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奶奶。”看到出门的袁老夫人,方棠赶忙走上前搀扶着,而常锋也将后座的车门给打开了。
汽车离开袁家老宅,后座的袁老夫人拍了拍方棠的手,吴侬软语的声音里满是歉意,“之前我不知道,怎么能让你当这个恶人。”
宋家已经以宋念雯被袁致修强x的罪名报案了,媒体上也出现了一些报道,虽然说的很隐晦,但就这个势头看,早晚会演变成燎原大火。
袁致修在北河州的工作也暂停了,袁家旁系也按捺不住了,这几天一波又一波的人找到老宅。
说是打探事态的发展,有些人忧心仲忡,有些人则是暗怀鬼胎、各有算计,但所有袁家旁系都迁怒到了方棠头上,如果没有她激怒宋家,事情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不在意,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方棠对着袁老夫人安抚的笑了笑,“而且只有我出面最合适。”
如果是袁家的人激怒了宋念雯,那就是把把柄往宋家人手里送,媒体肯定会大肆宣扬袁家仗势欺人的恐吓受害者。
但方棠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她就是恐吓威胁了,宋家也是敢怒不敢言,除非宋家不怕在得罪袁家之后,再得罪蒋韶搴,所以再恼怒也只能憋着。
“话虽如此,可事情不是这样做的。”袁老夫人为此还幼稚了一回,把袁老爷子给赶去客房睡了,都一把年纪当爷爷的人了,袁家出了事竟然连累小棠这孩子被人骂。
好在方棠凶名在外,袁家旁系也就敢在老爷子面前抱怨几句,不敢真的去找方棠,否则袁老夫人估计连袁海川都要骂一顿了,看这父子俩做的事!
“老夫人,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背地里骂我们家小棠的人多了去了。”开车的常锋笑着接了一句,与有荣焉的感慨,“以后老夫人有不方便的时候,就让小棠出面,绝对遇神诛神、遇佛杀佛!”
袁老夫人被逗乐了,脸上扬起笑来。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老夫人银白的头发挽成了发髻,用金镶玉嵌宝寿字簪固定着,看起来庄重却不失优雅。
论活跃气氛常锋绝对是信手拈来,“老夫人,您老要是过意不去,您就给小棠包一个大红包,让她随便花……”
方棠和常锋都是一愣,没曾想袁老夫人从手中的小包里真的拿出一张银行开来。
“袁奶奶,常哥就是开个玩笑。”方棠赶忙开口。
“拿着,不是为了这事。”袁老夫人慈和一笑的把银行卡放到方棠手里,这才解释道:“你这丫头该不会以为真的是让你陪着逛街。”
之前,方棠接到袁老爷子打来的电话时,她也挺诧异的,袁老夫人如果想要买什么,自然有人上门服务,外面都快四十度了,哪里需要老夫人亲自出门。
“今儿是陪我那小姑子,前天从衡州过来的,夫家姓薛,小棠你不用顾虑什么。”袁老夫人柔和的表情此时却冷淡了几分,这疏离的态度明显是对薛老太太的不喜。
但碍着姑嫂的名分在,袁老夫人又是柔和清雅的人,她做不出撕破脸的事,所以袁老爷子干脆先斩后奏的打电话把方棠这个大杀器给喊过来了。
“我知道了。”方棠点了点头,虽然没见过薛老太太,但她能让袁老夫人不喜,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个难缠的性格。
“老夫人,要不让我出面,我担心小棠把人给气出个好歹来。”常锋不放心的开口,袁老夫人的小姑子那也是个老太太,这要是气出个三长两短就麻烦了。
袁老夫人的面容已经恢复一贯的亲切慈和,“小常你别出面,这事是我给小棠添麻烦了。”
袁老夫人是温柔如水的性格,即使再生气也保持着世家名媛的优雅温和,若不是薛老太太实在太难缠,她也不会在背后说人是非。
常锋身份毕竟低,袁老夫人很清楚,若是他说了什么,薛老太太那刻薄刁钻的性格肯定会出手报复。
但方棠却不同,她背后有蒋韶搴撑腰,薛老太太不管是打着袁家的名头,还是动用衡州薛家的力量,都别指望动方棠分毫。
“那也不用给我银行卡。”方棠想把手里的卡还给袁老夫人。
“你拿着,一会就能用上。”袁老夫人没有详细解释,但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肯定是有必要的。
方棠是一头的雾水,不过还是将银行卡收了起来。
盛百商厦距离袁家别墅也就二十分钟车程,但从袁老夫人居住的老宅过来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所以薛老太太直接让袁海川派了司机和两个助理护送她过来。
方棠陪同袁老夫人到达商厦二楼的茶座时,薛老太太重重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绷着脸阴阳怪气的开口:“嫂子好大的架子,我一杯茶都喝完了嫂子才来,这是看不起我这个小姑子?”
薛老太太定的时间是两点,这会才一点五十,她这明显是故意找茬。
不等袁老夫人开口,薛老太太耷拉的眼皮子往上一掀,混浊的一双老眼嫌弃、挑剔、又轻蔑的打量着方棠,“这是哪家的小丫头,一点教养都没有,看到长辈都不知道问好,哭丧着脸这是给我脸色看吗?”
呃……饶是方棠猜到袁老夫人的小姑子不是个善茬,可这一碰面连自己都骂上了,方棠都感觉自己挺冤的。
“行了,是嫂子你带来的人,想来就是这德性,我也不计较了,让这小丫头给我道个歉。”贬低袁老夫人后,薛老太太摆起了老封君的架子,故作大方的叹息一声。
“这是给嫂子你面子,否则在衡州碰到这样没教养的野丫头,我一定要问问她父母是怎么教孩子的!”
袁老夫人不喜咄咄逼人的小姑子,看着她端着长辈的想要教训方棠,老夫人立刻点明了方棠的身份,“这是小棠,蒋家的儿媳妇。”
薛老太太知道方棠,却没见过人,原本就不喜,这会看着方棠这面无表情的模样,薛老太太垮了老脸。
薛老太太扁平的嘴唇上下一碰,刺耳的骂声响起,“难怪敢目中无人!可今天就是蒋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在这里,也要恭恭敬敬的给我问好,一个不要脸的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摆脸色!”
“袁芃玉,你住口!”老夫人面容陡然严厉,她知道这个小姑子很难缠,可她没想到薛老太太都是当奶奶的人了,竟然这么不修口德。
方棠安抚的拍了拍袁老夫人因为生气而紧绷的后背,抬眼,清冷的目光看向满脸皱纹和老年斑,嘴角下垂而显得刻薄薛老太太,“你是袁爷爷的妹妹,海川叔的小姑,我不和你动手。”
“你还敢动手?果真是父母不祥的野种!”薛老太太厉声咒骂一句,明显是不将方棠放在眼里,即使回上京这三天,她已经听了关于方棠的不少传闻。
“听说是你孙子也来上京了。”方棠无视着薛老太太陡然间狠辣的眼神,轻声一笑的继续道:“我一般只和同辈人动手。”
“你敢!”薛老太太狰狞着老脸,怒喝一声的站起身来,抬手就向着方棠的脸扇了过去,气狠了,薛老太太身体都颤抖起来。
“方小姐,手下留情!”站一旁的司机面色惊恐一变,动作极快的冲了过来,挡到了方棠面前。
说是司机,实则是袁家的保镖,司机唯恐薛老太太激怒了方棠,到时候方棠一出手,得,老太太估计真的要横着回衡州了。
啪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起,司机感觉右脸麻木木的痛着,足可以知道薛老太太这一巴掌打的多用力。
袁老夫人一愣,她没想到薛老太太竟然会动手。
早年老夫人嫁入袁家,薛老太太这个小姑也是处处刁难、各种挑刺,但毕竟也是袁家的女儿,薛老太太年轻时再骄纵跋扈,却也不会做出扇人巴掌的事。
“老太太,您消消气。”司机陪着笑脸,就差把左脸再送上来了。
挨一巴掌不算什么,可看着绷着脸,余怒未消的薛老太太,司机真担心她还要动手,到时候惹怒了方小姐,他们三个人拦不住啊!
薛瀚就是薛老太太的命根子,一想到方棠竟然敢口出狂言,薛老太太老脸再次狰狞的扭曲着,眼中迸发出凶光,“给我将这个贱人抓起来!”
“袁芃玉!”袁老夫人气的声音都提高了,尤其是听到她一口一声贱人叫着方棠。
袁老夫人估计也是气狠了,在薛老太太推开挡中间的司机时,老夫人突然一扬手,啪一声,声响不大,可却让在场几人都傻眼愣住了。
套用袁老爷子的话,老夫人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也没和人争吵过。
当年就算是刁钻难缠的小姑子,袁老夫人也是处处让着,不和她计较,连争辩都没有更别说动手了。
如今老了,头发都全白了,袁老夫人性格越来也慈爱宽和,可谁曾想她竟然会动手打人,打的还是薛老太太这个小姑子。
第386章 索要补偿
袁海川接到司机打过来的电话时,表情有瞬间的崩裂,“你再说一遍?谁把谁给打了?”
“家主,老夫人打了薛老太太一巴掌。”司机瞄着一蹦多高,对着两个助理又抓又挠的薛老太太,忽然感觉挨了一巴掌的自己真的太幸运了,至少没毁容。
“我妈动手打人了?”袁海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对面同样目瞪口呆的儿子和几个下属,袁海川不由笑了起来,“怎么回事?”
薛老太太也姓袁,可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司机自然维护袁老夫人,不过也没有添油加醋,“老太太骂的太难听,老夫人就动手了。”
司机感觉袁老夫人那是担心方棠会动手,到时候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估计救护车就要来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派人过来处理。”袁海川又交代了几句,主要是薛老太太也是一把年纪了,别气出个好歹来,不过透过手机还能听到薛老太太尖利的叫骂声,袁海川也没那么担心。
书房里,除了袁致修之外,还有五个人,这都是袁海川最信任的下属,他们正在商讨的是宋家报警的事,却被这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这一把年纪逛什么街?怎么还让婶子陪着?薛瀚不是在上京!”说话的袁山眉头一皱,洪亮的声音里透着不满。
袁山是个暴脾气的,最敬重的就是袁老夫人这个隔房的婶婶,最厌恶的自然就是薛老太太这个老姑。
说实话,当年在袁家就没有哪个小辈不讨厌趾高气扬,斜着眼睛看人的薛老太太,她是嫡支的女儿,身份尊贵、地位崇高。
可旁系也是袁家人,大家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偏偏她打骨子里瞧不起旁系,那轻蔑厌恶的态度,好似旁系的人都是垃圾是吸血的蚂蟥。
尤其是袁老夫人嫁进来成为了袁家的当家主母,对比气质优雅、性情温柔的老夫人,薛老太太被甩了八条街都不止,因此袁家旁系多厌恶薛老太太,就多喜欢、敬重袁老夫人。
袁海川没开口而是示意的看向袁致修,北河州经贸区的工作暂停了,袁海川就把宋家这事交给袁致修处理,薛老太太从衡州回来了,薛家什么情况袁致修最清楚。
“薛家如今不是空壳子也差不了多少了。”袁致修看到调查报告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敢相信,薛家不能和袁家比,但在衡州,薛家的地位就如同上京蒋家一般,那是世家之首。
书房几人不是袁家人就是袁家亲信,对薛家这门姻亲也算了解。
袁山错愕一愣:“我上个月开会时还碰到了薛姑父,薛瀚几个小辈目前发展的都不错,守成是没有问题的。”
“山叔,薛家主要是经济亏空严重。”袁致修回答,他知道薛老太太为什么不让薛瀚陪同逛街,也不让自己和安宁陪着,找上奶奶十有**就是为了让奶奶结账。
薛瀚是薛老太太最看重的大孙子,至于袁致修、袁安宁兄妹俩,薛老太太不是心疼娘家小辈,而是袁家家教严,袁致修的私房钱估计也就个几百万,距离薛老太太想要的数额差远了。
所以她就把目标锁定到了性情温柔,但绝对不差钱的袁老夫人身上。
袁山几人再次愣住了,“薛家没钱了?”
他们纵然是旁系,但每个人家底都不薄,袁家每年都有分红,而且大家也都有些投资,因为姓袁,所以只要不眼瞎,投出去的钱每年都有客观的收入。
说白了那些商人就是花钱买个平安,借着袁家的名头行事能方便一点。
袁海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着不可置信的袁山几人,“薛家的产业都在老姑手里打理,房地产摊子铺的大,收不回本,年前还被国外一个诈骗集团骗走了五个亿的现金,名下其他公司也是问题不断,一旦曝光了,薛氏股价暴跌离破产也就不远了。”
薛老太太当年是低嫁,就她那脾气那秉性,她倒是想在薛家掌权,当个女家主,可惜能力不够,袁老爷子也不支持,还把有了野心的薛老太太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
薛家最后退了一步把家里的产业交给薛老太太打理,有上京袁家的名头镇着,薛家也是衡州之首,薛老太太就是躺着也能赚钱。
可是商场如战场,在商言商的道理薛老太太不懂,她以为有薛家的面子在,赚钱的生意都会上赶着送到自己手里。
但这些年的不善经营,薛家也就个空壳子,看着金碧辉煌,内里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薛氏集团还欠银行那边五个亿的贷款,几份合约也快到期了,合作公司一直在等着薛家的资金到账,薛氏集团下属几家分公司的执行总裁也都递交了辞职报告,只是因为顾虑薛家的名头,所以暂时还没有离职,法庭那边还压了几个起诉案子……”
袁致修一想到那厚厚一沓的财务报告,就薛家目前的情况,全部解决是不可能,就算是暂时渡过这个危机,至少也需要十亿以上的资金来填补。
关键是薛家那就是个无底洞,除非天降一个经商奇才力挽狂澜,来一个起死回生,否则再多钱砸下去也没用。
在场的男人关注的都是权利角逐,对金钱什么的真不在意,自然不知道衡州薛家的经济状况,这会虽然听的瞠目结舌,不过一想到薛老太太那目中无人、刻薄刁钻的性格,会发生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家主,我听家母说当年薛家主对老夫人一见钟情,被老爷子捷足先登了,后来老爷子为了弥补就把亲妹妹嫁去了薛家。”说话中年男人并不是袁家旁系,但他爷爷当年是袁家老家主左膀右臂,他父亲是袁老爷子的亲信,男人自己也是和袁海川一起长大,几代人都效忠袁家。
粗犷豪迈的薛山脑子突然一灵光,拍着大腿激动道:“我叔哪里是弥补,我叔这是故意坑害情敌!”
还有比袁老爷子最可怕的报复情敌的方式吗?把袁家的女儿养歪了,然后嫁去薛家,祸害薛家,看吧,立竿见影的效果出来了,薛家根基再浅那也是衡州世家之首,如今被薛老太太祸害的快破产了。
其他几人都面无表情的沉默着,不敢说袁老爷子的坏话,可心里却直发毛。
贤妻旺三代、蠢妻毁三代!看看现在的袁家,再看看还被蒙在骨子里的薛家,果真姜还是老的辣,不佩服不行!
袁致修一脸懵逼的看着噤若寒蝉的几个叔叔辈,脑海里浮现出袁老爷子慈和的笑脸,为什么突然间感觉爷爷笑的很可怕……
“薛家漏洞这么大,老姑就算从婶子这里也弄不到多少钱?”薛山疑惑的问道,骗个上千万就到头了,于薛家而言这上千万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几千万你认为能满足老姑的胃口?”袁海川把问题丢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