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招娣见她满脸憧憬,不得不提醒她,“风景是美,但是那边估计在下雪吧?咱们可上不了山。”
苏以沫摇头,“不上山也行,从山下看一样漂亮。”
腊月二十六,苏以沫一家和盛家一家人登上飞机直奔延吉朝阳川机场。
上了飞机,盛妈妈和张招娣坐在一块,两人聊得很投机。
苏以沫则是和盛海龙在窗边看着底下的云层,“好美啊。白云朵朵,好像棉花糖一样,就在下面,一伸手就能抓住似的。”
盛海龙颔首,“今天天气好,要是赶上暴风雪,咱们可能就得坐火车了。”
“那得几天几夜才能到东北吧?”苏以沫真的不喜欢坐火车,尤其是这个年代的火车,真的是人挤人,车窗也不能开,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她就会晕车。她怀疑她就是遗传妈妈这点。
飞机往北,有明显变化,天色昏昏沉沉,盛海龙和苏以沫在窗外看着外面的变化。
两个孩子聊得很投机,苏爱国和盛富被其他人撇开,一个喝酒,一个坐在位置上看报纸。
四个半小时,乘务员提醒大家准备降落,盛海龙指着外面大片大片的白色,“下面都是雪吧?”
鹏城的冬天依旧是绿茵如盖,但是到了东北全白了,从上至下看就像农民在晒棉花堆,一块一块的。
乘务员提醒大家换上棉衣,大家打开各自的行李袋。
苏以沫换上羽绒服,棉裤,厚棉鞋,她还戴了围脖、帽子和手套,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从飞机下来,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我靠!”,苏以沫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明明穿着羽绒服,她还是觉得冷,冷风直往人脸上刮,就好像刀子在割她的皮肤,一下又一下。
盛海龙冷得当场想坐飞机回去,被盛富提溜衣领又给拽回来。
盛海龙跺了跺脚,“这也太冷了。”
他都后悔跟来了。
盛富提醒他,“我都跟你说了,这边零下三十度,你偏不信,非要跟来。既然已经到了就给我老实呆着,不许闹幺蛾子。”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虽然他们在飞机上吃过食物,但是盛海龙吃不惯飞机餐,嚷嚷着要找个饭店填饱肚子。
盛富白了他一眼,“别人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他询问苏家人的意见。
张招娣和苏爱国没来过东北,“你做主吧。我们去哪都行。”
盛富之前来过这边,在前面带路。
临近过年,不是所有酒店都会营业,他去的这家酒店照常营业,放下行李后,他带大伙去了附近一家饭店吃饭。
“酒店也卖吃食,不过厨师水平一般。这儿的饭店才是地道的东北菜。”
他们没有要包厢,而是在外面大堂,桌子类似于灶台,中间摆放着大铁锅,有一端可以往里面添炭,这炭没什么烟,再加上有通风口直接通到外面,不用担心呛到客人。
张招娣负责点餐,看到菜单,她有点匪夷所思。
不是说北方经济不行吗?为什么菜价这么贵?
她在山东有分厂,经常去那边出差,山东的物价要比鹏城低不少。东北应该跟山东经济差不多吧?为什么物价这么离谱?一道小鸡炖蘑菇居然是鹏城三倍的价格。
她环顾一周,这家饭店也不是世界餐厅那种拥有世界名厨的高档餐厅啊。就是普普通通的菜馆。
“怎么了?”苏以沫见妈妈不点菜,有些奇怪。
服务员又给盛海龙也递了一份菜单,他这人就直接多了,“这菜怎么这么贵?”
服务员一听嫌贵,打量他们好几眼,那眼神分明写着“穿得这么好,居然连饭都吃不起?”
盛富白了儿子一眼,“这家很实惠的。不懂别乱说。”
张招娣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她按照正常人的标准,六个人点了九个菜,再配一道汤,绝对够吃了。
点第三道菜的时候,盛富提醒她,“不用点这么多,就三道菜。”
苏爱国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少啊?我们家胃口都挺大的。”
他和媳妇都是不挑嘴的人,女儿就更爱吃了。
盛富摆手,“不是。就三道菜,准够了。多了吃不了也是浪费。”
苏以沫以前也看过视频,好像这边的份量比南方大很多,于是就劝爸妈,“先点三道菜吧,不够了再加。”
张招娣和苏爱国对视一眼,决定听女儿的。
“东北特色菜,小鸡炖蘑菇。”一道菜上来,份量十足,居然是用盆盛的。在厨房炖了八分熟,再端过来放到这个大锅里继续炖。
明明只是一道菜,但是比南方三道菜都多。
张招娣和苏爱国目瞪口呆,盛海龙就跳脱多了,他就不是那种含蓄的人,看着这菜,“这下面是不是加了许多洋葱啊?”
许多饭馆为了突显菜量足,会在下面搭配许多不值钱的配菜,比如说洋葱、土豆、豆芽。
他用勺子舀了一下,盛妈妈拍了下儿子的手,“胡说什么呢!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
在家这样也就算了,当着外人的面,他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张招娣笑笑,“没事儿,小孩子嘛,好奇很正常。”
盛海龙翻了一遍,“哇塞,下面都是肉,没有洋葱。”
其他人也跟着瞅了几眼,还真是,从上至下都是小鸡和蘑菇,真正的表里如一。
苏以沫朝盛富翘了个大拇指,“盛叔叔说得对,真的实惠。”
盛妈妈收回震惊的神色,“这道是大菜吧?”
鹏城也有大菜,比如说佛跳墙,也是满满一盆。
谁知服务员端上两道炒菜,也是用盆盛的。
盛妈妈:“……”
就很匪夷所思,为什么炒菜用盆盛?这也太……
盛富轻咳一声,“好啦,快吃吧。这边天气太冷,咱们得趁热吃。”
店里没有空调,保温的方法也就是将门关上,得亏这是个灶台,要不然可能上来没多久,菜就冻成冰疙瘩。
大家先吃的是炒菜,小鸡炖蘑菇可以晚点再吃。
苏以沫尝了一口,说实话这菜水平不怎么样,明明是炒菜,菜却并不脆,有点炒过了。
她看向对面的盛海龙,他眉头皱了皱,看得出来他也不怎么喜欢。
不过大家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将两盆炒菜吃完。
吃小鸡炖蘑菇,盛海龙乐得直砸嘴,“太香了。这个鸡肉怎么这么香?”
苏以沫也没吃过这么香的鸡肉,她上辈子很少吃鸡肉,但是这辈子去乡下,吃过不少。土生土长的鸡,也没这个好吃。
盛富解释,“是这边的蘑菇香,家家户户从山上捡的,然后就晒干了收起来。咱们鹏城买的干蘑菇有许多都是硫磺熏过,味道变差很多。”
硫磺熏过的蘑菇颜色好看,卖相好,许多人都这么干。但是自己吃可能不会熏硫磺。
两家人将三道菜吃得干干净净,本来张招娣还想再加一道菜,但是瞅着大家吃饱喝足,没再加。
吃完饭,才五点多,天已经黑透了,盛富打算回去,盛海龙想多玩一会儿。
“我们去唱歌吧?”许多店都关门了,但有些店节假日都是开着,盛海龙指着不远处的霓虹灯,提了条建议。
张招娣以前去过酒吧找客人谈过生意,但是苏爱国从来没去过,但他不想扫兴,就看向其他人。
盛妈妈是个爱玩的人,当即同意,盛富责备儿子不学好,整天只知道玩。
盛海龙掏了掏耳朵,嘴里嘀咕,“大过年的,您就不能歇歇,您不玩,不代表别人不玩。要不然你问问其他人的意见,不能你一个人做主。”
盛富有点尴尬,但还是问张招娣三人,“你们的意见呢?”
张招娣看了眼女儿,见她蠢蠢欲动于是答应了。
说是迪厅,其实这是个酒吧和唱歌二合一的地方。外面的舞池有不少年轻人在跳舞。周围人有的喝酒,有的给他们鼓掌。
苏爱国大开眼界,就好像土包子似的跨入新世界。
这音乐是迪斯科,动感的音乐响起,苏以沫和盛海龙进去跳舞。这是新晋流行的街舞,她和盛海龙配合跳双人舞,动作时而整齐划一,时尔配合默契,燃爆全场,台下人给他们疯狂鼓掌。
张招娣在边上巴掌都拍红了,苏爱国刚开始看到一对男女贴身热舞,还觉得这地方不适合女儿。但是女儿下场,发现她跳的舞蹈好像跟他们不一样,又觉得也没什么。
盛富却是被惊得不行,她不是好学生吗?为什么连跳舞也会?
苏以沫跳了一会儿,拉着妈妈一块下来。
张招娣哪里会跳舞,而且她身上还穿着西装,跟这种场合格格不入。
苏以沫教她几个简单的动作,很快也能跟着节拍跳起来。这个舞没有特定的动作,只要有舞感就能配合。
苏爱国看着媳妇和女儿玩得这么开心,也开始泛酸,他也想去,可惜他不会跳。
苏以沫教会之儿,就让妈妈一个人跳。
张招娣跳了一会儿,然后有个男人过来,想跟她一块跳舞。苏爱国坐不住了,当即挤开男人,握住媳妇的手。
张招娣见他身体僵硬,充当老师教他。
盛富在下面看着目瞪口呆,刚开始他还以为苏爱国很古板,不是爱玩的人,毕竟刚刚进门时,他的表情就好像从来没进去迪厅,可现在呢?他居然跟着一块跳,这……
盛妈妈拉他下池,盛富不乐意,他堂堂一个大老板怎么能跳这种舞。绝对不行。
盛妈妈见他不乐意也不勉强,她心痒难耐,也下了舞池跟着一块跳舞。
最后六个人,五个人玩嗨了。
晚上,苏以沫沾枕头就睡,苏爱国和张招娣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苏爱国是头一次跳舞,这种放纵的感觉,跟车上喊话发泄情绪完全不一样,更多的是释放自我,他看向媳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小沫交的朋友都是小媛和小龙了。”
张招娣抹着护肤品,听到他的话来了兴致,“为什么?”
“我们闺女其实渴望玩。小媛可以带她跳舞,小龙就是个跳脱的性子,什么都爱玩。小沫跟他们在一起玩点不一样的会很开心。”苏爱国手撑着下巴,“我有时候真怕小沫被他们带坏。”
张招娣掀开被子进床,“那是你,容易受别人影响。小沫不一样,她呀……主意大着呢,不容易受别人影响。”
苏爱国也不得不承认媳妇是对的。这点女儿不像他,挺好的。他提起另一件事,“之前盛富还感谢我,说小沫帮他儿子提高一百多分。”
张招娣没听女儿说过这事,闻言一怔,“真的啊?怪不得他要让小龙跟小沫坐一块呢,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苏爱国失笑,“所以无论家里多有钱,都有烦恼。”
翌日一早,盛富去看煤矿,苏爱国一家人带着盛妈妈和盛海龙去附近的滑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