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树木枝叶后的人小心翼翼敛了身形和气息,并不知道已经被发现了。
萧镜水背对着他,所以他并没有看到萧镜水与君月澄之间的小动作。
君月澄问:“所以镜水现在是可以告诉我了吗?”
萧镜水点头:“这次的题,应该不是书院出的。”
君月澄一惊:“那能是谁?”
暗中的人也是一惊,旋即又惊喜,萧镜水知道,就再好不过了,不然那他也不好回去交差。
“是鬼月君出的,我们先前交流过这个问题。”萧镜水说着,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问什么书院会用这道题来做小测问题,但我敢肯定,鬼月君又想捉弄人了。”
“哦?为何这么说?”
萧镜水叹息道:“因为这道题是无解的,所以可不就是捉弄人吗?”
“愿闻其详。”君月澄眼底闪烁着光芒,他有预感,萧镜水会说出一番与众不同的见解。
果然,萧镜水道:“这道题问的,太过宽泛了。杀的是什么人救的是什么人没有说,是救一时还是救一世也没有说,也没有说是谁的对错谁的功德谁的杀孽,”
萧镜水说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是无法回答。若杀一圣人而活万千恶人,自然是罪孽;若舍一险关而为一腐朽之国续命,更是无上罪孽。”
“那,若反之呢?若舍一人能活万民,若弃一城能享盛世太平呢?”
君月澄问出这番话时,目光灼灼地看着萧镜水,想听一听她能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唉。”萧镜水再度叹息,神色有些无奈,“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好说的。”
“若是那人自愿杀身成仁,那么功德是ta的,沐ta恩泽而活的万民无功也无过。若有人为万民而杀ta,当ta本身无过甚至有功德时,执刀者于万民有功,于ta有过;若ta本身恶贯满盈,执刀者无过。若万民为活命逼一人而死,那么无论那人善恶与否,万民都有过,因为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舍一城而救一国可以以此类别。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比较笼统的说法,也不是所有情况都能按这一套分析。”
萧镜水话音落下,这片空间里一阵死寂,暗中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儿之后,君月澄才感慨道:“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新颖的说法。”
萧镜水笑了:“其实道理谁都懂,但人总喜欢将自己放在正义的位置上,也便对很多道理装聋作哑了。”
君月澄沉默了一会儿,问:“所以……鬼月君之所以拿这个问题来捉弄人,是因为笃定人不会扯掉某些遮羞布吗?”
萧镜水点头,肯定了君月澄的猜想。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问题问了是对是错,是功德还是杀孽,人的思维容易受到限制,就算是有些想法,也忍不住往这些方面想。而一旦往这方面想,就注定与正确答案无缘了。”
萧镜水又补充道,说到最后时,萧镜水还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半是遗憾半是戏谑,也全然一副看好戏的作态。
君月澄:“……”
鬼月君不愧是参悟了轮回道的大能,在某些事上看得可真够透彻。
而萧镜水也不愧是鬼月君的好友,两人都有捉弄人的恶趣味。
只是……
“既然鬼月君是在捉弄人,那应该是不想让人能答出来,镜水这么做,无事吗?”
君月澄有些担忧地问。明面上是问萧镜水那张给出了“正确答案”卷子,实际上却是问萧镜水放任鸿初书院的人在这儿偷听的事。
萧镜水摇头:“无事,我给的答案,并没有写这些解析,就不算真正的答案。”
说着,萧镜水就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看了君月澄一眼:“鬼月君不想让人能回答出来,所以,还请月澄不要说出去啊!”
君月澄闻言,嘴角微抽。
他倒是不会说出去,但是暗中偷听的那人会啊!
不过饶是如此,君月澄还是点头,郑重道:“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月澄的话,我自然是放心的。”
萧镜水对君月澄微微一笑,然后从花树上起身,离开了这个僻静的角落。
君月澄自然是也跟着离开了。
毕竟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萧镜水又示意不用管那个暗中偷听的人,他自然不会留下来。
一人一妖离开后,偷听的人也离开了,他着急去跟上边的人汇报从萧镜水这儿偷听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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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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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欲查中洲
“一切可还顺利?”
萧镜水回来时,正在沏茶的鬼月君如是道。
萧镜水点头:“尽在掌握。不过他们能人挺多,一个洞虚期的修士居然被打发来听墙角。”
“既然如此,那我届时就好好压榨一下他们。”鬼月君闻言,暗金色的眸子里浮现一丝笑意。这时,茶也好了,鬼月君给萧镜水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尝尝这个。”
萧镜水毫不客气地接过,喝了一口。
“果然,在凡界,只有中洲的茶才能与修真界媲美。”
萧镜水有什么茶,自己心里有数。鬼月君给她倒的这一杯,显然不是她之前在苍云城买的那些。
冥界可不产茶,所以这茶的来源不言而喻。
鬼月君拨弄着另一个茶盏的盖子,闻言眼底闪过一缕暗芒:“中洲的富庶和超脱,许多人都习以为常了。但是凡界到底是凡界,中洲这样,本身就透露着古怪。毕竟饶是有大司徒那么个不知存在了多久的老怪物在的北洲,也未表现得多么特殊。”
六界之中是存在着鄙视链的,修真界看不起凡界,凡界中大城池的人看不起小地方来的;妖界圈地自萌,魔界与修真界相互鄙夷。但是独独中洲能独善其身,不在任何一条鄙视链中。
这件事,本身就十分古怪。
虽然说可以解释为有六界共同管理的缘故,但是为什么六界中枢非得选在中洲呢?又为何非得弄这么一个六界中枢呢?
她总觉得,中洲本身就藏着什么禁忌,让一些老怪物不得不再次在此地收敛起来,而这种忌惮和收敛被默契地传了下来,逐渐形成中洲在六界的独特格局。
萧镜水皱眉:“所以你是想查中洲?但是中洲实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好下手。”
而且中洲的格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一个才到这个世界二十年的人,想查那些早就湮没在时光中的陈年旧事,可不容易。
鬼月君幽幽叹息:“不好查也得查。六界劫这件事,只怕是有天意在里面。鸿初书院里的这些人,不过是棋子罢了。”
她如今可没那个本事揪出暗中执棋的天道,所以只能想办法找到这场祸事的源头。
萧镜水听鬼月君这么说,便知道她是从院长那里套出了什么话,不由也皱眉。
若真是如此的话,她如今要做的事可真够糟心的。
毕竟这种祸事会带来无序和混乱,而无论是冥界还是玄衍宗都希望能掌握先机,尽快恢复秩序。
但若天道需要无序和混乱……
难搞啊。
不过……这也算是另类的与天相争了吧?萧镜水苦恼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兴奋。
因着兴奋,萧镜水那双原本好似朦胧着一川烟雨的桃花眼仿佛雨过天晴般,变得明亮了起来,闪烁着几缕妖异的光。
鬼月君见萧镜水这般,便知道她想到了哪里,不由无奈。
她没好气地给了萧镜水一个脑瓜崩,打破她的幻想:“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先别急着激动。”
萧镜水被浇了一盆冷水,不由有些蔫了。
“哦。”萧镜水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鬼月君道:“行了,你一个马上要离开中洲的人就先别想这个了。到时候我在中洲慢慢查。”
萧镜水也知晓轻重,点了点头:“好。”
“不过……”萧镜水眼珠儿微转,透出几分狐狸般的狡黠,“咱势单力孤的,倒也没必要亲自去查。”
鬼月君问:“那你想用谁?冥界还是天地楼?亦或者玄衍宗?”
萧镜水道:“天地楼吧。冥界我可信不了,冥王可是站天道那头的,我信不过他。玄衍宗在中洲势力有限,这么比较下来,也唯有天地楼最合适了。”
释云烨所在的释氏一族估计受过天道不少迫害,对天道可是颇有怨言。而天地楼的根基也是在中洲,让天地楼插手这件事,再好不过。
鬼月君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释云烨年龄比起中洲来小得太多了,但是有释氏一族的传承记忆在,他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再配合天地楼在中洲的势力网,想挖出些什么来,要比她容易得多。
想到释云烨,就不免又想到大司徒。
鬼月君有些惋惜道:“可惜我们与大司徒不交好,不然可就更方便了。”
释云烨还要查,若是大司徒的话,压根不用查,他本身就知道很多秘密。
说到大司徒,萧镜水也很是惋惜:“那样一个心如死灰的人,世上也没有什么能打动他。”
所以想要做交易撬开他的嘴也是行不通的。
听萧镜水提起打动这件事,鬼月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我们这次又拿什么来打动释云烨让他来帮忙?”
萧镜水:“……”
最能打动释云烨的大概莫过于教洛芙虚无道了吧?但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了半晌,萧镜水忽然灵光一闪。
“或许可以拿碧血魔竹的事试探一下他。”
碧血魔竹是她在鸿初书院入学试炼的时候在一处古怪的山谷中遇到的。
碧血魔竹势必与魔族有关,而如今世上唯一存在的魔便只有释氏一族了。
按照寇景苍说的碧血魔竹的生长习性,若那真的是碧血魔竹,必然与释云烨的直系亲属有莫大关系。
而山谷中有虚无道的影子,所以那必然不是释云烨布置的,释云烨也极有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