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深宫大院,也要成为他的后宅私院。
否则,岂不是辜负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他越想越觉得穆祯成不了大事,被人拽下去的时候,瞧着穆祯的眼神还是鄙夷,认定自己会失败,是生不逢时,而非其他。
副统领也被人发现放了出来,在穆祯面前认罪之后,急忙安排驻军大营的人行动,几万人倾巢而出,严守城门。
这本来就是一场上不得台面的造反,与前几次闹事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穆祯单枪匹马走了一趟驻军大营,便直接驾马进城,查看城内的情况去了。
驻军大营出动,守住城门之后就是关门打狗,
次日拂晓,一切尘埃落定,后宫并没有被殃及,一切都平静如往日。
小皇帝回了后宫,一身玄色衣裳的他坐在轿辇上,神色从容,根本看不出是瞧了一场厮杀的少年,身边的人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贴身伺候他的太监衣摆,还沾着血迹呢。
他先回自己的寝宫沐浴更衣,换了赵秋容给他做的常服后,赶着去了凤来殿。
第1699章 引导小皇帝
赵秋容床前,小皇帝懂事的吹了吹药,然后小心翼翼的喂给赵秋容,等她喝了一口,赶紧把蜜饯喂过去。
“事情都结束了?”
小皇帝摇摇头,等她把蜜饯咽下,又喂了一口药:“尚未,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如何处置他们都是一个问题,毕竟他们身份特殊,而且,又牵扯大魏臣子。”
“你的顾虑,是唐可寅,对吧?”赵秋容对他的小心思门清:“他是你的老师,教导你多年,与你的情谊不浅,此次他兄弟又与叛逆勾结,他是否无辜很难说清楚。”
小皇帝不语,小心翼翼的服侍赵秋容把药喝了,才把空碗捧在手心问道:“儿臣听说,当时是母后将唐可寅从行宫带进宫里的,他本人的经历也算得上是精彩,几起几落,才到了如今的位置,当初母后生产,是他救了我们母子一命,可是后来,母后将他丢入暴室,为何?”
“因为他触犯了国法。”赵秋容将他手里的空碗拿走交给希若,打发人都出去后,替小皇帝平整了一番抹额:“当初如意的生母文嘉皇贵妃难产而亡,与我的母亲赵夫人息息相关,唐可寅便是幕后黑手,为此我知道实情后,将他丢入暴室。”
小皇帝惊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弟弟的亲生母亲竟然是这样没得。”他一阵难过,然后试探着问:“那母后恨文嘉皇贵妃吗?”
“恨过,后来就坦然了。”赵秋容笑了笑:“我十四岁入宫,就不得你父皇喜欢,他宠爱文嘉皇贵妃是人尽皆知的事,对我不过是君臣之礼,文嘉皇贵妃恃宠而骄,数次为难于我,我怎么会不恨,只是后来明白你父皇对她是真心的,我就释然了,为了一个心里没我的男人失了初心本性,不值得。”
小皇帝蹙着眉,探身跪在床沿上抱住赵秋容:“父皇给了文嘉皇贵妃真心,但是给了母后尊荣富贵,比起丢了性命不能养育弟弟的文嘉皇贵妃,母后更幸运,能够亲自教养儿臣,瞧着儿臣长大成人。”
“是呀,母后更幸运。”赵秋容贴了贴他的头发,小皇帝害羞了,松开她乖巧的坐着。
“父皇只有两子,为何弟弟不养在母后膝下呢?”
赵秋容摸着他的头:“提出过继如意的人是你五王叔,当时,朝堂之上,世家与寒门水火不相容,文宣朝几乎都被高维把持,后来你姑姑出手铲除了高维一派,才算是将被寒门欺压数年的世家匡扶起来。
但是后来问题就来了,寒门毕竟人多,天下学子多出寒门,而且当时的大魏并不太平,世家爬起来后也开始有了做权臣的苗头,世家的关系几乎敌对。
偏偏如意未出生时,你父皇就说,如果文嘉皇贵妃生男就立为太子,你尚在襁褓,谁知会闹出什么事,为了彻底绝了寒门因为如意而闹事的心思,让他出嗣,绝了登基的可能也是不得已。”
小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若是弟弟不出嗣,母后愿意教养他吗?”
第1700章 帝王胸襟
“自然愿意。”赵秋容笑了:“母后入宫十多年了,深知宫闱清冷,寂寞无依之苦,若有个手足陪伴,日子也会松快些,而且,母后虽然与文嘉皇贵妃不睦,但实在没必要牵连你们,你们是手足,都是你父皇的儿子,在这世上,你们的关系才是最亲近的。”
“嗯。”小皇帝点点头,再次看向赵秋容:“说回方才的话,母后为了文嘉皇贵妃处置了唐可寅,可曾后悔?是否有觉得自己不顾念救命之恩?”
赵秋容摇头:“母后身为后宫之主,自当以身作则遵守宫规,唐可寅救了我们母子是真,但他害死文嘉皇贵妃也是真,牵扯人命,功过是不能相抵的。”
“那他如今教导儿臣,是儿臣钦点的帝师,他的弟弟犯了事,按大魏律法,唐可寅也会受到牵连,儿臣若是秉公处置,是否有不念旧情的罪名?但如果不秉公处置,会不会让人觉得朕徇私枉法?”
赵秋容作势一阵思索:“这么说,你是想饶了唐可寅?”
“一年的时间,唐玉能从陇西调来盛京再爬上驻军大营常备官的位置,与唐可寅也脱不了干系。”小皇帝垂着眼,稚嫩的脸上,沉静淡漠:“即便他没有插手,可是儿臣对他看重,人人都知道他是御前红人,自然是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赵秋容明白了,唐玉是唐可寅的亲弟弟,唐玉谋逆,唐可寅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唐可寅一直隐瞒,要说没有包庇之心是不可能的。
可唐可寅是帝师,小皇帝对他那般重用,他却包庇逆臣险些置小皇帝于为难,而且,此事也算是扇了小皇帝的脸,必定会有人觉得小皇帝识人不清,为此,对唐可寅,小皇帝并不愿意放过,但顾念着他的教导之恩无法下定决心。
“唐可寅有才不假,但是他与你是私情,唐玉谋逆却是国事,公私不能相提并论。”赵秋容替他下决心:“你若觉得他可堪重用,大可再寻机会重用他,不必这个时候对他徇私。”
小皇帝仔细一想:“儿臣想再等等。”
“等什么?”赵秋容不明白了。
小皇帝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看看可有人落井下石,说出些儿臣不知道的事情,儿臣对唐可寅重用,是想驾驭他,不想被他利用儿臣的信任和重用。”
“也是,此事不是小事,仔细查下去,总能再牵扯出些事情来。”
小皇帝微微垂眼:“儿臣可以让人说儿臣识人不清,但儿臣不想枉失人才,儿臣可以容下叛臣梁天卓,自然也能容下唐可寅的,即便他本应该诛九族。”
赵秋容心里一咯噔,瞧着小皇帝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好问出来。
“皇上。”希若来了门外禀报:“刑部尚书求见。”
小皇帝起身出去,到了御书房,就见大驸马抱着一个画轴在等自己,见了他,大驸马压着气愤说道:“皇上,臣奉命抄家,从逆臣唐玉的卧房中,找到了这个。”
第1701章 该唐家兄弟还债了
大驸马让太监下去,自己将画轴展开,小皇帝负手看着,等画轴上的人露出来,神色就已经变了。
“你说,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少年的声音阴森无比,带着杀意。
大驸马弯着腰:“逆臣唐玉的卧房,俱唐玉的妾室交代,唐玉称呼画中人为发妻,常唤吾妻秋容。”
小皇帝眼神蓦然狠厉,大驸马见状,想起进宫前和静的提醒,立刻把画凑到烛火边上点燃。
画轴起火,小皇帝并未阻拦,呛人的火烟中,他沉默着,像是在酝酿足够的杀气。
等画轴化为灰烬,小皇帝也开口了:“逆臣唐玉,施宫刑,即刻斩首。”
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大驸马心肝都颤了两下,应声要走,又被小皇帝叫住:“唐可寅,可知此事?”
“臣不知。”大驸马现在怕的很。
小皇帝瞧着那堆灰烬:“严审,他若知道,不必来回朕了,给他体面。”
大驸马惊了一下,忙应声离开。
擦着冷汗先回了家,大驸马目标明确的去找和静,见她们母女都在逗弄孩子,忙不迭的坐下喝茶。
“生气了对吗?”崇恩早就知道了一样,抱着孩子慢慢走动。
大驸马一连喝了两碗茶才稍稍冷静下来:“唐玉这次,必死无疑了,施宫刑,即刻斩首,而且,皇上还迁怒到了唐可寅身上。”
“当年舅舅重病,若不是唐家兄弟下毒,舅舅何至于十九岁驾崩?”和静从容的搅动着给孩子吃的米糊:“娘侍疾,不也着了他们兄弟二人的道?弑君之罪,早就该死了,活到现在已然是他们的造化,况且,还有无辜的杨氏砸了一条命在他们兄弟二人手上呢。”
大驸马神色为难:“可是唐可寅是个有才之人,若是因为唐玉一事被牵连而死,对皇上也不好啊。”
“如何不好?”崇恩抢话:“谋逆连坐,要怪只怪他包庇,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货色难道不知道?觊觎太后,便是觊觎皇位,这等不臣之心可不是一般的谋逆,唐可寅身为帝师,知法犯法,形同帮凶,他有才不假,但大魏并非缺他不可。”
崇恩下了决心要弄死唐家兄弟,大驸马张了张嘴,继续喝茶。
“爹。”和静放下孩子的木碗:“你是在为难如何将唐玉的罪名说出去对吧,毕竟觊觎太后的理由不能说,唐玉又是从犯,主犯不曾定罪,先杀从犯,定然会有人起疑。”
大驸马点头如捣蒜:“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有何难?”和静笑了一声:“唐玉不会是个干净的人,仔细查查罪名就来了,你要相信,没人会去替一个谋逆之人证明清白的,只要他的妾室出面证明唐玉强娶,宫刑就躲不掉了。”
大驸马一阵沉默,心中大概有数了,接着说道:“那唐可寅”
“他可以等几天。”和静抱过孩子:“会有人落井下石的,等证据足够多了,弑君之罪,也会昭告天下的,不是打着正义的幌子,就能心安理得的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风光了那么久,债还是要还的。”
第1702章 唐玉服宫刑
当年,明仪留下唐可寅,是看中他的用途,几次留他性命,也是他拼了命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的结果。
可是,他所有的努力,在唐玉觊觎赵秋容这件事面前,都熄灭不了小皇帝的杀心。
生母被人觊觎,被人悬挂房中日夜观摩。
奇耻大辱,这是对一个帝王最大的凌辱。
不可饶恕!
当晚,唐玉就被施了宫刑,他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天牢,人人都听见了他的惨叫,当他像条死狗一样被拖着回来,丢进唐可寅对面的牢房时,唐可寅脸上只有心如死灰的漠然。
从他告诉三王爷唐玉觊觎赵秋容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下场。
那是太后啊,是大魏国母,小皇帝的亲生母亲啊。
当初五王爷不过与赵秋容传出流言,就去了金陵再也不能留在盛京,他是神宗钦点的辅国王爷,都要对赵秋容敬而远之,何况唐玉一个蝼蚁?
剧痛让唐玉从昏迷中醒过来,他脸色苍白,裤裆一片血红,因为剧痛浑身抽搐,趴在一堆草渣中,奄奄一息。
“哥。”
唐玉虚弱的喊了一声,无比希望唐可寅能再救自己一次。
“可后悔了?”唐可寅靠着牢房冰冷的石墙,瞧着他并不曾动:“我一直认为,是我的原因才导致唐家灭门,所以,这些年来我对你一直很亏欠,不断的纵容你,护着你。
我努力将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不管你闯了多大的祸,都想着保你平安,即便一次次违背我的本心,即便你一次次给我添乱,我也心甘情愿,无话可说。
可我终究错了,我的纵容让你无法无天,让你变得狂妄自大,仔细想想,自父母亡故,我身为兄长,竟然什么都没有教你,以至于你连自知之明四个字都不懂。”
唐玉依旧疼的颤抖,他的脸埋在草渣里,狼狈不堪。
数日前,他还在嘲讽唐可寅受过宫刑不能人事,如今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
“唐家到底是只有舒儿一个孩子了。”唐可寅仰头闭眼,自嘲心疼:“也不知她今后,该如何是好啊。”
唐玉疼的颤抖,却挣扎着开口:“怎么会?我那个妾室,已有一个月身孕了,我已经将她送出城养胎,我找人算过,她这一胎是男孩儿。”
闻言,唐可寅看向他,没有欣喜若狂,只觉得可悲可怜。
过了许久,像是几个时辰一样,沉闷的大牢有人进来了,是唐玉妾室身边的嬷嬷。
她给唐可寅见了礼,转身看着唐玉,从手里的篮子里拿出一块血淋淋的帕子,道:“刑部恩准,我家小姐与你和离,和离书已经由礼部代拟给了小姐,我家大人与夫人也已经将小姐接回府上,小姐离开你后欣喜不已,着奴婢,将你的血脉送还给你。”
唐玉满眼不敢相信,瞧着嬷嬷丢进来的帕子,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