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车子启动,梁知夏不动声色的埋了埋脸,待到她的脸完全埋进外套底下,她才缓缓睁开眼。外套上还残留着独属于男人的清列气息,熟悉又陌生。
他要开始利用她了吗?
时间隔得太久,很多事她已经记不清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在利用她。
对了,没错。
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在利用她。
祁燃提前给侯叔打了电话,等到他将车开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侯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佣人将梁知夏从车里扶出来,小姑娘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神情怔怔的。
“扶小姐回房间,好好照顾她。”
“是。”
侯叔交代完,然后看向祁燃,眼里有不满。
“你不该让大小姐喝这么多。”
祁燃对上侯叔的眼神,从容冷淡的回道:“我只在乎她的生死,其他的,不在我的职责范围。”
侯叔被他噎了一下,确实如此。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将大小姐当做自己的孩子。
祁燃朝侯叔点了点头,然后回了房间。手机振动了一下,是谈宋的微信。
【谈宋:然哥,你回来了?】
【齐然:嗯。】
祁燃将手机扔到床上,然后拿着衣服进了浴室。脱衣服的时候他感觉到右肩传来痛感,他抬头望向镜子,他的右肩靠近脖颈处有道明显的牙印,深可见血。
他蹙了蹙眉,没管这伤口,打开花洒。伤口碰了水,刺痛感更甚,可祁燃却觉得痛快,仿佛只有这样的痛才能让他忘记刚刚那莫名的躁意。
洗完澡出来,祁燃擦着湿发,丢在床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还是谈宋的消息,发来一个“辛苦了”的表情包。
祁燃看了,没回。
他随意的擦干头发,关了灯躺下。小臂遮着眼,长腿微曲,他睡得并不安稳,仿佛陷入了梦魇。
“我好疼……我好疼啊……”有人在哭。
准确的说,是个女人。
谁在说疼?
“祁燃,我好疼……”
谁在叫他?
半夜,祁燃从梦中惊醒,额头布满了密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痛欲裂,心口抑制不住的闷痛,他到底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什么都没梦到,只听到有人在叫他,在说疼。
到底是谁?
祁燃突然想起今晚梁知夏蜷缩在后座椅上,紧紧抱着自己,像是无助般,她好像在喊疼。
是她吗?
脑海里浮现梁知夏的脸,却立刻被他否决掉。
怎么可能是她。
祁燃紧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想到了梁知夏,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起她今晚扑到自己怀里的画面,她纤细的腰,柔软的触感,每一帧画面都自然而然的强行进入他的脑海。
祁燃有些嘲弄的勾了下唇,难不成是因为没碰过女人,而梁知夏又……
生的太过漂亮。
所以他才会梦到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第四章
早上六点,祁燃的生物钟叫醒了他,虽然半夜醒了一次,但后来他没有再做梦。
他有晨跑的习惯,而别墅刚好够大。
梁知夏一早也醒了,她睡眠本就少,以前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需要借助药物才能睡一会儿。重生回来后,倒是可以轻松的睡一觉,只不过醒的还是很早。
她撩开窗帘,明亮的光线顿时铺满了整个房间。梁知夏没有意外的看到了祁燃晨跑的身影。
直到现在,她依然觉得很神奇,她竟然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祁燃。男人的侧脸迎着晨曦的光辉,冷硬又立体的线条似乎也变得柔软起来。她盯着男人宽厚的肩背,不知怎的想起了他牺牲的那天。
她无意中听到了周发财的阴谋继而被他追杀,逃出时她碰到了祁燃,他带着自己躲避周发财的人,却被他们逼上了悬崖。
那天的海水冷的刺骨,她不会游泳,记忆里一直有双手紧紧的托着她。后来,她失去了意识。等到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狼狈的躺在岸边,除了冷,没有任何的不适,可祁燃却不见了身影。
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
后来,路过的船只发现了她。她为了报仇,假装失忆,还买通了媒体,让周发财不得不虚伪的继续照顾她这个好兄弟的女儿。
再次见到祁燃,是在他的追悼会。
她偷偷的跑了过来,远远的看着,她听到有人骂她狼心狗肺,听到有人惋惜祁燃救了一条白眼狼,明明他可以有加更光明的未来。
她也听到了——
他们说祁燃被发现时,他的后脊全都被撞断了,在海水里泡了太久,已经面目全非。
掉下悬崖时,那个男人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失去意识前她听到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他让她别怕。
她没想到,那竟然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最后,她也没能问他一句——
你爱过我吗?
直到后来,那个女人在她面前撕心裂肺的咆哮,说如果不是她,祁燃就要和她结婚了。他那么优秀,前途也一片光明,他会有幸福的家庭,也会有心爱的人。
而她——
只是他完成任务时,一个可利用的单纯又愚蠢的女人。
他利用了她,也救了她。
所以,她连恨他的理由都没有。
她讨厌欠人情,更讨厌欠祁燃的。
“大小姐,早饭准备好了。”佣人的声音唤回了梁知夏的思绪。她收回目光,朝门口走去,“来了。”
祁燃晨跑完回去,在房门口看到了衣装整齐的谈宋,看到他,谈宋一脸喜悦,他似乎无时无刻都这么精神焕发。
“然哥,我马上就去上班了。”
“嗯。”祁燃看了他一眼,不免提醒他,“仔细点。”
“知道。”谈宋点点头,祁燃穿了一件宽松的短袖,他眼尖的看到他脖子处似乎有个咬痕。
他惊讶问:“然哥,你受伤了?”
祁燃神色一僵,不动声色的将毛巾遮住那咬痕,淡声道:“没有。”
谈宋不信,昨天脱衣服时他偷偷瞄过他,那个时候明明还没有这个伤。
“是昨晚伤的吗?谁咬你的,怎么那么不讲武德!”难怪他提醒自己要仔细点,原来大小姐身边这么不安全。
祁燃又想起梁知夏那张脸:“没谁,猫咬的。”
“猫?”谈宋一脸天真,还真信了,“酒吧里还有猫?”
“嗯。”祁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只野猫。”
谈宋还想问,祁燃瞥他一眼,“还不去上班?”
“是,马上去!”谈宋立刻听话的转身,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那么听话啊?感觉祁燃就像他的领导,被他轻轻一瞪就下意识的想要听他的话。
谈宋疑惑的摸了摸后脑勺。
梁知夏今天要去普陀寺。路上还是谈宋开车,经过早上祁燃的提醒,他开的很稳。去普陀寺要上山,山上枝叶繁茂,挡住了盛夏的烈日灼灼。
谈宋跟在她身后,梁知夏体力不行,爬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而谈宋连喘都不带喘。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梁知夏坐在凉亭里,谈宋递给她一瓶水,“大小姐,喝点水。”
梁知夏接过喝了一口。她看向谈宋略显稚气的脸,哪怕很多年后,他还是这副样子,似乎从未长大过。
“谈宋。”
“是。”谈宋以为梁知夏要安排他做什么事,没想到梁知夏只是问他,“有没有什么愿望。”
“愿望?”谈宋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我爸妈身体都很好,家里暂时也不缺钱,唯一能算得上愿望的,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等以后有钱了,给我爸妈换个大点的房子。”
谈宋的愿望真的很简单,如他人一般。
梁知夏看着他道:“你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很好,不用担心。”
她知道,谈宋还有个遗憾。
他将来会遇到一个女孩子,他很喜欢她。那天是那个女孩的生日,他向自己告假准备去给他心爱的女孩过生日,可是最后他却没能赴约。
车子向她撞来的那一刻,谈宋推开了她。
他说他答应了祁燃,会保护好她。所以,那个时候他明明有机会可以躲开,却选择将她推了出去。
谈宋撞的很严重,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下流出,看到她安然无恙,他笑的像个孩子。
他说:“幸好,你没事。”
真是个傻子。
梁知夏说:“你放心,这辈子你都会好好的。”
谈宋一脸天真的笑,“那就借大小姐吉言。”
梁知夏去普陀寺上了香,从前她不信鬼神,如今倒不得不信了。下山的路轻松许多,时间还早,她去商场逛了一圈买了许多东西。吃了饭,一直到五点祁燃过来换班。
梁知夏又去了暗夜酒吧,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喝醉,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第五天的时候,当梁知夏走进暗夜酒吧,看到某个意料之中的人时,心情极好的笑了一下。
“执哥,快看!梁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