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皇子精心设计的一场相遇。
可三皇子幻想之中的美好场面并未出现,春日宴中有一项活动叫投花。
来参加春日宴的都是年轻男女。
为了给男女们交友互动的时间,每次宴会之后,都会设定一个投花的小环节。
就是男女互相投花,男生可以给欣赏的女生投花,女生也可以给欣赏的男生投花。
这种投花暗示意味明显,在年轻贵族男女们中非常流行。
这些年轻男女在封建礼教的压迫下,会疯狂抓住任何一点暧昧痕迹,在成婚前努力挥洒自己的青春气息。
不出意外,洛川将票投给了陆枕。
虽然投陆枕的人很多,但三皇子只在意洛川。
如此,虽然努力表演但是并未得到美人青睐的三皇子跟陆枕的第一个梁子就结下了。
能不能让陆枕不去参加春日宴?不能,按照苏邀月的经验,这玩意会不受控制的自己去!她又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连陆枕拉屎都盯着他。
让洛川不去参加春日宴?
那个神会再次出现帮她吗?
应该不会,春日宴并非什么大节点剧情。
苏邀月决定在春日宴来临之前做一个实验。
让别人来当她的枪。
试试那位神的能力范围到底有多大。
身为穿书者,苏邀月实在是太过耀眼,怪不得那神总盯着她打。
苏邀月将视线落到面前的绣娘身上,然后双手一拍。
“公子,奴想要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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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月观察过,大周不兴奢靡之风,衣裳款式不多,不过胜在布料颜色鲜亮,可也正是因为如此,看起来华衣美服居多,实际上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款式。
虽然她爹一直觉得她在不务正业,但苏邀月对设计这份职业……大概还是有些热爱吧。
只是常年不握笔,生疏了。
烦死了!这毛笔她不会用!
苏邀月扔掉毛笔,视线一转,看到炭盆里面的炭,小心翼翼的上前伸手正准备捏出一块,被正在屋子里遛弯的陆枕按住了手腕。
“当心烫。”
“我想要画画的东西。”
陆枕想了想,身型缓慢地走到书架前,然后取出一样东西,再抽出一张薄薄的刀片,动作优雅的替苏邀月削了一只炭笔。
苏邀月看着陆枕熟练的动作,面露惊叹。
这让她想到了她小时候,她爸给她削铅笔的样子。
真是惨不忍睹。
哪里有陆枕削的又快又好。
“这刀片不够快。”陆枕捏着刀片,眼神平静。
苏邀月没在意他的动作,拿到了炭笔后就在纸上画图样。
嗯,好用,顺手!
“公子,奴还想要。”
“好。”
刚刚大病初愈的贵公子就坐在书桌前,替自家小通房削炭笔。
苏邀月坐在陆枕对面的架子上。
那个架子有点像绣棚,可是比绣棚小多了,更像是一个架子上面放了一块木板,上面夹着的一张纸。
一开始,苏邀月连线条都画不直。
好嘛,身体根本就没有肌肉记忆。
复健的过程是困难的,幸好苏邀月自觉还有一点天赋在。
大周的衣服都是宽大的款式,很少显示出女子线条美,这跟经济有关。
有一个经济理论被称为短裙效应。
意思就是说,经济越好,女人的裙子越短。
这是有道理的。
大周的经济经过百年复苏,已然苏醒。
时代潮流涌动而来,衣服从一开始的简单蔽体作用到现在的诸多花样,女子们都开始追求美。
这份美,是自身美丽的绽放,也是社会进步的体现。
若是日日处于饥饿、贫穷之中,谁也不会有心思来打扮自己。
大周的衣服已经有收腰款出现,这是一种突破。
女子的曲线美逐渐显露。
可因为现在大部分女性依旧为展示自己的身段美而羞愧,所以这种款式并未成为主流。
苏邀月适应了一下,准备先给自己画一身衣裳,然后交给绣坊去做。
陆枕削完炭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苏邀月身后。
她穿了件简单的绿色袍子,白色的发带松松系着头发,正拧着眉头画设计稿。
冬日暖阳落下,照在她身上。
那是一种从里到外的美,从灵魂里,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气质,甚至于让人感觉连容貌都改变了。
从前的苏邀月虽美,但似没什么光华的月。现在的她就是光华满身,将星幕完全遮蔽的皎月。
除了最后一张完成的设计稿,上面还夹着其它的废稿。
上面画着一个又一个女子,这些女子图像都没有脸,风格也跟现在流行的美人图不一样。没有脸的,身材纤细窈窕的美人画像,身上的衣裳……却很漂亮。
苏邀月画完,浑身疲惫,一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陆枕,立刻笑盈盈道:“等奴有空了,给公子画一件衣裳。”
陆枕垂眸,回以微笑,“不必再自称奴了。”
“那叫什么?”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那奴以后就自称……我了?”
“嗯。”
明明是极普通的一个称呼,苏邀月却觉得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个现代自由人,而非古代奴隶者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坚持自我还真是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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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潇月池有个未婚妻叫清平县主。
清平县主是当今贵妃的亲侄女,贵妃无子无女,名下只有一位非自己亲生的三皇子,因为这位三皇子过来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所以两人感情也不算深厚。
反而是这位贵妃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侄女最得宠爱,贵妃将这位清平县主当成自己的亲女儿对待。
如今朝中声势正盛的人除了皇后所出的正统太子殿下就是那位有一半胡族血统的三皇子了。
这位贵妃娘娘在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因此,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权势心中却无比孤独的皇帝陛下对这位贵妃娘娘的情意是不一般的。
人心本就是偏的,连皇帝都不例外。
后宫贵妃专宠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皇帝喜欢太子,但面对贵妃的哀求,他还是给三皇子和清平县主赐了婚。
因此,这位清平县主是日后高贵的三皇子妃。
清平县主跟那位贵妃娘娘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的脾气跟贵妃一样,很差。
清平县主有皇帝亲赐的府邸,这对于一名县主来说是极大的殊荣。
苏邀月被婢女引着进入清平县主府,这是一座五进的院落。
要知道,在京师城内,一名六品小官想要一座一进的院子都得找钱庄贷款呢。就连尚书这样官职的还只能租房住,运气好的到老能买到一套两进的院子已经算不错。
当然,这都是按照规规矩矩的,没有家底扶持的当官者算的。
不过从这个水平可以看出来,清平县主有多豪了。
女婢在前面引路,时不时的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苏邀月。
苏邀月微笑颔首。
当苏小娘子收敛起那一股子骄纵作精气质的时候,便能将现在这张脸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苏邀月今日身上穿了一件自己设计制作的衣服。
并没有太出格,可就是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不然这婢女也不会频频回头张望了。
作为女子,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
不管是贵女还是女婢。
女婢将苏邀月引到清平县主住的地方,撩开毡子的那一瞬间终于没忍住凑上来询问,“你这衣裳哪里买的?”
苏邀月微微一笑,“自己做的。”
趁着婢女愣神的功夫,苏邀月已经进了屋子。
地上一片狼藉,绣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苏邀月的视线往上,看到了那件挂在木施上的生辰服,绣工精致,华美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