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孟喜气结,人比人气死人,她敢仰躺,那是因为知道水只到自己腰腹,但全家最矮的卫小陆同学就惨了,一连呛了好几口水,不躺了,也跟着小四哥狗刨,先是在很浅的只到膝盖的深度,慢慢的不满足于手脚会踢到水底的沙子,逐渐往能到腰腹的深度去。
“妈妈你看,我妹学会游泳啦!”
众人看过去,本来还狗刨的小姑娘立马就来劲儿了,小米牙一龇,扑腾得更起劲,掀起的水花好高好高呀……
众人大笑,都知道妹妹就是人来疯,你不看她,她还乖兮兮的,自己玩自己的,要是有人关注,立马就要开始各种表演。
卫孟喜:“……”
至于呛水?成年人也呛呢,反正只要看着点就行,喝几口纯净无污染的海水,也是几个山区娃的“享受”。
这一趟玩水,可真是把他们乐坏了,一直玩到太阳西斜,卫孟喜泡得皮都皱了,赶紧出去晒太阳,结果一出水,外面的环境好像更冷,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幸好,岸上的砂子被晒了一天,温温热热的,非常舒服,她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时不时看看几个孩子,担心一下,时不时闭目养神,渐渐的居然睡着了。
她决定,今晚就去买一张沙滩椅,太舒服了!难怪人家度假喜欢去海边沙滩,有钱人的快乐她以前是真不懂啊。
忽然,身边多了个阴影,原来是一个黄头蓝眼睛的外国人,主动来跟她打招呼。
“泥浩。”
卫孟喜见对方的眼神上上下下仿佛一条毒舌一样打量自己的身材,她也懒得搭理,只假装听不懂。
对方见她不理,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种打招呼方式,自从她穿了这套比基尼,今天是第三次了,毕竟个子高,曲线明显,还不是寡瘦,而是有点小肌肉的那种,谁会不喜欢呢?她作为女人都喜欢。
卫孟喜之所以选择今天工作日来,就是不想遇到太多人,对礼貌客气的打招呼,她还能应付一下,那种上来就毫不避讳盯着她身体看的,没骂人已经算礼貌了。
这些老外就是被惯坏了,这两年兴起的星月热和出国潮,让他们以为在龙国走到哪儿都是外宾待遇,有的是人捧着他们,她才懒得搭理呢。
那人刚走,老陆就提溜着还不愿出水的老闺女上岸,关切的问,“怎么?”
“没事,你把她提溜上来干啥?”
“就是,爸爸讨厌,我还要游泳呢!”呦呦跟只小青蛙似的挣扎,速腾下来的水花把干燥的砂子“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点。
老陆才不会说是自己忙着上来看妻子,怕顾不上闺女,所以直接拎出来呢,而是看了看太阳,“差不多可以走了。”
大的四个哀嚎一声,恋恋不舍的上岸,嘴里还在埋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他们还没玩够呢,明天还要来。
卫孟喜想了想明天的安排,确实没什么事,来就来呗,难得出来旅游一次,就让他们玩个够吧。
果然,接下来几天,他们一家子都是泡在水里的,也幸好,天气一直很好,大太阳当空照,一直玩到快开学前两天,卫孟喜才把他们打包塞上飞机。
老陆这个假期,休了整整半个月,幸好矿上没啥大事,他每隔两天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张书记还一个劲劝他多玩几天,去一趟不容易云云。
因为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坐火车去的,一个单边就要三天。
谁知道人家是全家飞机,四个小时。
当然,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孩子们刚回到矿区,就巴拉巴拉全说了,在那边的衣食住行尤其是大海十日游,那真是回味无穷啊,逢人问必说的。
“哎哟,你们全家去挖煤啦?咋这么黑呢?”刘桂花看着连一直晒不黑的小卫都黑了好几个度说。
“姨姨,我们没挖煤,我们是去大海里游泳哟,我还学会游泳了呢,游得比鲨鱼还快哟!”
卫小陆叉腰,挺着小胸脯吹牛。
卫孟喜是真无语了,这孩子,她和老陆都不是吹牛的人呀。
“哟,大海好看吧?”
“那当然,我们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呢,我妈妈说叫全家福,以后每年都拍。”
这谁听了不羡慕呢?拍全家福煤嫂们也拍的,可能去旅游的地方拍,那得是多漂亮,多风光啊?
“哎呀行啦行啦,赶紧收拾你的行李去。”卫孟喜把她赶走,这才拿出自己带回来的东西,等人来齐之后,开始按照笔记本上记录的分发物资。
大家也都很自觉,问清楚多少钱,全都给了,零头还让小卫不用找了,当给孩子买冰棍儿吃。
正在楼上收拾书包的卫小陆闻言立马探出脑袋,“姨姨我们在深市还吃到冰淇淋了哟,那么大,甜甜的,圆溜溜的,像个球……”
“别理她,咱们继续。”卫孟喜把所有人的东西分发完毕,等大家都散了,这才去给侯爱琴张大娘等人送自己带回来的小礼物。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一些海货和营养品,适合老年人吃的,以及给小秋芳买了一双水晶凉鞋。
反正坐飞机嘛,行李多少无所谓,能带的能想到的她都带了,大家心里和嘴里那是一样的甜,这世上去哪儿找这么好的老板啊?出去旅游还记着给她们带礼物!
没两天,学校开学了,大的四个升到六年级,小的三年级,卫孟喜也不用回夜大班,她轻松不少。
文具厂那边,已经开始代工生产了,对方的用量很大,足足六万支圆珠笔呢,卫孟喜怕出意外,机器开动以后先生产一批三百支样品给客户送去,客户看过满意了,说明参数是对的,厂里这才敢放开手脚的干。
那边有张家姐弟和侯烨帮忙看着,她倒是放心很多,自己闲下来,手里又有了点钱,就想买辆车。
是的,在计划搁置一年之后,卫孟喜又想买车了。
不过,这一次她没那么多要求,也不稀罕进口车了。
“啥,你要大黄发?天津产的那个大黄发?”薛明芳老公有点意外,还以为她是要什么进口小轿车,就那种面包车,虽然也贵,但跟皇冠和桑塔纳比起来,就平民多了。
“对,您也知道我们家孩子多,小轿车压根坐不下,还是大黄发实用。”在深市那半个月,她是体会到有辆车子的好处了。
简直不要太方便,一家七口刚好能装下,去哪儿油门一踩,也不怕风吹日晒,不分昼夜都能开,这种幸福感没体验过也就罢了,体验过之后,别说她,就是几个孩子也念叨买辆车就好了。
“行,我去帮你问着,第一时间给你答复。”
她现在可是银行的大客“负”,差着五十万的贷款,可薛明芳老公却一点不怕她,还依然跟以前一样热情,所以这事就拜托他了。
听说老婆要买车,老陆第二天就送回来一个牛皮纸信封,“虽然不多,你留着给自己买两件衣服穿。”
卫孟喜打开一看,居然有足足五百块,“哪儿来的?”
对于他们这种拿死工资的人来说,这可是三个月的工资了。
“检查组专家,都有。”
卫孟喜一想就明白了,因为是临时抽调的专家,影响到人家正常工作和休息,又经常没日没夜的加班搞突袭,各种昼夜不分的辛苦,甚至还有生命危险,给点专家费是正常的。
不过,卫孟喜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家老陆居然都能当“专家”了!
“你们专家组几个人?”
“八个。”
那就是全省最厉害的八个煤炭领域的专家啊,他占了一个,而且是最年轻,学历最高的,卫孟喜更高兴了,“行,这钱我过几天买个东西,保准美死你。”
老陆这心啊,就跟猫爪似的,“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俩人正说着,付红娟咚咚咚跑进来,“小卫,不好啦,出大事啦!”
卫孟喜一愣,迅速冷静下来,“你别急,慢慢说。”心里却在迅速的推测,莫非是卤肉又把人吃出问题了?或者是鸭脖?可都不应该啊,她现在最重视的就是安全卫生问题。
“不是,那个谁……死了!”
卫孟喜大惊失色,自己的卤肉还吃死人了?!顿时一把子抓住她胳膊,“到底怎么回事,卤肉怎么会吃死人?”
付红娟也是一愣,比她还懵,“谁吃卤肉吃死了?”
卫孟喜顿时气得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快说,你这破嘴平时不是啥都说嘛,到底是谁。”
“杜林溪,杜大工程师!”
这下,卫孟喜倒是不紧张了,反而是震惊,“是杜矿长家那个杜林溪吗?”
老陆也皱着眉头,杜林溪自从去年夏天就开始请长假,说是身体不好,住院去了,因为他本来就不管人事考勤这些,所以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现在忽然想起来——是挺长时间没看见杜林溪了。
那人吧,他看不上,所以从不关注。
可这么长时间不来上班,矿上工资却照发,也只有矿长公子才有这待遇了。
“听说啊,是得了脏病,死在医院的。”付红娟平时多大的嗓门啊,现在也吓得声若蚊音,毕竟金水煤矿这么多年也没发生三十出头就死人的情况啊,关键还是得了那种脏病,死得也忒不光彩。
那真是她都不敢说,说出来都怕脏了嘴巴。
卫孟喜虽然平时挺讨厌杜林溪的,但与他并没有什么正面冲突,此时听闻死讯,心里也有点唏嘘。
生命太无常了,她记得自己最近一次见杜林溪好像就是去年的春天,那个时候她还奇怪怎么三十出头的青壮年,走路会佝偻着腰,张大娘都穿不住棉袄了他还舍不得脱下。
现在仔细回想,当时的脸色可真白啊,整个人也瘦了很多。
这几年她忙着自己的生意,跟他几乎是零接触,哪怕路上遇到,也都是淡淡的点个头。
这个男人,在调到煤矿工作之前,先是在学校当老师的,人年轻,又会打扮,长得十分帅气,说话风趣,所以很受女老师和女学生的欢迎。
可没过多久,就听说他作风有问题,被女学生的家长举报过,被女同事的丈夫打过,名声太差,这才没办法,杜矿长把他从书城市叫回来,在家待业了两年,等风头过去后,这才给想办法加塞到当年老陆去海城学习的队伍中。
这些事,杜家瞒得死紧,就连跟他谈婚论嫁的李茉莉都不知道,卫孟喜也是从黄文凤的口中得知的。
因为文凤现在所在的省直机关小学,就有一个他曾经的同事,听说她是从矿区走出去的,难免要聊到这么个人。
但卫孟喜虽然八卦,嘴巴却不大,知道这么大个八卦也没跟谁说起过,心里还庆幸,当年自己让根花去告诉李茉莉,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没想到,现在杜林溪得“脏病”死了,那就更是善事中的善事了。不敢想象,李茉莉要是真嫁给他,要遭受多大的无妄之灾。
她理解的“脏病”,就是古时候说的花柳病,杏病吧,当时也没怎么想,就交代付红娟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在孩子跟前说,省得他们出去鹦鹉学舌。
付红娟哪里敢出去说啊,她都臊得慌。
那么大个青壮年居然死于那种病,她是真觉得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晚上,孩子们回来,卫孟喜注意观察,发现他们也没聊这事,估计就是不知道,也就放心了。
为此,她还把家里里里外外好好打扫了一遍,总觉着还是不够,她又想买点消毒粉来彻底消一下毒。
正好此时矿医院药房还有人在,她就拿上钱直奔药房,在门口居然遇到许久不见的柳迎春。
“小卫你干啥去?”
“买点消毒粉,医院卖吗?”
这种东西本来是不外卖的,但柳迎春现在已经是内科正主任,一句话的事,后勤处就给送来了两包。
卫孟喜主要是想到老陆跟杜林溪在同一间办公室共事过一段时间,尤其是在海城那一年,同吃同住,病毒的潜伏期她也说不准,现在想来心有余悸罢了。
没办法,家里还有五个孩子呢,她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一试。
柳迎春一听是这事,哭笑不得,“你用这个没用,他那病啊是一个很新的病,叫艾紫病,也不会通过空气和普通接触传染,不用担心。”
卫孟喜吓得腿一软,“艾紫病?”
“对啊,怎么,你知道?”
卫孟喜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她上辈子是没什么见识,以至于现在闹出买消毒粉的笑话,可对于这个病,她是知道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