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舒吓得后靠:“我不要。”
开什么玩笑。
如果说舒茗不着调,那周爱玲女士就是太着调了,做什么都有规有划的。时舒不得不怀疑,自己那个没头脑的妈妈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卖给了周爱玲,或者用不着白纸黑字地卖,自己就已经被强制驻扎在周爱玲的事业线上了。
周爱玲当没听见,转头问候梁径:“你妈妈身体还好吧?最近忙,电话也没说几句。”
“还好。”梁径笑着看时舒,对周爱玲说:“您别吓他。”
“吓什么吓。梁径你以为他和你一样?他能接下时其峰那么大的产业?”
周爱玲语气犀利,一边怜爱无比地抚摸原曦的头发,一边对娇生惯养的时舒重拳出击:“从小身体不好,活脱脱富家公子哥的命,走我们时尚圈最合适了,吃吃喝喝拍拍照,不香?挣得还多。”
周爱玲是很清醒的一位家长。
就像她明白自己儿子在学业上出不了什么成绩,就体能还不错,于是不顾闻康的反对,果断给闻京报了特长生——比一般特长生训练得都早,后面成绩自然也不错。这也是闻京能顺利升上附中的重要原因。
时舒觉得老天爷让自己胃痛是有原因的——是预告啊。
梁径说:“时舒成绩很好。”
周爱玲笑:“也可以,要不以后做个老师吧。学校也轻松。”
时舒不吭声,窝在座位里垂头丧气。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嘛,但周爱玲说的话确实很现实。
时其峰现在的事业,时舒不是不知道做到了什么程度。
以前时其峰还常常把“家族企业”挂在嘴边,是要时舒继承的意思。这几年倒不怎么提了,不过他对时舒的宠爱一如既往,就是父子关系老是水深火热,他也不好直接和时舒说什么。
车子一路朝海边驶去。
方安虞瞧了瞧时舒,举起手,很有兴致的样子:“阿姨,那你看我以后可以干嘛?”
周爱玲笑眯眯:“安虞要不还是回去下棋吧,阿姨特喜欢看你下棋的模样,认真得呦!就是不大聪明的样子——不过比我家闻京好。他是真的不聪明。”
闻京:“......”
方安虞坐了回去,和时舒并排不吭声了,过了会,倔强道:“我才不下棋,这辈子都不可能。下辈子吧!”他难得放狠话,模样又小,这会放狠话,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沮丧感。
原曦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梁径也笑。他笑得含蓄,嘴角笑意却维持了很久。时舒悄悄拿胳膊肘捅他。梁径感觉到,就拉住时舒的手,用力攥在自己手心。车内大家坐在一起,挨着靠着,一些极细微的动作很难被察觉。过了会,时舒想把手收回来,但是梁径不让,时舒一动他就抓住,一动又被逮住。时舒憋笑,抬头看梁径,他面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会这么幼稚。
又过了会,只剩下周爱玲和闻京母子两人的说话声。
原曦靠着周爱玲肩头打哈欠。
路程还有一段,他们都有点困。
窗外,金光灿烂的沙滩和湛蓝澄澈的海水交叠涌现。
方安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暗地里闹了闹,时舒也不挣扎了,他松开手,就这么搁在梁径手心。
然后,被梁径五指相扣。
周爱玲没有带他们去那些大热的景点,或者网红打卡地,而是直接上了岛。
一处很偏僻的岛屿。
风景格外好,一面开阔无际,一面崇山峻岭。据说还是最佳的宝藏日出观看点。更重要的是,没有太多游客。就连沙滩都是整洁干净的。金沙细腻柔软,踩在脚下简直就是享受。
日光盛大,海水波光粼粼,白色帆船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下起伏,最终变成视野尽头的小小白点。
他们一上岛就被面前一匹俊美矫健飞奔而过的白马弄得呆在原地。
周爱玲解释这是拍杂志的辅助道具。虽然是活的。
五位青少年说不出话,环顾四周,明星模特遍地都是,花枝招展,风情各异,仿佛到了异世界。
“......阿姨的职业你们也知道。拍拍明星嘛。下个月要去参加封面大赏,我们准备了好一阵,这几天就集中忙这个。不过快收尾了。”周爱玲扬手招来助理,让她带他们去酒店别墅。
“放心,你们不会和他们碰上”,周爱玲指了指不远处明星集结的摄影棚,“住的地方是我特地选的,安静又漂亮。”说着,她又专门对原曦说:“把行李放这里,晚上阿姨带你去我那住,那边日出好看。你先和他们去玩。下午要不要出海?有什么想要的,问这位可可姐。”
可可姐站在一旁打量他们五位,表情新奇,好像见惯了浓妆淡抹的明星模特,面前气泡水一样干净清爽的少年少女,让她露出了类似看到无限商机的眼神。
周爱玲好笑:“都上学呢。家里管得严。”
可可姐颇为失望。
游览车坐了十几分钟,面前出现一栋小别墅。
别墅朝海,外围的长廊连着两条长长的甲板,直入海面。
到了这里,周遭瞬间安静不少。
风声和涛声夹杂在一起,鸥鸟回旋,阳光普照。
下车后,可可姐问他们饿不饿,方安虞疯狂点头:“姐姐,我饿死了。”
可可姐笑:“先去房间收拾,我来点餐。”说着,她带原曦直接上了二楼。
楼上是一整片大露台,几把长椅带着遮阳伞,三面视线毫无遮挡,是个绝佳日出日落观赏点。
应该是周爱玲特别嘱咐过,可可姐对原曦也好得不行。在游览车上就给原曦从头到脚涂了遍防晒。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后面四个男生都插不上话。
两间主卧的空调已经开始运作。
时舒和梁径把行李搬进一楼左边的房间,闻京和方安虞去了右边。
衣柜空着,梁径刚把一件上衣拿出来挂进去,时舒就已经换好了短裤和t恤——平日里做什么都磨蹭,这会跟换了个人似的。
露出来的膝盖带着粉,脚趾也粉,其余的哪哪都白。时舒推开玻璃门,几下撒腿就跑到了相连的甲板上,然后,面朝大海,张开双臂——“啊啊啊”叫唤。
站在屋内,不知作何举动的梁径:“......”
不一会,引来另一边的方安虞,两个人隔着长廊,对着甲板尽头细浪徜徉、熠熠生辉的海面“啊啊啊”。
像是种古老的仪式。
就是很蠢。
闻京正在调他带来的航拍无人机,被吵得一脑门汗,最后冲出去轰赶小鸡似的把时舒和方安虞各自赶回了屋子。
楼顶瞧着这一幕的原曦:“......”
房间里冷气足,时舒出了身汗,回来躺在床上十分惬意,扭头见梁径收拾行李,好笑:“你不躺啊?”
梁径觉得时舒之所以能成为时舒,就是有这种视而不见的先天本事。梁径没理他,左右一套衣服,两条内裤。很快,他关上衣柜去拿药箱。
时舒腾地坐起,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不吃药了,我不疼了。”
梁径回头看他一眼。他眼眸沉沉,不似车上那会晴朗。
时舒不由自主往后靠了靠,不说话了。
笔直修长的腿在床沿扑棱,t恤蹭到小腹上,一截腰肢柔韧,往下弧度也很可爱。夏衫布料少,眼前大片肉眼可见的细腻雪白。
梁径端着水杯站在房间门口,忽然有些后悔今天上午答应他来了。
“吃药。”梁径没有靠近床上翻滚的时舒,把水杯搁在一旁的桌上。
时舒很艰难地爬起来:“哦。”
下床也不穿鞋,光脚踩着地毯过来。吃药的动作很娴熟,一口闷下去,灌了半杯水,然后转身继续往床上奔。
炙热耀眼的阳光落进来,空调一刻不停地运作。
玻璃门没关牢,海浪携卷海风吹开一丝缝隙,冷热交融。
梁径伸手将人拦腰抱住,时舒像是知道梁径会抱他,一下笑出声。
空气里漫延起潮湿的触感。
梁径抱着他亲了一会,又把人压去床上。时舒一边笑一边挨亲,两条腿蹭在床沿,一开始还很活泼地去踢梁径,后面就没什么力气了。梁径吮他的锁骨,比阳光更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时舒手脚发软,眯着眼睛瞧头顶精致繁复的造型灯。
过了会,不由自主地,他双腿缠上梁径的腰。梁径抬头看他,摸了摸时舒迷离的眉眼,低笑:“想要了?”
时舒垂眼看他,小腹上的压迫感很深,他移开眼,小声:“待会还——”
几下不轻不重的敲门,闻京很不耐烦:“快点啊,吃不吃啊!下午出海呢!要多吃点!”
梁径:“你们先去。”
闻京巴不得先去,当即没了声。
楼顶很快传来搬运烤架的动静。
已近下午两点,虽说饭点早就过去,但岛上明星扎堆,吃的只多不少。花样也是。送来的都是成品,上烤架也只是走形式。
小半敞开的玻璃门漏进零星语声。
“......直接吃好了......”方安虞似乎不满闻京像模像样地把熟食往烤架上搬,简直多此一举。原曦打圆场:“就这么吃吧......时舒呢?”
“估计还赖在床上,梁径在催了。”闻京口齿不清。
“可可姐,你吃这个。”方安虞的声音。
“我吃过了......你们多吃点,今天是不是起得很早?周姐还和我说......”
楼下,混乱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刚换上的衣服掉落在床下。
时舒侧头紧闭着眼喘息,好一会,小腿搭在梁径肩头不自觉地颤,掉下来的时候正好被梁径抓住。梁径低头亲了亲时舒脚踝,起身瞧见他不适应,忍不住笑了下。
他单膝跪在床沿,咽下嘴里的东西,俯视身下的人,目光逡巡。时舒出了身汗,身体里的焰火好像浸润到了皮肤上,浑身都是海棠色的红潮,双颊粉润,嘴唇尤其红。
他微微张着嘴,嘴唇上有晶莹的液体,是亲吻的痕迹,好像因为亲吻可以获取氧气就忘记了鼻子也可以呼吸这回事。
梁径不指望他能给自己做什么了——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
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间。
他仰头深吸口气,握住自己套.弄。半晌,时舒缓过来,睁开眼瞧见,恨不得找个地挖个坑埋了自己。手足无措的时候,他想翻身蜷缩起来,梁径不让。
他让自己就这么袒露在他面前,毫无遮挡。梁径的视线也直接,直接到时舒压根不敢看。
二楼传来笑闹的声音。
闻京开始试他那艘无人机,方安虞特别担心它会掉海里,跟着一惊一乍的。原曦很镇定,她一直在和闻京商量,只是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海浪声忽然大了些。半开的玻璃门被撞开,海风裹挟着热浪涌进来,冷静克制的空调运作霎时被搅乱。
小腹上一阵微凉。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