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去看医生吗?」
「不必,我晕倒也只是普通晕血而已。」
向京墨的左手被雷杉奈重新包扎好了,绷带缠绕着虎口在手腕围了个圈。
「那还疼吗?」
向京墨坐在沙发上,雷杉奈蹲在她的大腿侧,心疼的低着头看了下她的手,又抬眸看看她。那个样子像奶呼呼的幼猫一样,眨巴着透亮的眼睛一脸哀愁,让人反而心疼起她来。
久违的关心,让向京墨寒冬般的内心燃起篝火,暖呼呼的。
她好想告诉她好疼,但是,她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更深刻的关系了。
向京墨道了句,「不疼。」
这时阿四也走了过来,前脚垫在她的腿上,学着雷杉奈做出了一样的表情,表示关怀。
阿四。。。你干嘛也学她那个样子?向京墨无语。
雷杉奈,「你刚刚说原谅什么啊?」
向京墨,「不关你的事。」
雷杉奈对她道,「你不想原谅就不原谅吧。」
向京墨听后,原本紧绷的眉心舒展了下来,她有些坦然地看着身边人道,「你是第一个不劝我原谅的人。」
雷杉奈说,「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原谅的,但是心中的恨一定会随着时间消失。」
「就像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永远都不会认可他们当时的行为,但如今的我想起曾经,已经不会再被可怕的回忆吞没了。」
「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轻松面对过去的。」
向京墨,「是吗?但一个伤害结束,紧接着又来了其他的伤害呢?」
雷杉奈,「那你一定会否极泰来!」
向京墨嘴角微扬了下,心想人小鬼大的孩子,是什么将她催熟得厉害?
向京墨俯视着雷杉奈,一脸无情地道,「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你回去吧。」
雷杉奈,「那我现在就回去,不过我要看着你把我给你的那盒可可喝完,因为我每次贫血喝了这个饮料就会好很多。」
向京墨没好气地挡着她的面,含着吸管,一口气将饮料喝光。雷杉奈看着内缩变形的饮料盒满意地笑了笑。
「那我回去了。」雷杉奈拿起放在沙发上的环保袋背起,就起身往门口走去了。
没想到雷杉奈就这样爽快地答应离开了。或许对她冷淡点,她就会知难而退了?
但向京墨忘了她刚刚听了雷杉奈的话,雷杉奈可高兴了。
向京墨扯了扯衣领,心想,「流了一身冷汗,洗个澡吧」她动身前往浴室了。
雷杉奈踏出大门口后,突然想起她气冲冲来到这里来的目的。
好像是有件很重要的事。。。
雷杉奈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掌心道,「对了!」然后又反回到屋内了。
「向京墨你干嘛黑名单我!」
回到客厅后,发现向京墨已不在,但走廊深处却传来细声细气的猫叫声。
雷杉奈寻声而去,昏暗的走廊透出一片光,阿四就坐在那儿。雷杉奈缓步走了过去,停在了敞开的浴室门外。猫咪见雷杉奈来了,小脑袋不停地往她的脚上磨来蹭去。
「阿四,我都说了待会再餵你,别像阿诺一样吵了。」
向京墨背对着浴室门口,利落地脱下了上衣,雷杉奈看到了她刺了青的背。背脊刺了一道看不懂的星行符文,臀上牛仔裤边缘,可见若隐若现缠了花藤的鹿角纹身。右肩半臂是一只疏落有致的羽翼,左肩则是惊涛骇浪。
脱下上衣发尾被撩起的瞬间,见到了后脖子刺了个残月,拉起衣服的右手在布料遮盖下,可见一把刺在前臂上的剑刃纹身,剑是向内刺的。
刺青纹身都是带蓝的黑,没有其他顏色。
「原来你有纹身。。。」雷杉奈盯着向京墨的背部看,傻楞住了。
向京墨微侧过脸去看到了一脸惊呆的雷杉奈,虽然有些诧异她为什么还没走,但依然平静地回道,「对我这种人反感了?」
没想雷杉奈的回復很令她无语。
雷杉奈,「这是。。。叛逆期时纹的,还是成年后为了耍酷纹的啊?」
「有后悔过吗?」
向京墨转身一点也不害臊地直面雷杉奈。
「我纹身不是因为叛逆,更不是为了耍酷,也没有后悔。」
这下雷杉奈见到了她前身的纹身,右肩缠绕锁骨的惊涛骇浪,露出了一条人鱼的尾巴。左肩半臂的羽翼边缘,纹着几片落下的绒羽。左锁骨下简单的纹着一支仿佛孩童随笔画上的一朵花,最夸张的是喉间纹了个星纹指南针,线条细描,看着繁琐却不厚重。横穿的箭矢围绕了半个颈部。直穿的箭矢指针,一路延伸心窝处,箭矢朝上,箭羽朝下。扶着门边的左手臂上纹着长了藤蔓开了花的船驼,缠着铁链,连着船锚。
雷杉奈,「那为什么成天长袖高领包裹着自己?」
向京墨,「怕吓坏小孩。」
向京墨面色不太好,她关上了浴室门,很快地浴室内就传来了淋浴的声音。
雷杉奈背靠在门上,对向京墨道,「我还想说挺好看的。。。」
浴室内没有回应,或许是淋浴的声音太大声了,没听见吧?
「喵、喵、喵。」
走廊转角处传来猫咪连续不断的呼唤,不知道猫咪何时跑到了别处,雷杉奈去看猫咪怎么样了。
浴室内的向京墨淋着花洒,湿发贴着脸颊,她抚摸着身上的刺青,心道,这些纹身不是纹给别人看的,是自己需要。
厨房。
猫咪将脸埋在碗里吃着猫粮,不下几口就风卷残云般吃完了,剩几颗细碎的留在碗里。饭饱后,它跑到另一头装了水的碗,喝了几口水后就跳上小凳子上舒服地趴了下来,前脚踹于胸前,一脸满意地瞇起眼睛。
「吃饱后就不理人了?」雷杉奈蹲下来看着猫咪,摸了摸它,猫咪舒服得发出咕嚕声。
「大猫猫,你叫阿四对吧?」
猫咪睁眼,明亮灵动的墨绿色眼瞳看着她,「喵」了声。
「一二三四的四吗?」
「喵。」猫咪再次叫了声,像眉毛一般的眉纹扬起,置于胸前的一只小肥爪伸展了下,像竖起了大拇指。感觉猫咪在一脸肯定地说,「是的!」
「哈哈,居然会回答我的话!」
「那你知道向京墨为什么要疯狂纹身吗?」
阿四没有回答,跳下了凳子,走出厨房。很快地又听见不远处,传来阿四的喵喵叫。
雷杉奈循着声音来到了大厅,见阿四跳到了角落处的一个白色矮柜上。阿四的尾巴正妖嬈地扫着一本褐色皮革笔记,笔记的皮革面上已铺了薄薄一层灰,被尾巴扫出了几道纹路。
雷杉奈打开笔记,忽然有不明物从笔记飞出,扑到她的鼻尖上。雷杉奈喊出了声,「什么东西!」
那「东西」已缓缓降落到了她的脚跟前,雷杉奈捡起来看,原来是一只会飞的蝴蝶书签,不知道怎么做的?
她看着翻开的笔记,里头写道,「2010年1月。。。」
「你父母没教过你别乱碰别人的东西吗!」向京墨一把抢过笔记,仅擦拭过的湿发散落覆盖额前,将眼窝处罩出了一层阴影。
阿四喵了声,吓得逃跑了。
忽然被兇了,雷杉奈不免感到委屈,她的眼底溢出泪水,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父母早就不在了,没家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准你说我父母!」雷杉奈忍着泪,带着些许怒火回应道。
向京墨看惯了这孩子成日笑脸盈盈,死乞白赖的样子,差点忘了人家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底线跟脾气。。。
向京墨从她手里接过蝴蝶书签,夹回笔记里,然后将书扔到沙发上,什么话也没说,就出门了。
洗完澡后的向京墨换上了一身黑色高领长袖运动服,拉链一路拉到领口,她踩着运动鞋走在路上。今日下午三点的天有些阴沉,风也带着寒意。她走到公园小道上,未梳理的湿发微卷曲,随意披散,略显嫵媚。
雷杉奈追上,在她身后说,「你生气了吗?」
向京墨,「应该是我问你吧?」
向京墨沿着湖泊走,忽然停下,跟在身后的雷杉奈来不及"剎车",撞上了她的背。
「嗷。」雷杉奈揉了揉鼻子。
向京墨知道刚刚是自己说话伤到人了,但又拉不下脸面和这个老爱缠着自己的小鬼道歉。
她尝试放下身段,态度好一点的和对方说说话。
向京墨,「你来找我干嘛?」
雷杉奈,「你干嘛黑名单我?」
疑问换来质问,向京墨老实道,「不想你一直缠着我。」
雷杉奈,「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向京墨看着她没说话,但就因为没说话就等于回答了,是,我讨厌你。。。
雷杉奈下嘴唇覆盖上嘴唇,难过的皱了下眉,但她很快就恢復过来,「我知道你讨厌我。。。以后少缠你就是了,但你今天干嘛想不开?」
向京墨楞了下道,「我没想不开。」
「那为什么你的手腕会。。。」雷杉奈指着她手上的手腕道。
向京墨想起她发来的那张走光照,脸颊微烫,有些无奈地说:「修机车时不小心割到的。。。」
见雷杉奈还是一脸狐疑,为了打消她胡乱的猜想,她对雷杉奈说了件事。
「这片湖在夕阳的照射下会很美。」向京墨看着荒凉的湖泊说着。
雷杉奈心想,要和我谈风月了?
向京墨,「消极时会觉得那是大自然给我布置的葬礼,曾经有过一时冲动想在那么美丽的瞬间,纵身一跃。」
雷杉奈震惊道,「你想跳湖!」
向京墨继续说,「后来,来了个阴森鬼气的老太婆。」
风穿过附近的林子,发出哀鸣,仿佛有人在呼唤着她们,回到当初的时空里。
一把沧桑的老者声音说道,「妹仔,你是来看那个女人的吗?」
小京墨转身,面无表情底地看向了身后的老太婆,「什么女人?」
老太婆,「这里一到傍晚,就会有个长发敷面,一身白衣的女人,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对岸,然后毫不犹豫地往湖里跳。」
「没多久后,她的身影又会再次出现在岸边,继续往下跳。」
「不停地重復,又重復地跳着。」
小京墨问,「为什么她要这样?」
老太婆,「因为她自杀了。」
「自杀的人会得到惩罚,他们会一直一直重復着自杀的瞬间。」
小京墨有些不解说,「想死的人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受到惩罚?」
老太婆,「你知道杀人有罪吗?」
小京墨点了下头。
老太婆,「杀掉自己也有罪。」
小京墨听后怔住了。
这时,老太婆说了句,「她来了。」
忽然有重物落入水中,扑通一声,雷杉奈吓了跳,看向了湖泊,原来是一只大鱼跃出,想吃水面上的蜻蜓。
雷杉奈松了口气。
向京墨,「不管是不是真的,但老太婆的话已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有些害怕死后会一直重復自杀的瞬间。我可是为了解脱才死,而不是要陷入另一个死循环。」
雷杉奈知道了向京墨是不会贸然想不开的,叮嘱了句,「那你以后修车时小心点。」
向京墨见她明白,就继续转身走了。
药店。
雷杉奈随向京墨走进了一家復古小药店,她左顾右盼,见这家药店的货物琳瑯满目的,像个小杂货铺。一个剪了一头清爽齐耳短发,身着白袍的女药剂师在点着货,似乎没註意到有人进来。
向京墨走到药剂师身边,将对方转身过来,搭着对方的肩对雷杉奈道,「雷杉奈,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