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倏然松开了手。
.
三日后,赵蘅玉和驸马斐文若一同入宫赴宴。
赵蘅玉很是忐忑,她有些不解这次赵珣的意图,照理说,这么多天他没来过永安侯府,应当是放手了的。
但赵珣岂能以常理忖度。
赵蘅玉与斐文若一起来到侯府外,他先是将赵蘅玉扶进了马车,而后自己猫着腰要钻进去。
缇骑沉着脸拦下他。
侯府外人多嘴杂,斐文若问道:“太子殿下不许我们夫妇同乘一车么?”
缇骑左右望了望,人群中一双双眼睛都在指责缇骑狐假虎威,缇骑拧眉想了一下,还是退了下去。
斐文若钻进了马车里。
赵蘅玉不由得有些担心:“你这样做,会惹怒了他。”
斐文若笑笑:“无妨。”
赵蘅玉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马车悠悠到了宫外,斐文若先行跳出了马车,又是殷勤将赵蘅玉扶了出来。
赵蘅玉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了马车。
一路上,她不住地看见宫人们好意地打趣,她有时能听见宫人说他们两人伉俪情深,如胶似漆。
赵蘅玉不知为何,越听他们议论,心里越是紧张。
宫人引路,很快赵蘅玉和斐文若就走到了殿内。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斐文若就被宫人们挤开站到了角落里。
赵珣赫然出现,他站在她面前,言笑晏晏,像是放纵不羁一般,他握住她的手腕:“阿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背对着所有人,偏偏面向着斐文若,将手指伸入赵蘅玉的袖管中,强行与她十指相扣。
他笑道:“听宫人说阿姐和驸马如胶似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似笑非笑道:“阿姐憔悴了不少,莫非是驸马在新婚之夜孟浪?阿姐的肚子里,别是已经有了孤的……侄儿吧?”
赵珣握着她的手,将手指一根一根地塞进她手指缝隙中。
殿内宫人都开始应景地笑了。
取笑捉弄新婚夫妇,这算是宫里难得能放纵一笑的场合。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60章
赵蘅玉的惊恐一瞬间向她袭来, 只不过片刻之后,她镇定下来,她冷下脸, 想要挣脱。
赵珣却强硬地拉着她,不肯松手。
赵蘅玉见挣脱不开, 索性垂下了手。
赵珣要牵,便牵着吧, 他现在也只能做这些把戏了。
只是她和赵珣这番纠缠之态就这样暴露在斐文若的眼中, 这让她分外难堪,她忍不住抬头,看了斐文若一眼。
赵珣一直在盯着她, 她这一眼, 霎时间让赵珣怒形于色。顾忌宫人在场, 他隐住没有发作。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斐文若, 这时候走了过来, 他轻轻用手揽着赵蘅玉的腰, 将她扯了过去。
恍若他是赵蘅玉实实在在的夫君。
赵蘅玉不避不让,任由着他动作。
赵珣怔怔, 在他反应过来之际,赵蘅玉已经拧开了他的手, 她站在斐文若身旁,拉开了和赵珣的距离。
这夫唱妇随的情景刺痛了赵珣的眼睛。
赵蘅玉在他身边,从未有过这般柔婉顺从的姿态。
最开始,因为陈宴之的事, 她不得不屈服于他, 赵珣能看出来赵蘅玉眼底的抗拒。
她柔中带倔, 一直折磨着赵珣的心。
她困在延福殿之时, 赵珣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温柔,而那却也是她佯装出的娇媚,也没有半点真心。
为什么在斐文若这里,她却毫不吝惜她的柔情脉脉?
赵珣站在原地,目光不定地看着赵蘅玉和斐文若二人。
这时候,一直站在桌边的陈敏敏走了过来,她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她羞涩站在赵珣身旁,对赵蘅玉说道:“三皇姐,快落座吧。”
赵珣面色发沉,甩开了陈敏敏走了过去。
桌旁还站着几个女子,是赵珣的才人和淑女,她们都面带拘谨,等着赵珣等人过来。
张才人和李淑女对赵蘅玉行礼,赵珣一抬手,他故意说道:“你们是我的家人,见了阿姐不必客气。”
张才人和李淑女顿时受宠若惊起来,边上,陈敏敏面色有些挂不住的难看。
赵珣等着赵蘅玉的反应,但赵蘅玉的反应显然让他失望了。
赵蘅玉淡淡道:“你们是太子的姬妾,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赵蘅玉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更没有半点不痛快。
赵珣深恨赵蘅玉的石头心肠,他一见斐文若便心里油煎似地难受,她怎能如此无动于衷。
赵珣故意笑了笑,当着赵蘅玉的面,他抬起手,想要揽住身旁张才人的肩。
他抬起了手,如愿以偿地看见赵蘅玉扫了他一眼,他顿时浑身僵硬起来。
他想要让赵蘅玉吃味,但事到临头,他又害怕赵蘅玉误解。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底却开始有了浅浅的欣喜。
然而赵蘅玉淡淡移开了眼睛。
赵珣神色变幻几回。
赵珣的手虚虚放在张才人边上,张才人一下子脸红了个彻底,赵珣手握成拳头,终究是放了下来。
这一顿饭,在场所有人都吃得没滋没味。
家宴完毕,赵蘅玉起身,就要和斐文若一道告退。
赵珣却道:“阿姐回门,弟弟不敢懈怠,特意请了戏班子排了一场《南柯梦》,阿姐,驸马,请。”
赵蘅玉和斐文若对视一眼,斐文若说道:“家中祖母病弱,臣不敢在宫中久留。”
赵珣笑道:“你家中奴仆自然可以照料好老夫人,如若不然,孤可以送些宫女太监过去。”
赵珣的笑容这时候看不出一丝阴翳,仿佛真的是在为斐文若着想,但赵蘅玉一丁点都不会信赵珣的好意。
她琢磨着赵珣的话,隐约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
斐文若再次看了一眼赵蘅玉,赵蘅玉这次无奈轻轻颔首。
斐文若便道:“殿下说笑了,臣家中自然有奴仆,臣便和拙荆一道,陪殿下看戏。”
赵珣笑容不减,半是玩笑道:“拙荆?驸马别忘了,阿姐是皇家公主,还须尊敬一些为好。”
斐文若神色不变:“是。”
赵珣深深望了赵蘅玉一眼,甩开袍裾率先走了出去。
赵蘅玉望着他走出去,心里松泛了好些。
虽然甫一见面赵珣又有些要发疯的样子,但用膳过后,他言语间尽管有些夹枪带棒,但看起来正常了不少。
赵蘅玉想,大约赵珣渐渐地开始接受,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
畅音阁是一座三层大戏楼,碧瓦朱甍,雕栏画柱。
赵珣等人坐在对面的阅是楼看戏。
坐下后,赵蘅玉才晓得赵珣点的不是折子戏,他排了整本的《南柯梦》,估摸着时间,要从天亮唱到天黑。
赵蘅玉开始有些不安,不知赵珣这样安排的目的。
唱到驸马迎娶公主时,赵珣的笑容有些冷峻,不过他今日耐心出奇地好,再没有多余举动。
等唱到了《蝶戏》这一出,戏中的驸马在公主死后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赵珣才终于高兴起来。
李德海察言观色,说道:“这驸马可恶,不过贪图公主美色权势。”
赵蘅玉这时候才明白赵珣点这一本戏的目的。
兜兜转转只是为了讥讽斐文若一遭,可真是用心良苦。
月上枝头的时候,这本《南柯梦》终于唱完了。
赵蘅玉与斐文若再度起身告退,但赵珣却道:“这般晚了,阿姐便留在宫中吧,千万别因为嫁到了斐府,就陡然生疏了。”
赵蘅玉和斐文若推脱不得,只得留在了宫里。
夜虽已深,赵珣却将斐文若叫到了南庑房,和他商议公事。
斐文若开始觉得赵珣是别有目的,但一番交谈,并非言之无物。
斐文若走出南庑房,在宫人引路下,来到了赵蘅玉之前居住的延福殿。
走到延福殿宫门口,他脚步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寂寂。
片刻后,他重新抬脚,走进了延福殿。
宫人引他到寝殿,斐文若到外间就止了步。
延福殿宫人任由他,取了衾盖就在外间为他铺好了床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