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招娣也没有半点怀疑。
饭菜香太勾人,苏以沫馋得不行,迫不及待拿起筷子,“爸,妈,快吃吧。”
苏爱国和张招娣顾不上聊天,立刻开动。
色泽油亮的花甲混着浓郁的汤汁和鲜香异常的香菜,入口便是一场销魂盛宴,味浓香醇、盐足油重构造出汤汁浓、味道重、油水足的好菜,鲜嫩多汁的花甲肉在唇齿间环绕,慢慢地吮吸其中丰盈的汤汁,让人欲罢不能。
苏以沫舒服地眯眼,“太好吃了。”
没想到她指挥爸爸做出来的味道居然跟上辈子保姆做得丝毫不差,看样子对方没有藏私。那她以后想吃什么就可以指挥爸爸做。太好了!终于可以摆脱食堂那些清汤寡水了。
苏爱国也没想到花甲居然这么好吃。味道甩食堂饭菜十条街,而且里面一点泥沙都没有。
张招娣吃着也很满意,甚至就连汤汁都舍不得扔掉,她将汤汁倒了一点在面条里,搅拌几下,就成了一碗海鲜面。她尝了一口,整个人的味蕾都被打开了,她惬意地眯了眯眼,“太好吃了。太香了。这才是神仙日子。”
三人都吃得肚皮滚圆,打着饱嗝。
张招娣扶着肚子站起来收拾桌子,问丈夫,“你做的花甲为什么没有沙子?”
苏爱国向她传授秘诀,“买回来后,就往盆里倒点油和盐,花甲会慢慢吐沙子。上下来回地晃,花甲就会往外吐沙子。然后勤换水,沙子自然而然就没了。你们食堂做的海鲜怕麻烦,糊弄着做,所以才不好吃。”
张招娣深以为然,她不知想到什么,好奇询问,“现在花甲多少钱一斤?”
“五毛钱一斤。”苏爱国笑眯眯道,“现在正是吃海鲜的时候,价格特别便宜。我买了三斤够我们三人吃的。”
张招娣颔首,将碗筷扔到边上,手撑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苏以沫见妈妈有心事,以为她今天做生意遇到麻烦了,紧张地问,“妈,你怎么了?”
苏爱国也着急起来,“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张招娣见他们这么紧张,忙摆手说没有。她把刚刚坐公交车回来时,经过一个岔路口看到有人卖花甲的事说了,“一份卖一块五。大概一斤的量,里面还有粉丝、青菜、金针锅之类的,他有的赚吗?”
苏以沫很肯定点头,“当然有的赚。咱们是散户,从菜市场买的花甲,五毛钱一斤。要是从渔民手里批发,至少能便宜三四成。这里面的利润可不低。”
最主要的是一块五的花甲,一个成年男子就能吃得饱饱的,在食堂吃顿饱饭,也是这个价钱。真正的平民美食。
张招娣仔细算了一笔账,如果批发是三毛钱一斤,再除掉调料、煤气以及包装的钱,至少能赚一半。一份赚六毛,一天卖一百份,就可以赚六十块钱。比卖馒头要强多了。怪不得商业街有那么多吃食摊呢。原来利润那么高。
苏爱国见她算得这么认真,有点无语,“你卖馒头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想卖花甲了?贪多嚼不烂啊。”
苏以沫倒觉得妈妈多想几条赚钱路子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有点担心,“上回咱们去卖二手衣服,您不是还担心煤气罐爆炸吗?”
张招娣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想换生意。”她拍了下脑门,“我现在有个毛病,看到别人的生意,我就想算算人家的利润。刚刚这么一算,我觉得卖花甲比卖馒头强。”
苏以沫失笑,“那当然。你那馒头又不是自己蒸的,老板还分走一半利润呢。花甲的利润却只有你一个人。”
张招娣觉得女儿这话有道理。但是让她冒着被城管撵的风险跑去卖花甲,她胆子小,想想还是算了吧。
她看向丈夫,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周一辞职,让叶云红顶替我。你觉得怎么样?”
之所以让云副厂长媳妇顶替她工作,主要也是考虑云副厂长是丈夫的顶头上司,跟对方卖个好,对方在丈夫工作期间也能照顾一点。
苏爱国有些担心,“万一做生意赚不到钱,这工作可要不回来了。你可得想好了。”
云副厂长职位比他高。他没那个本事跟人家要回来。
张招娣已经经过深思熟虑,颔了颔首,“我知道。我没打算要回来。”
她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把今天赚到的钱倒在桌上。
苏以沫和苏爱国帮忙数钱。张招娣之前可能已经数过了,她脸上的笑容根本止不住,“我一天能卖上千个馒头。一天赚七十块钱是没问题的。这么好的生意,我不抓住,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翌日,苏以沫小心翼翼端着爸爸炒好的花甲慢慢走到邓家。
张语刚好从屋里出来,看她小小年纪就端着这么大的汤碗,走路的速度跟乌龟爬似地,吓了一跳,赶紧接过来,“这是什么东西?还劳烦你送过来。”
苏以沫有点不好意思解释,“昨天我不是向您请教做法吗?我妈特地让我送过来。这是爆炒花甲,您尝尝。”
张语一边拿汤碗把碗腾出来,一边嗔道,“你妈就是太客气。她这几天忙啥呢?好几天也见到人,今天早上我去菜场买菜,好像看到她上公交车。这一大清早她去哪呢?”
苏以沫抿了抿嘴,“我妈有点事。”
张语以为她小孩子家家不知道,也就没再提问。
将碗腾出来后,张语洗干净才将碗还给她。苏以沫接过碗,跟她聊了几句就告辞回了家。
下午邓舒月悄悄跟苏以沫说,“你家做的花甲真好吃。我爸吃了三碗饭,把肚子都给吃撑了。”
这孩子没心没肺,似乎觉得她爸大肚子的情景挺可乐,一直咯咯地笑。
苏以沫看着她,心想:这才是孩童该有的天真。她装是装不出来的。
邓舒月聊了几句,又跑去院子里跟小伙伴跳绳。
眨眼到了周一,快到放学时,苏以沫心急如焚想要回家。她想知道妈妈有没有辞职成功,却没想到被班主任叫住。
苏以沫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对方。
班主任蹲下来,两人目光平视,“苏以沫同学,明天让你父母之中的一人过来接你,好吗?”
苏以沫一愣,这是请家长?她挠了挠头,她应该没干什么坏事吧?为什么要请家长。
她又不是真的六岁,会怕老师,所以直截了当问老师,“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班主任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只想着玩,哪里会想那么多,担心这孩子想多了,忙摇了摇头,打消她的顾虑,“不是。苏以沫同学最近表现得非常好。是老师找你爸妈商量事情。”
苏以沫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答应,“好。我会转告他们的。”
第17章
和班主任告别后,苏以沫飞奔着往家跑,蹬蹬蹬跑上楼。可惜爸妈都不在。
邓舒月在院子里喊她下来玩跳绳,苏以沫热得受不了,摆手拒绝,回屋拿了洗漱用品去澡堂洗澡。
从澡堂出来,听到门口有人卖凉粉和冰棍。
冰棍吃多了,胃会受凉,还有可能拉肚子。苏以沫年纪小,中午吃了一根,现在不能再吃,但是凉粉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她蹬蹬蹬跑回家拿了两个碗。
摊主骑着一辆自行车,后座两侧是分别绑着一个水桶,左侧水桶里面裹着一层棉被,里面应该就是冰棍。右侧水桶里面全是水,里面应该是凉粉。
苏以沫已经很久没吃过凉粉了,当即就要了两碗。
摊主喜滋滋伸手从水桶里捞出一个黑黢黢的东西,用刀将它切成块。
苏以沫整个人都傻了,这才想起来广东凉粉是黑色的。
各个地方的凉粉其实不太一样。上辈子的她是长江下游的j省人。j省那边的凉粉用豌豆粉、绿豆粉或红薯粉做的。但是广东这边的凉粉用的是凉粉草熬煮两个小时,变成墨绿色的凉粉汁水,再兑入淀粉、生粉、碱水和和马蹄粉等配料,搅成糊状倒入盆里自然冷却。
苏以沫倒不是不能吃凉粉草做的凉粉,关键是广东凉粉是甜的呀。她以前吃过的凉粉是加入蒜泥等调料,是咸的。
我的天,这让喜欢咸口的她怎么吃?
苏以沫愣神的功夫,摊主三下五除二将凉粉切好拌好了,不要肯定是不行的。她只好付钱。
相比苏以沫的苦哈哈,其他孩子却是一脸羡慕。
别看他们是职工家庭里的孩子,但是很少有零花钱。开明的家长每月会给一两毛,更开明点的给一块,更多的是一分不给。
拿到零花钱后,他们会买心心念念的玩具或吃食。像苏以沫这样眼睛眨也不眨就买两碗,太让人羡慕了。
苏以沫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崩着一张小脸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
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后头有人在叫自己。
苏以沫回头,就见爸爸拎着菜,从外面回来。
苏以沫恍然,原来去买菜了。
苏爱国接过女儿手里的一碗凉粉,有些诧异,“怎么买两碗?”
苏以沫抿了抿嘴,声音闷闷地,“你和妈妈一人一碗。”
苏爱国蹙眉,“你呢?你不吃啊?”
苏以沫刚开始是想她一碗,爸爸和妈妈分吃一碗。毕竟她只有两只手,拿不了三碗。可这会知道凉粉是甜的,她怎么都吃不下去。
她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是白凉粉呢。”
苏爱国一愣,“白凉粉和黑凉粉口味不都差不多吗?”
苏以沫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南方也有白凉粉,是以植物凉粉胶等原料制成,加些桂花粉,看着晶莹透澈,吃起来嫩滑甜香、清爽可口。
她一时怔住,想了想,终于找到更合适的说法,“我想吃咸口凉粉。”
苏爱国倒是没奇怪女儿为什么喜欢吃咸口的,毕竟他们家乡的凉粉就是咸的。虽然女儿没回过g省,但骨子里就是他们g省人。他笑道,“那有什么。你想吃,爸现在就给你买,菜市场就有卖的。”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家,他将凉粉和菜放到吃饭桌上,兴冲冲下了楼。
现在还不到饭点,苏以沫也没有阻止。
很快苏爱国就端着一碗凉粉回来。他手里的一次性泡沫盒,外面套着透明塑料袋,里面的凉粉已经拌好了。
“快吃吧。放久就不好吃了。”
苏以沫点头,苏爱国拿着勺子端着女儿买的凉粉也开始吃起来。
苏以沫打开塑料袋,里面的凉粉色泽嫩黄,质地细腻,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是豌豆做的,上面还有酱料、蒜水,吃起来有种独特的风味。
苏以沫吃着分外满足,“太好吃了。”
苏爱国以前在老家吃的凉粉也是咸的,但他拿广东凉粉当甜点,接受良好。
他在鹏城生活好些年,对南北饮食差异有点自己的看法,“南方口味偏甜。就拿小青菜来说,南方人喜欢在菜里放糖。我们那边炒青菜放的是醋和辣椒。”
这个观点苏以沫就没法苟同了,“也不是。南方人在小青菜里放糖是为了提鲜。就拿粽子来说。北方甜口居多,南方却是咸口居多。”
提起粽子,苏爱国就想起他第一次进厂时的窘事,当时正好是端午节,厂里特地给员工发了福利,就是两颗粽子,“那是我第一次吃咸蛋黄粽子。差点没惊掉我下巴。后来再吃肉粽、腊肉粽,我见怪不怪了。”
父女俩一边吃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把一碗凉粉吃完。
剩下的那碗凉粉,苏爱国将它放到水桶里冰着,等媳妇回家再吃。
苏以沫趴在门旁,看着爸爸忙活,这才想起来问妈妈有没有辞职。
苏爱国点头,“已经辞了,云副厂长的媳妇正式顶替你妈妈。”
苏以沫放了心。
等苏爱国炒完菜,苏以沫把老师请家长的事说了。
苏爱国倒是没想过女儿在学校闯祸,最近女儿乖巧得很,也不太可能会闯祸。只以为是谈毕业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