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拿出手机,向布帘里冲去,就要掀开布帘时,他的手被人拉住,用力向外扯。男人回望,竟然是被他撞开的简唯琳。简唯琳曲起脚,用膝盖向他的腿背猛地撞去,男人的腿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就在此时,宋成泽扑来,把男人压倒在地。
简唯琳从他手上抢过手机查看,里面还没有拍到霍子钧的照片。
宋成泽把他的双手向后扭,恨声:「你他妈的对女人动粗。」
男人被他扭得哎呀呀直叫。
宋成泽看向简唯琳:「你没事吧?」
「没事。」
宋成泽从他的裤兜中拿出钱包,扔给简唯琳:「看一下他是谁?」
简唯琳从他的钱包里拿出一张员工证:「你是x週刊的狗仔?」
宋成泽把男人扯起来,不经意间看见简唯琳肩上的血跡,有点慌张:「简医师,你的肩膀受伤了?」
简唯琳被他撞开时,肩膀正好划过墙上的木架。
宋成泽拍打男人的头:「你他妈的狗仔也有狗仔的道义,你偷拍归偷拍,竟敢动粗伤人。我告诉你,以后你别想在这行混下去。」
男人哀求:「大哥,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啊。你就行行好,放过我这回吧。」
简唯琳忙说:「算了吧,他没拍到照片,我的肩膀只是划伤而已。小事,别把事做绝了。」
布帘里传出霍子钧冷清的声音:「你回去告诉你社长。以前你们偷拍,我是任你们拍。从今天开始,你们再敢偷拍我一张照片,x週刊就会消失。」
「对不起,霍董,知道了。」男人唯唯诺诺。
霍子钧:「向简医师鞠躬道歉。」
男人忙向简唯琳鞠躬:「简医师,对不起。」
「滚!」宋成泽叫喝。
男人沮丧地溜走后,宋成泽走近简唯琳,细看她的肩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简唯琳失笑:「不用,真的是小事。待会我爸来了,他帮我清理一下就好。」
简唯琳掀帘而入:「你们以后来的时候最好换一辆低调点的轿车。」
霍子钧看见她肩膀上血渍,神色凝重:「对不起!」
「没事。」简唯琳看了看表,开始为他拔针。
宋成泽在帘外问:「简医师,你学过功夫?」
「学过几年咏春。」
「怪不得一出手就把那男的撂倒。」
「小事。」
「这年头女人学点功夫防身挺好的。」宋成泽咧嘴笑了。长得好、医术好、厨艺好、身手好,还心地好,嘖嘖,当老婆,最好。
霍子钧穿好衣服走了出来,目光再次落在简唯琳白袍的血跡上。不多,一点点,但已经足够刺眼。
简唯琳拿出配好的药:「这是三天的药,三天后早上再来。」
「我来这看病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如果我再来,医馆会很麻烦。」
简唯琳微愣:「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外诊吗?」
「你是说,上你家?」
霍子钧点头:「时间,诊金任你定。我可以派车来接你。」
宋成泽脸色泛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微垂首,嘴角意味深长地勾了勾,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其中有轻浅的遗憾和惋惜。
简唯琳沉思片刻:「好,那就每星期一,四早上九点,我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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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钧坐进车里,宋成泽从后视镜中看向他:「boss,狗仔的事怎么处置?」
「取消所有在x週刊的广告。」
「明白。以前boss在他们杂志露脸,给他们饭吃,他们是越吃越滋味,但越吃越没了个度。」
「通知各大杂志,从今以后,我不再允许偷拍。」
「好咧!」
霍子钧悠悠地问:「阿泽,你跟了我多久?」
「七年三个月零十天。」
「那天我撞车,如果不是你第一时间把我拉出来,我已经死了。」
「boss,你别那么说。那天你喝醉了,我本就该拼了命也不让你开车的。」
「无论如何,我的命还是你救回来的。」霍子钧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你对简唯琳有意思?」
宋成泽呵呵两声:「我都三十了,就觉得她挺好的,挺适合当老婆的。」
「这三年来,我所有的感觉都没了。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但有一个女人撩动起了我的一点点感觉。」
第一次,他在女人面前如此坦荡,无关情欲,竟萌生了感觉。在心里、在身上,很轻微,却很真实。
她的美貌在他见过的女人中排不上号,但她有一双最清澈剔透的眼。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平和与安逸,和一份他失落已久的温暖。
刚刚听霍子钧说要简唯琳上他家外诊时,宋成泽心里就明白了。出了车祸后的三年来,霍子钧再没有让女人走进他大宅的门。
「我需要她。」
宋成泽心头一震。他跟了霍子钧那么久,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隐隐中,竟透着请求。
宋成泽决然点头:「明白。boss,我对她就一点小好感,一转头就没了。」
「谢谢。」
「boss,希望她能帮你早日康復。」
我也是。霍子钧想起她那双澄净的眼,医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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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半,简唯琳走下楼,一辆轿车就在楼下等着。
轿车向山顶开去。简唯琳望向山顶豪宅,在绚丽的朝阳笼罩下,整座大宅彷如闪耀着超脱凡尘的荣光。
大宅前的铁门门缓缓打开,轿车驶入一个花园,绕过中间的喷水池,在大宅正门前停下。
简唯琳走进大宅,大宅的设计简约典雅,没有印象中豪宅的金碧奢华,反而透着内敛的古典淡雅。客厅旁是一排宽阔的落地玻璃窗,把窗外的无垠风景拥揽入内。浩渺碧空,湛绿山峦,繁华海港和熙攘都市,恍如一副俯瞰天地的雄伟画作。居高临下,俯视人间,心里萌生的是君临天下的荣耀,还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客厅的另一边是一面乳白暗纹大理石墙,墙上掛着一幅油画。简唯琳走近细看,画中一个半裸的女人坐在镜子前整理头发。
「这幅画叫『在心灵面前devantlapsyché』,是摩里逤特1890年的作品。」霍子钧从楼上走下。他穿着便装,少了穿西装时的冷感和疏离。
「哦……」简唯琳浅笑,「我不懂。」
「我也不懂,是我妈买来的。她说,在心灵面前,任何人也偽装不了。我就拿来掛在这,提醒自己。」
简唯琳点头:「霍太太很睿智。」
「她四年前去世了,癌症。」
简唯琳心一震:「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她和你的母亲是同年走的。」
简唯琳的眼中浮起一丝悵然。
再一次,相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