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沫回之以微笑。
“小沫!恭喜你呀。”江爱媛从车上跳下来,今天她特地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跟袁凤一块下来,一个知性优雅,一个古灵精怪,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苏以沫上前跟她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江爱媛过暑假都是去国外旅游,今年老老实实回鹏城,太少见了。
江爱媛撞了下她胳膊,“咱俩谁跟谁啊。你这么大的喜事,我肯定得来参加呀。”
她从背后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这是我送给你的。回去你拆开来看看。”
苏以沫接过来,硬邦邦的,什么东西?
她笑眯眯道谢,目送江爱媛去包厢。
盛海龙很快也来了,这么热的天,他居然穿着一身西装,头发特地捯饬过,就像一个王子。苏以沫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老实。
看到苏以沫,他眼睛一亮兴冲冲跑到苏以沫面前,“我买好了票,后天的。你没问题吧?”
苏以沫颔首,“没问题。张姨可以帮我接收大学通知书。”
见他还打着领带,额头全是汗,苏以沫赶紧让他进去,“里面有空调,你可别中暑了。”
盛海龙幽怨地看了眼爸妈,“都是他们,非让我穿这个。我不跟你说了,我先进去。”
说完,火急火燎进了酒楼。
之后就是谭老师夫妻,谭爷爷谭奶奶并没有来,说是有事要忙。
苏以沫猜想谭爷爷出席这样的场合,怕自己教育局主任的身份给他们带来不便。
苏以沫也能理解,笑着说没事儿。
接着就是学校老师来了。他们都是刚刚结束工作,马上要为学校下一季招生,算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参回宴会。
这次换成苏以沫给爸妈介绍,苏爱国不太会说话,张招娣跟老师们打成一片。
老师们被她捧得合不拢嘴。
人来齐之后,张招娣一家进入包厢。
刚开始是张招娣上台讲话,她先是感谢领导这两年的悉心教导,女儿才能考这么好的成绩。后是感谢朋友百般之中抽空出席今天的宴会等场面话。
之后张招娣带着苏以沫一桌桌敬酒,她和苏爱国喝的酒,苏以沫未成年,喝的是果汁。
先是敬老师,而后是敬朋友。
张招娣之前明确说不要礼钱,但是她的朋友们还是给了苏以沫一个大红包。
苏以沫不要都不行,最终只能收下。
敬完酒,张招娣陪着朋友们聊天,苏以沫坐到自己的位置,这一桌都是小孩,不喝酒,只专心吃菜。
有几个男生认识盛海龙,冲他抬了抬下巴,“明年该轮到你办酒席了吧?”
盛海龙脸红脖子粗,他的成绩办什么酒席?分明是在埋汰他。
苏以沫见气愤剑拔弩张,有些愕然,“你们认识?”
盛海龙哼了哼,“初中同学。”
一个高个子男生冲苏以沫毫不客气,“你别以为上q大就了不起,q大在国际大学排名连前五十名都没进。就你一个土包子才拿它当回事。”
苏以沫哂笑一声,“瞧你这话说的。大学排名是西方媒体评的,它当然给自己国家的大学排到前面了。再说了,大学排名只能证明大学的实力。又不代表我的实力。就好像你在国外留学,就算你上的是哈佛也不能证明你就比我厉害。”
“牙尖嘴利。”高个子男生脸色不好看。
苏以沫耸了耸肩,“我看是你条理不够清晰,辩不过我吧?”
高个子男生还想再说什么,旁边有人扯了他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免得被家长看到,回头再缩减零花钱。
见高个子男生败下阵来,盛海龙昂着下巴,冲着对方露出挑衅的笑容。
高个子男生见他狐假虎威想揍人,还没等他动手,就被他父母看到,“怎么了?”
苏以沫冲对方笑,“没什么。他说要去卫生间。”
高个子男生只能顺着她的话出了包间。
两人一走,盛海龙冲苏以沫翘了个大拇指,“得亏你机灵,要是被我爸妈看到,肯定会批评我。”
苏以沫听他颇多怨念,也是好笑,“你好声好气给他们解释。不要太冲动。要是他们还不信,你让我给你作证啊。你要是发脾气,不愿解释,你爸妈又不了解情况,肯定会误会啊。”
话虽如此,但她不可能每次都在场。算了,盛海龙也不想大喜的日子扯这个,问她什么时候开学。
“不晓得,我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呢。”苏以沫耸了耸肩。
这场宴会持续四个小时才结束,送完客人,张招娣和苏爱国醉熏熏的,苏以沫没喝酒,很清醒。她回了房间,开始一个个拆礼物以及红包。
她先是拆了江爱媛的礼物,居然是一套化妆品,看牌子挺贵的。
她将红包一个个拆封,这些都是生意人,最小的红包都有一千,最多的有一万。好家伙,她总共收到十四个红包,整整八万。
她拿着一个本子,开始逐一登记数额,打算等这些人家里办喜事,也让妈妈给这么多红包。
登记完之后,苏以沫累得躺在床上午休。
一个小时后,苏以沫神清气爽,出来溜达。父母还没起床,她弹琴会打扰他们,想了想,她打算去商业街找姑姑谈心。
没想到到了炸鸡店,姑姑并不在商业街,小亮三个也不在,只有店员在卖东西。
苏以沫只好去莲花小区找姑姑。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小区单元门前聚拢一堆看热闹的人。
刚开始苏以沫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谁家吵架。鹏城房价越来越贵,许多人家都挤在一栋房子里,经常有人为了争房间吵架。她打算绕过这些人去姑姑家,直到她听到小琴尖细的嗓子,才反应过来,是姑姑家出了事。
她挤开人群,发现里面不是别人,正是小亮的亲生父亲。
他怎么来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理由,王永生当着所有人的面理直气壮大声嚷嚷,“明明是你说的,小亮满18岁,你们就给他十万。现在他满18岁了,我来拿钱了。快让你男人出来,他亲口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些人是搞不清状况。城里人都是关起门来自家过日子,有些门对门都未必认识。
而有些人天生喜欢跟人打交道,围观群众当中就有好几个认识苏爱红,对她的情况很了解。
但这会儿他们也糊涂了,有人互相咬耳朵,“爱红不是说她早就离婚了吗?哪来的男人?”
“是不是再嫁呀?”
“哪来的再嫁?”
有个大妈拍着巴掌,“从来没见过她有男人。住了好些年,只有这三个孩子,没有男人进进出出。”
王永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里哇凉,什么意思?没有男人?那她是怎么一个人养活三个孩子?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那个大妈给周围人科谱,“我就住她的对门,我认识爱红好几年了。她刚来那会儿,早上四点就起来卖早餐,中午卖花甲,晚上还卖烤串。一天只睡五个小时。辛苦得嘞。我刚开始见她辛苦,想给她介绍一个本地男人,两个人一块过日子,她也能少操点心。她给拒绝了,说她要接三个孩子过来。我刚开始以为她是异想天开。谁知后来她真的把孩子接过来了。”
大妈看着小亮,“这孩子今年还考上了鹏城大学。都是爱红一个人摆摊做生意把孩子供出来的。”
她指着王永生骂他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你在老家虐待孩子,她信不过你,她怎么可能把三个孩子都接过来。就你!还好意思找她要十万块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其他人听到大妈的话,纷纷骂王永生。
有的人用的是粤语,有的人是用老家话,有的人是普通话,把王永生喷得狗血淋头。
王永生在老家几乎是数着日子,好不容易等到小亮满18,他四处打听,费了老大劲才买到火车票,躲过治安大队,才找到地方。没想到苏爱红居然是骗他的。
她没有再嫁港城富商。这点他是开心的,瞧瞧,他就说嘛,哪个男人傻,会喜欢上她这个黄脸婆。
可是他又很气愤,因为她骗了他,他的十万块钱没了。
被这么多人推搡着往外撵,王永生不服气,就算苏爱红没有嫁富商,她也不能赖下这笔账,他指着苏爱红,威胁她,“你骗我!你明明答应给我十万块。你赶紧给我。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苏爱红还没开口,小亮挤到她面前,他今年已经十八,正是长个子的年纪,站在苏爱红面前,将她堵得严严实实,冷着一张脸,“别说妈妈没有十万块。就是有,我也不可能给你。我已经十八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做我的主。你真以为我的钱会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永生被自己的亲儿子骂,他老脸涨得通红,指着儿子骂,“你个不孝东西!你个白眼狼!”
小亮昂着下巴,“白眼狼?从我十岁开始,都是妈妈在养我,这些年你一分抚养费都没出。你还好意思管我妈要钱,谁给你的底气!”
周围人见小亮寸步不让,有人面露古怪,有人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有些人觉得小亮做得对,有些人觉得小亮不该跟父亲这么说话。
很快保安过来了,苏以沫指着王永生,“这人不是咱们小区的,他是盲流,将他撵出去。要不然治安大队来查,会破坏咱们整个小区的团结。”
小亮颔首,“对。他不是我们小区的,让他赶紧走。”
王永生见小亮不念父子之情,气得脸红脖子粗,咒骂他不孝。可对方就是滚刀肉,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他只好将目光移向小琴和小华,“你们两个是死人啊。我是爸爸,我是爸爸啊。你们难道不想爸爸吗?”
小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当初她是养在外公外婆家,与爸爸的感情最浅,所以她并没有太多感觉。更不想他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小华更多是茫然无措。他是三个当中最小的,小时候的记忆在这几年里很快淡忘,要不是王永生过来,他甚至都忘了父亲长什么样。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见三个孩子站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王永生开始骂人,越骂越难听。
刚开始还有业主觉得小亮心狠,看到王永生咒骂自己的儿女,他们气得不成,“这什么父亲。怎么会有这么混的父亲。”
“对孩子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没见孩子,不给一分钱。好不容易见面,连块饼干都不舍得买。还好意思管孩子要钱。”
“真是奇葩!”
……
两个保安将王永生一左一右架起来,他双腿悬空,踢踏着双脚,就是挣脱不开两人,只能冲着三个孩子嘶吼,时不时还咒骂苏爱红奸诈。
街坊四邻纷纷上前安慰苏爱红,她疲倦地应付着这些人。
等将街坊四邻送走,苏爱红才回到自家。
小亮朝苏以沫道谢,“多亏你叫来保安,要不然还不知要闹多久呢。”
他知道妈妈最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指指点点,还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地怎么编排他们家呢。不过这样的事情迟早都要发生,早解决早好。
苏以沫摇头说不用谢,叹了口气,“没想到他还记得那十万块钱。”
小亮差点被她的话逗笑,“十万块钱很多的,他为什么不记得。恐怕天天念着那十万,数着日子呢。”
苏以沫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谎话深信不疑。”
这么多年他居然就没想到鹏城看看孩子。只要他亲自来一趟,姑姑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小亮也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出的主意真的很对他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