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仿佛是真的养病一般,也不修炼了,每日从她的书架上翻书来看,什么《清心经》、《论道》,一只魔似乎很有兴趣似的;
她练剑的时候就坐在一边,懒洋洋地看着她,像是一只大猫。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燕燕,你不回魔界了么?”
这魔头抬眸,翻开一页书,懒洋洋地对她说:
“本座决定改邪归正了。”
岁:“……”
问:魔神到底要怎么改邪归正?
广平来找魔尊的时候,就看见了魔尊手里拿着一本《道德经》,一副清心寡欲、生死看淡的样子。
就是——把《道德经》拿反了。
广平欲言又止不过一想,魔族又没有道德,拿反就拿反吧。
广平问:“尊上,你几时回魔界?”
魔尊翻了一页,发现自己拿反了,干脆往后一丢,往椅子里一靠,“本座不回去了。”
他懒洋洋地眯起了丹凤眼:“这魔尊你们谁爱当便当去便是,本座如今决定改投门派,留在这里当长老了。”
广平:“……”
广平:他当年为什么要追随这个恋爱脑?
广平委婉劝道:“尊上,男人没有事业,容易被始乱终弃啊。”
魔尊冷笑一声,刚刚想说她敢,又有点犹豫。
于是,魔尊回头就去找了她:“我和广平说了,以后不回魔界了。”
他若无其事道:“本座以后不当魔尊了,也没有那么多下属可以使唤了。”
她说:“那我养你。”
他立马嘴角上扬。
魔尊回去找了广平,把腿往茶几上一搭,往后一靠,得意洋洋道:“她说她养本座。”
广平:“……”
魔尊:“本座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广平:“尊上,这叫吃软饭啊!”
魔尊:“你个和尚懂什么?你又没有相好,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广平:?
魔尊远远看见那剑修的背影,脸上的冷笑立马一扫而空,一改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勾起了嘴角,嗖地立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广平:“……”
魔界紧接着派出了小眼睛、红娘、冉羊一一去劝,企图把那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尊上给拉回来。
结果小眼睛一到飞霜谷,发现主人每日过着神仙日子,立马决定一起留下来蹭吃蹭喝;
红娘兴致勃勃地来到飞霜谷,结果看见了楼下走过了一个俊俏的青年,立马眼前一亮,决定留在飞霜谷当管事,不走了;
最后,只回去了一个冉羊。
冉羊对广平说:“想开点,把飞霜谷当成魔界分部不就好了么?”
广平:“要不贫僧也去当管事吧。”
冉羊:“我也想去当厨子。”
但魔界就剩他们俩主事了,两魔齐齐叹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魔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广平这一日匆匆地赶到,对魔尊道:“尊上,兽潮!”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魔尊面色一变,终于肯回魔界了。
而且这一次,他调集了大批的魔将,用以阻挡兽潮的袭击。
不仅是魔界,在飞霜谷外,也出现了大批的兽潮。
这日早晨,飞霜谷外地动山摇。
朝今岁和朝照月飞速地在飞霜谷的上方设下了一道大阵。
却见到了山谷外,无数灵兽卷起了尘土,匆匆地朝着远方奔去,仿佛千军万马,卷起的尘土遮蔽了外面的天空,草木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是兽潮。
朝照月说:“修真界,从未出现过这样大规模的兽潮!”
他们回到了飞霜谷,朝今岁却蹙眉:“照月,你感觉到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朝照月不解地看着她,却看见了朝今岁伸手穿过了空气:“是魔气。”
她说:“你看,这些灵气里面,掺杂了一丝的魔气。”
魔界和人界隔了千里赤野,魔气于是就被那赤野所阻挡,将整个世界划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道,一边是充满灵气的修真界;一边是充满魔气的魔界。
魔气和灵气,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现在,魔气开始慢慢地蔓延到了修真界,污染了那纯净的灵气,也刺激了修真界灵兽发狂,形成了如此数目巨大的兽潮。
朝照月面色凝重。
事儿,很快整个飞霜谷都知道了。
不管是魔界还是修真界,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个前所未有的变故,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是朝今岁和燕雪衣都很清楚。
魔界的魔尊抬起了头来,看着远方的兽潮;飞霜谷的剑修也抬起了头,遥望着魔界的方向。
他们两个都看到了前世的记忆。
于是,他们都知道——
兽潮明明应该在五十年后才发生!
兽潮暴动是一个信号,一个天地间魔气开始暴涨的信号。
兽潮后没多久,紧接着是魔界的万魔窟开裂,引发魔族第一次集体魔气暴动;
再然后,是修真界的人族大批堕魔,开始在人族大开杀戒;
一次次频繁的暴动后,魔族渐渐沦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最后,天地间的魔气浓郁到一种程度,魔神归位,开启灭世之灾。
……
但,兽潮,提前了五十年。
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命运的齿轮,以空前的速度开始转动。
燕雪衣收回了视线,他下了第一道命令:“所有魔族,撤离万魔窟。”
他下了第二道命令:“魔族主力,分批撤往长明宗!”
魔族诸将齐声道:“是!”
整个魔族都快速地动了起来!
他们不明白魔尊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但是魔界谁的拳头大听谁的,于是,魔界诸魔像是黑色的公蚁,朝着人界迁徙而去。
魔界是天地间魔气暴涨首当其冲的地方。
兽潮结束后,就是万魔窟来裂,魔族集体暴动就在眼前!
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离开魔气爆发的前线。
长明宗占山为王,占领了整个天赐府外长明山那一片广大的山地,多年经营下来,地盘越来越大——于是,魔尊就决定抢了他们的地盘。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权衡之策。
燕雪衣看着下面的人群,他对广平说:“本座一直以为,这一世,还有很长时间。”
广平说:“等到您回归魔神之位,您的时间将会与天地同长。”
可是那个长发的青年却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发现,自己突然间很想她,想要立马就见到她。
不和她闹别扭了。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世,就算曾经有过伤害,他也不在乎了。
朝今岁站在了飞霜谷的断崖之上。
她的面前,有着三块补天石。
夙家的、太玄无极的、菩提神树的。
朝今岁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可是现在,她突然间意识到,这一世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兽潮一旦开始,留给她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她抬头,看向了魔界的方向。
她不知道这一世到底还剩下多长时间。
她知道,前世那一剑,到底是在他的心上捅了一个巨大的洞,在呼呼地漏风。
他示弱、装病,不过是想要告诉她一件事:他没有威胁了,他想待在她身边。
像是一只患得患失的小狗。
信任一旦被戳破,想要弥合,就变得很困难。
他始终不信她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可又舍不得离开她。
哪怕是认为她会伤害他,他也舍不得走。
于是,他看她的眼神就变得那样复杂,半夜不睡觉,就沉默地盯着她,像是舍不得眨眼一样;抱着她的时候,那样用力,好像她随时会消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