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衍临走前带着笑意望了她一阵, 让白芨莫名有些郝然。
这几天内她也没回城主府,干脆一边在擂台打着擂押着钱,一边同饕餮聊着天。
听白芨讲述自己如何与鬼掌订下的单方面霸王赌注, 饕餮一面称奇, 一面却迟疑地说道:“可是若是你赢了积分榜上排行第二的鬼掌, 或许值钱的应该是你的签名了。”
白芨看了她一眼, 叹道:“我怎么没想到。”
饕餮:“……那我要十个签名不过分吧。”
“物以稀为贵。”白芨盯着手中的伏鹰鞭,回答着饕餮的话。伏鹰鞭已经被她换了个颜色与形态,像是翠绿的竹子一般,不再是通体漆黑的模样。倘若下次再有人凭着鞭子认人, 也不会发觉这是魔祖的伏鹰鞭。
“看看。”她甩了下鞭子, 鞭尾打在地上, 发出噼啪的响声, “这竹鞭怎么样?”
那竹鞭子虽然换了个模样,可使出来依旧是伏鹰鞭的威力, 只是壳子有所不同而已。饕餮望了一眼:“形状是变了,可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知晓这是伏鹰鞭的招式……”
掩耳盗铃·白芨:“……”
她想起来什么似的, 朝着饕餮打听:“对了,你有和鬼掌打过吗?”
除了这次,白芨在此之前并未看过鬼掌在擂台上比试。如今她已经接了战帖,多了解对方的招式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她想赢。
与强者的对决让她血液沸腾, 整个人像是有了活着的目标。上辈子她的修为卡在了出窍后期, 这辈子她选了截然不同的路线,心性也有所改变,自己的命运会不会与之前不同?
见到白芨的神色逐渐认真起来, 饕餮也没有藏着掖着, 同好友讲着自己知道的内容:“我并未和鬼掌打过, 只是听说他曾经一掌把积分榜上前十的一个魔修打下擂台,只一掌。”
只一掌!
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修为。
“之后我也偶尔见过鬼掌守擂,他大部分时间使用掌法,一般在三招之内解决对面。像这次和江流僵持了这么久,一个是因为实力相当,另一个也许是因为他无聊吧。”
白芨盯着那积分榜,忽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他与逍遥打?”
“逍遥?”饕餮也是一愣,看着那相差了一位数的积分,“他们肯定是打过的,不过我没见过。逍遥该是好久都没来了吧。”
白芨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那你打算押谁?”
她指的自然是自己与鬼掌的擂台战。
饕餮沉默了会,才道:“你很强。”
对于刚入演武场不久的新人来说,白芨在短期之内就摸得到了前十的线,实力自然是不用说。
可那前几位都是身经百战的,非要饕餮选一个的话,饕餮大概率是押鬼掌那边的。
白芨已经料到饕餮会选谁,却见饕餮停顿片刻,话音一转:“我押你。”
白芨正要开口,却听见饕餮声音沉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押鬼掌,我反其道而行之,你要是赢了,我可能赚的盆满钵满。”
白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赌狗真是,恐怖如斯。”
她鞭法如今已习得第四重,而大多的武器功法为九重,距离鞭法大成还有一半的距离。
鬼掌修习掌法,掌法若是打出威力,只有近身才能达到最大化。而她使鞭与扇,远程比较占优势。如若被鬼掌近身,打起来会很难受。
饕餮拍了拍她的肩:“能否让我一夜暴富,就全靠你了。”
*
却说另一边。
自寒冰潭跑出了天织后,玉昆掌门与一众长老将封印加固了里三层外三层。徐白派了手下的弟子寻那天织的踪迹,如今祝景之终于传来讯息。
徐白接了一看,只觉得眉心一跳:“这天织竟是去了十万大山?”
祝景之道:“是的。”
天织没在人间惹出乱子是好事,它本就是十万大山中的妖兽,如今妖族封山不出,妖兽归顺妖族,他们玉昆也不好将其捉回。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着实有些怪异。
祝景之缓缓道:“弟子有件事需要汇报,事关重大,请师父立即通知掌门。”他抬眼,凝视着伽蓝塔的方向,“佛子预言,天道或许将要灭世。”
……
白芨尚不知仙门那边的反应,到了与鬼掌约战的那日,却莫名紧张了起来。
临上擂台之前,她环顾了下四周。饕餮注意着她的动作,好奇道:“你在找谁?”
鬼掌已经在擂台上等着了,她找的人还有谁?
白芨又凝着手中的玉牌,不知道该不该联系喻永朝。
今日来看的人并不比那日鬼掌与江流对决时少。她记得,师兄肯定是有渠道得知地下演武场的消息,就凭他知道自己在演武场的名号来说,今日她与鬼掌对决,大师兄应该是能知晓的。
只是不知为何,喻永朝没有来,甚至没给她传一通讯息。
想起师兄的睡症,白芨轻轻垂下了眼。
——许是睡着了。
毕竟这么多天没见得师兄休息,回来以后肯定很疲乏。就连她自己都在师兄的折扇上不自觉地睡着,更何况一直未曾歇息的师兄。
白芨压下心中的念头,此时听见擂台上方响起熟悉的播报声:“下面有请‘鬼掌’与‘野剑’上台对决。”
顾初衍已经在台上,白芨朝他望去,那人在灯光下含着笑容望着她。似乎每次见顾初衍时,他都是带着笑容的。
白芨收了情绪走上擂台,同每次对决开始一样抱着拳行了礼:“请多指教。”
顾初衍同样回礼,瞥见白芨手中染得翠绿的伏鹰鞭,知晓是自己那番话让它改了外形,静默了一瞬。
而白芨在他怔愣的功夫,抬眼看台下,饕餮站在人群中向她招手,比了个无声的口型:“全押你了。”
白芨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肩头沉重了几分。明知道赢的几率不大,她仍然押了自己。
哪个赌狗没个一夜暴富的梦想——
伏鹰鞭自手中甩出,借着这个力道,白芨猛然后退出一段距离。她上台时与顾初衍站在擂台中央,如今这么一退,瞬间拉开了数丈的距离。
顾初衍见她动了,仍然不疾不徐地站在擂台中央,竟然没有逼近距离。
白芨虽然奇怪他为何不近身,但顾初衍没拉近距离对她来说是好事。她将伏鹰鞭施了三成力,低喝一声,朝着顾初衍的方向挥去。
翠绿的伏鹰鞭有如手腕粗细,灵活的贴着地面而去,那气劲震得地面上的灰尘向两侧散开。随着鞭尾的前行,魔气化作尖刺从鞭体处逐渐伸长,如同不断生长的藤蔓,直朝顾初衍的位置包围而去。
却见顾初衍仍然毫无反应地站在擂台中央,待到那数条“藤蔓”逼近身前时,淡淡举起右掌,只轻轻一挥,那化作数条藤蔓的魔气就这样消散了。
就连伏鹰鞭本体也不能避免,被这掌风逼退了好一段距离。
三成力试探的攻击,被一掌化解。
台下围观的魔修顿时发出一声喝彩。
饕餮与白芨打过,自然知道她那三成力的深度,看她的鞭力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不禁喃喃道:“这就是第二的实力吗……”
第二尚且如此,那与之相差一位数积分的第一呢?
饕餮缓慢转过头去看那积分牌,逍遥的名字稳稳地挂在上面,分数甩下面的人几百里。下方的魔修们又是一阵叫喝,饕餮刚想回过头去,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个熟悉的人。
那人戴着白色面具,面具的制式与演武场所有人戴的面具样式相同,只是坐在那里摇着扇子,淡淡地看着擂台上的情势。
他感受到饕餮的视线,竟转过头来朝她微微颔首。
饕餮于是明白了,此人是白芨的师兄。只是这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并不来自于上次在秘境中见时之感。既然想不出来,饕餮将目光重新放回台上。
这次出手攻击的是顾初衍。他仍未近身,掌心向上,引出一道魔气,随后翻手打出,那股魔气以一种极为诡谲的速度前行,瞬息之间就到了白芨眼前。
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白芨来不及收鞭将这股魔气拦下。
脑海中涌起几种应对方案,白芨果断选择祭出玉扇。玉扇扇骨破损了几根,白芨看到才发觉师兄还未将扇体修补好。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玉扇翻飞的瞬间,将那股席卷来的魔气吹得四散。
而在顾初衍看到玉扇的那一刻,嘴角一直挂着的笑意微微淡了淡。
这玉扇……
只听见嗖地一声,从玉扇中射出数道魔箭。白芨抓住了顾初衍怔愣的机会,玉扇与伏鹰鞭齐上,两面夹击。用魔箭封住顾初衍的躲避路线,伏鹰鞭也在转瞬之间改变长度,鞭尾裹着魔火,席卷到他眼前。
饕餮看着忍不住微微瞪大双眼,脑海中将自己代入对面的位置,思考若是自己在对面该如何应对。
下方观赛的魔修一时间寂静下来,都在屏住呼吸看着鬼掌该如何应对。
而饕餮算着距离,竟然发现白芨选的角度甚是精妙,这一击她定会避无可避。
只看鬼掌该如何应对了。
而在这铺天盖地的魔箭之中,白芨只见顾初衍的身影一闪,那魔箭像是被放慢了动作。身影闪过,空中的数支魔箭陡然消失。
下一秒,顾初衍的身影浮现,此时他所在的位置不再是擂台的中央,离白芨也只有两臂的距离。
看清楚眼前人的位置后,白芨瞳孔微缩。顾初衍微微一笑,展开手掌,那玉扇中射出的魔箭已然被他尽数拦下。
他声音放的很轻,称赞道:“你的扇法修得很好。”
台下的人并听不见顾初衍对白芨说了什么,饕餮看到鬼掌似乎在和白芨交谈,有些好奇。
结果饕餮发现好奇的似乎并不止自己。
喻永朝收了扇子。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顾初衍离她师妹的距离有些过近了。他低头去抚摸着折扇的扇骨,入手是一片凉意,他盯着那扇钉处看了一会,发现漆黑的扇钉中浮现出一丝墨绿的色彩。
顾初衍不着痕迹地往台下望了一眼,笑意更甚,甚至又朝着白芨迈了一步,依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答应了师妹的赌约,不知师妹是否同意与我再打个赌。”
见眼前人并没有出手之意,白芨也停了下来:“师兄要与我打什么赌?”
顾初衍道:“就赌师妹能不能接下我三掌。如今我的修为已至出窍,而师妹似乎还停留在元婴期。如此比试,确实有些失了公平。”
见到两人没有出手仍在讲话,下方的魔修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打了?”
“该不会是鬼掌看到面前的女修起了怜惜之情吧?”
此话一出,周围寂静了些许。随即一道声音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也是女修啊,上次和他打,他一掌把我扇到台下了。”
众人朝她看去,说话的那女修正是积分榜上排名前十的那位魔修。饕餮想起那日还在与白芨谈论此事,这位魔修今日就来现身说法了,不由得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两人亦是能听见下方魔修的议论声。白芨问道:“如若接下了师兄的三掌当如何?接不下又当如何?”
“师妹若是接下了我的三掌,我自会认输。”顾初衍停顿了一下,说出那后半句来,“到时候会给师妹签两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