味相投, 这一次变了?这是张瑾瑜直接雪中送炭, 一举收服了苏烟, 算是替英国公府拿下了宋子明这个干将?
鸣佩看轮到自己了, 这时候围观人已经越来越多,她反倒一点都不怕了。她直接福身行礼,不卑不亢道:“奴婢见过郡主,奴婢斗胆想请郡主放过宋大人的家室吧,她身子重,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是郡主的罪孽。”
几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就听一直沉默围观的诸人也敢出声了,都附和鸣佩。还有人家悄悄打量鸣佩是谁家的姑娘,有胆有识,又气度从容不凡。
谢嘉仪轻敲了一下手中的手炉,就见如意上前直接对鸣佩道:“姑娘此言差矣,要不是郡主过来,你们三人刚才生生要逼死宋大人的前妻!先不说宋大人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妾室跟前妻和离,关键钱姑娘比这位身子更重,你们三人逼迫,弄出来就是一尸两命,罪孽深重那也是你们深重。我们郡主看不过去一个大男人带着心头宝,言辞如刀,步步逼迫和离的前妻,郡主这是罗刹手段行的却是菩萨心肠,我佛慈悲,还请鸣佩姑娘就不要颠倒是非,助纣为虐了。”
谢嘉仪只管看着自己手中的青玉手炉,有如意在,没理都能讲出道理。他们家如意都不带大声地,心平气和一句句踩死你。
周围人一听这才明白原来前头被人簇拥着离开的大肚子姑娘居然就是宋子明的前妻,怪不得看她面色苍白,原来之前还有这么一出!有之前就看到的下人这才有了说话的余地,忙把当时情形说了出来,那丫头怎样挑衅怎样嘲讽,宋大人怎样为难自己前妻,“要不是郡主带着太医来了,只怕真的就不好了”。
眼前跪着的这个居然就是那个宋大人为了她闹得沸沸扬扬的外室,来上香的都是跟着自家夫人和老夫人,如果说先前天然是站弱者一边,现在立场立即变了,她们天然是站在正室一边。尤其是宋大人居然为了外室跟正妻和离,这本就是触了众怒的事情。
舆论陡然转变,谢嘉仪抱着自己暖融融的手炉,不屑地瞄了对面张瑾瑜一眼:以为就你长嘴了,就你会说话!
眼看着跪的时辰也差不多了,再跪下去说不得真的就要出事了,谢嘉仪倒也不至凶残到这个地步。她挥挥手看都不看苏烟一眼,好像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就让起了。又脆声道:“该你了鸣佩姑娘,颠倒是非,做坏本郡主的名声,谁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自作主张?”
饶是鸣佩再多主意,可现在周围人对宋子明这一对是深恶痛绝,她也无力回天,只能低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看——”她还要拿苏烟的大肚子说事,谢嘉仪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截断道:“行了,花言巧语,没完没了!你就是个背主的奴才,从本郡主宫中离开这还越混越好了?你一个奴婢跟朝廷五品官搅和到一起,这是你当奴婢的本分?正好前头的腾出空了,你继续跪,别浪费了地儿。”
说完谢嘉仪似乎懒得再多跟她废话,转身带着人就要走了。
这边鸣佩只能跪下。罚跪并不意外,但本来她的打算是替苏烟罚跪,这样既能博取舆论同情,又能彻底拿下苏烟宋子明。结果她根本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棍子就打到了自己身上。鸣佩垂着头跪着,看起来依然是不卑不亢,但没人能看到她的心被郡主一句一个“奴婢”深深刺痛。
而从容刺痛张瑾瑜的谢嘉仪此时非常慌张,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此点背,上次为难苏烟被陆大人看到,这次为难苏烟和张瑾瑜,又被陆大人看到?!
大冷的天,陆大人不好好在厢房里读书,跑出来溜达什么.....
她看着陆大人,眨了眨眼睛,努力想着自己刚才的表现有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会不会影响到陆大人对她“端庄温婉,冰魄雪魂,德性高华”的评价.....
简直不用多想,她就绝望地发现——会!
难道重活一世,连唯一赞美她的人也要失去了吗.....在陆大人眼里,她现在会不会就是一个逮着漂亮姑娘为难,还是不依不饶往死里为难的郡主.....
郡主慌了,郡主真的慌了。
她在陆大人面前一直努力维持的形象都是善良大方、慈眉善目、宽仁大度.....谢嘉仪就觉得这一个个她希望陆大人从她身上发现的美好词汇好像空气中的泡泡,前一刻还闪着五彩光芒,这一刻就“噗噗噗”一个接着一个都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