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良的罪恶屠刀重新架在钱向民的脖子上了,神情紧张的看着新近才被迫投靠瓦岗军的吕明星,反问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那些东西与你无关?”
“以前是与我无关,可是现在与我有关了。”吕明星冷笑说道:“今天是本大王与瓦岗几位大王联手做的第一笔买卖,恰好拦住了你们,你说的那个什么南朝宝藏,当然就和我有关了。”
陈应良凶狠去看吕明星,吕明星的目光更凶狠,还带着无尽的贪婪,大吼道:“快说!不然的话,宰了你!弟兄们,给我准备!”
杂七杂八的答应声中,一群隶属于吕明星部的义军队伍举起了刀枪上前,大声呼喝逼迫,隶属于徐世勣的瓦岗军队伍则严整不动,显示处颇良好的心理素质。见此情景,陈应良的脸色难免更是大变了,再次大吼道:“别过来,否则我就宰了邵陵王!天下只有他知道南朝宝藏在什么地方!”
吼叫的同时,陈应良还真拿刀在钱向民的脖子上比画,把钱向民吓得是痛哭流涕,赶紧顺着陈应良的话叫嚷,“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没有弄清楚宝藏的秘密前,吕明星当然不会蠢到真的宰了陈应良和钱向民,立即挥手让麾下士兵驻步,然后向陈应良凶狠威胁道:“想活命也行,先告诉我们什么是南朝宝藏,然后我们就可以考虑放你走。否则的话,反正我们也不知道你那南朝宝藏是真是假,你就算杀了这个什么邵陵王,也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陈应良神情犹豫了,三角眼乱转的盘算了片刻,这才转向了徐世勣说道:“徐大王,你是鼎鼎大名的瓦岗英雄,一言九鼎,只要你开口保证,如果我说出了南朝宝藏的事,你们就让我们走,我就把南朝宝藏的秘密告诉你,将来我们刘天子还一定会重谢于你。不然的话,我那怕与邵陵王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们知道南朝宝藏的秘密。”
见陈应良说得郑重,徐世勣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宝藏秘密的诱惑,又考虑到杀不杀陈应良等人根本无关紧要,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多谢徐大王,大王言出如山,我相信你。”陈应良也点了点头,这才郑重说道:“其实这个秘密如今在江东也有很多人知道了,即便告诉你们也无妨,当年大隋军队八路灭陈时,南陈军队连战连败,即将覆灭,南朝皇帝陈叔宝知道大势已去,便将南朝四代一百七十年积攒的金银珠宝和稀世奇珍隐藏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预备着将来给他自己或者他的儿孙复国之用,然后就带着儿孙投降了大隋军队。”
“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陈应良又补充道:“陈叔宝被大隋朝廷封了官,几年前病死在了洛阳,临终时,陈叔宝的太子陈深恰好不在身边,被暴君安置在了万里之外的枹罕,陈叔宝没有办法,就只好把宝藏的秘密告诉给了这位邵陵王陈兢,让他或是传给儿孙,或是有机会就自己取出宝藏,招兵买马,兴师复国。我们刘天子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派我带着一些人潜行到了洛阳,好不容易才救出邵陵王,让他易容改扮随着太府丞钱向民的队伍南下江都,然后再到江东去与我们刘天子的队伍会合。”
被陈应良这个随口鬼扯的故事忽悠,徐世勣不由有些张口结舌了,脱口问道:“这么机密的事,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当然是这位邵陵王告诉我们的。”陈应良用横刀拍了拍钱向民的脸蛋,解释道:“我们刘天子在吴郡起事后,连战连胜,打得官兵抱头鼠窜,邵陵王觉得我们刘天子是可以依赖的人,就主动派人联络我们,把南朝宝藏的秘密告诉给了我们,还说我们只要把他救回江东,他就把宝藏送给我们刘天子,还要号召南陈百姓都起来响应我们刘天子,与我们联手推翻暴隋,事成后平分天下。我们刘天子为了反隋大业,就派我带了些可靠的人来救邵陵王,牺牲了好几个兄弟,这才把他带到这里。”
滔滔不绝的胡说八道了一通,注意到徐世勣将信将疑的盘算神色,陈应良也不给徐世勣盘算分析其中破绽的机会,马上就大声说道:“徐大王,南朝宝藏的秘密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兑现诺言让我们走,我们刘天子将来定有重谢。”
“行,你可以走了。”吕明星开口接过话头,又指着钱向民狰狞笑道:“但是这个什么邵陵王不能走,他必须留下。”
“你们言而无信!”陈应良勃然大怒了。
“言而无信又怎么了?”吕明星原形毕露,一边挥手让自己的队伍上前,一边狞笑说道:“聪明的话,把邵陵王留下滚蛋,不然的话,你今天就死定了!”
“别过来!”陈应良赶紧又拿横刀在钱向民的脖子上比划,一边小心提防已经逼到船边的吕明星队伍,一边大吼道:“滚开!否则我宰了他!全天下就他知道南朝宝藏的位置,他死了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邵陵王,你别怕。”吕明星又狞笑开口了,假惺惺的向钱向民说道:“邵陵王,也许会让你受些伤,不过没关系,我们会马上救你,然后我们还会护送你到江东去复国,奉你为主,帮你打天下,比你和刘元进平分天下强多了。”
“邵陵王,千万别信这个卑鄙小人!”陈应良象模象样的吼了一句,然后转向徐世勣吼道:“徐大王,你们瓦岗军可是天下闻名的义师,你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难道你要象吕明星这个卑鄙小人一样,言而无信,对我们反隋友军下手?”
还在盘算陈应良言语真假的徐世勣犹豫了,为了给自己争取考虑分析的时间,徐世勣只得赶紧阻止吕明星,说道:“吕大王,你先别急,我们答应过放他走的……。”
“徐大王,刚才我们是说过的,这笔买卖做成了我们一人一半。”吕明星反过来打断徐世勣,微笑说道:“现在买卖差不多做成了,我只要这个邵陵王,剩下的全部归你。”
话音刚落,瓦岗军队伍里已然响起了愤怒的吼叫声,陈应良顿时乐了,忙又装模作样的大吼道:“吕明星,你这个无耻小人,你想独吞南朝宝藏,做梦!徐大王,你帮我宰了这个吕明星,南朝宝藏我们分你三成,我们刘天子说话算话,从不反悔!”
吕明星脸色变了,下意识一把握住横刀,呛啷一声横刀出鞘,结果一下子就造成了连锁反应,与吕明星站得极近的徐世勣条件反射的向后急退,徐世勣身后的瓦岗军众人一起拔刀举枪,接着吕明星身后的部下也纷纷各举武器,连带着第一次联手做买卖的瓦岗军和吕明星的队伍也是各自戒备,互相怒视对方,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动手开打。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徐世勣才怒吼出声,“吕明星,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为了小心点而已。”吕明星冷笑说道:“徐兄弟,还是那句话,这笔买卖做成了,现在我只要邵陵王这个人,剩下的全归你,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徐大王,小心,他是在准备杀你!”陈应良又诈唬了起来,先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句徐世勣小心,然后又嚷嚷道:“徐大王,我相信你的为人,杀了吕明星我就把邵陵王交给你,南朝宝藏你拿三成,七成归我们刘天子,我们联手反隋,推翻暴君杨广!如果你觉得三成太少,我们还可以商量!”
“谁要和你分了?”
徐世勣心中恼怒,刚想和吕明星解释误会,不曾想陈应良又好心大喊道:“背后那个瓦岗弟兄,快砍死吕明星,我分你一百两金子!快,快砍!”
话音未落,反应很快的吕明星为了不被人偷袭,赶紧就上前了两步,而因为他手里握着刀的缘故,徐世勣身旁的瓦岗军将领怕他突然发难,赶紧也上前来保护徐世勣,还把刀指住了吕明星,再紧接着,吕明星为了不被瓦岗军乘机加害,也只得是大吼一声,挥刀去砸指向自己的横刀。
铛一声金铁大响,指向吕明星的横刀倒是被砸飞了,可是引发的后果却严重了,怒吼声中,早就看吕明星不顺眼的瓦岗军队伍二话不说,纷纷就挥刀去砍吕明星的麾下士兵,还当场砍死了好几个措手不及的吕军士兵,吕军队伍当然也不肯坐以待毙,纷纷吼叫着挥刀还击,仗着人多势众也是斩获颇丰,一场反隋义军大火并,也彻底的为之爆发了。
士兵都已经开打了,将领们如果再不动手就只有引颈待戮的命了,吕明星反应最快,挥刀就向徐世勣当头劈下,徐世勣连拔刀都来不及,直接连刀待鞘举起架住,旁边的瓦岗将领和吕军将领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还马上就打得天翻地覆,血肉横飞,脏话怒吼不绝于耳,互相指责对方的背信弃义,残害友军。
而陈应良这边,钱向民和裴翠云直接都已经呆住了,钱向民还算好点,已经见过陈应良创造的奇迹,对此虽然惊讶却也不再新奇,裴翠云看向陈应良的目光却都是已经傻直了,小口喃喃,“你这家伙,也太会诓人了吧?好好的两股乱贼,才这么点时间,就被你诓得直接打起来了?”
坑蒙拐骗得手,陈应良对此倒也没有太过惊奇和欢喜,只是很谨慎的注意周围环境,尤其是注意身后那些船上的瓦岗军水手,同时紧张观察上游方向,期盼报国军队伍尽快出现。
该来的肯定会来,终于的,报国军乘坐的那四条官船,终于还是带着火苗和黑烟出现在了陈应良的视野之中,再接着,四条官船纷纷靠上通济渠北岸,身披白袍的报国军向下饺子一样纷纷跳上陆地,吼叫着挥刀杀向正在混战的起义军队伍,冲在最前面的还正是裴翠云的兄长裴行俨。与此同时,长孙无忌和马三宝乘坐那条民船也终于出现在了陈应良的视野中,结果这也让陈应良万分郁闷——心说还他娘的大舅子,关键时刻还真不如裴翠云这个姑娘那么拿得起放得下,知道果断挟持船家冲来救我。
这时,岸上的徐世勣又冲陈应良大叫起来,“梁侍郎,邵陵王,你们快上岸,官军来了,我们又被吕明星狗贼的队伍牵制,得马上撤。别怕,我带你们走。”
陈应良扭头一看,见徐世勣手里提着一个人头,血淋淋的还正是吕明星的首级,暗赞徐世勣武艺了得之余,陈应良忙又说道:“徐大王,我们不用走,我们的身份还没暴露,还可以继续南下江都。你们快走,来的这支官军就是大名鼎鼎的东都报国军,你们打不过他,你们快走!”
“东都报国军?白袍兵?!”徐世勣先是一楞,然后惊叫了一声,再赶紧扭头去看战场时,见报国军队伍果然是凶悍无比,冲进混战战场,完全就象虎入羊群一样的威猛,见人就杀见人就砍,钢刀铁斧劈砍得有如狂风骤雨,片刻之间就已经把大量的起义军队伍杀散冲垮,那怕是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瓦岗军队伍,也是因为士气和武器装备方面的绝对劣势,还有吕明星队伍的牵制,在报国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转眼就被砍翻大片,死伤相当惨重。——顺便说一句,这也是因为瓦岗军目前还在起步阶段,远没有达到颠峰时期的战斗力。
大惊之下,徐世勣脸色大变了,惊叫道:“白袍兵不是驻守洛阳么?怎么跑到这永济渠来了?”
“徐大王,这个问题等有机会,我再给你详细解释。”仍然还被瓦岗军包围着的陈应良催促道:“快走,这些白袍兵太厉害,他们又正在火头上,你现在和他们硬拼只会是白白送死。快走!”
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又一个校团又被杀散,又看到了自己的队伍和吕明星的残部已经纷纷溃散,再看到报国军冲在最前面的裴行俨挥舞厚背砍刀,把一个个起义军将士的脑袋直接砸成粉碎,徐世勣完全相信陈应良的话了。但越是相信,徐世勣自然也就越不会让陈应良和钱向民轻易离开,马上又转向陈应良说道:“梁兄,邵陵王,你们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你们的身份特殊,被官兵发现你们的身份,你们就死定了。”
“多谢徐大王好意,但不必了,我们自有应对之策。”陈应良断然拒绝,仍然很小心把横刀架在钱向民脖子上,大声说道:“也请徐大王放心,答应了分你三成宝藏,我们就一定会兑现,我们刘天子和你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一言九鼎,不是吕明星那样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被陈应良一顶接一顶的高帽子戴过来,自视极高的徐世勣当然不好意思撕破脸皮下令动手,一时有些犹豫,可是其他的瓦岗军将领不干了,纷纷叫嚷道:“徐大哥,不能让他们走,不管那个什么南朝宝藏是真是假,既然这个邵陵王叫我们碰上了,就不能让他们走!”
“翠云,保护我背后!”
陈应良当机立断的下令,与人打架动手经验丰富的裴翠云也没犹豫,马上站到陈应良背后,与陈应良背贴背而立,小心防着陈应良背后那些船上的瓦岗军水手。然后陈应良又把横刀往钱向民脖子上一紧,大吼道:“别过来!徐大王,虽然我很钦佩你的义薄云天,可是这位邵陵王是我们刘天子要的人,我绝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要么就是你放我们走,要么就是我们同归于尽,拼个鱼死网破!”
“徐大王,你快走吧。”颈部皮肤已经被割破的钱向民也嚎哭了起来,“南朝宝藏是在江东,你在瓦岗,离着几千里路,我就是把宝藏地点告诉你,你也拿不到,还是让我们走吧,我答应你,一定分你三成!一定分你三成!”
徐世勣万分为难了,一边是越杀越近势不可挡的报国军,一边是宁死也不交出钱向民的陈应良,徐世勣纵然是占据着绝对的局部优势,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陈应良也明白徐世勣的心思,便又叫道:“徐大王,邵陵王的话你也听到了,瓦岗与江东远隔千里,你就算知道南朝藏宝的地方,你也拿不到,不如做个人情让我们走,等我们拿到了宝藏,自然也会知恩图报,分你三成。”
报国军的队伍距离这个位置已经不到三百步了,正在混战的瓦岗军和吕明星队伍根本无法抵挡,全都是望风而溃,逃得漫山遍野。见形势危急,徐世勣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吼道:“所有人,撤!让他们走!”
“徐大哥!”有瓦岗军将领惊叫。
“闭嘴,我说了让他们走,没听到?”徐世勣没好气的呵斥,又再次挥手下令撤退,包围着陈应良的瓦岗军小船队伍无奈,这才纷纷摇橹划桨,向下游撤退,一度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陈应良也终于赢得了一条生路。
松了口气后,陈应良忙向徐世勣说道:“徐大王一诺千金,果然豪爽,请徐大王放心,我们刘天子找到了南朝宝藏后,也一定会兑现诺言,分你三成。”
“希望如此吧。”徐世勣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向陈应良拱手说道:“梁侍郎,既然你坚持要走,徐某此前也答应过放你走,那徐某自然不会失信,请自便吧。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陈应良拱手还礼,已经别无选择的徐世勣再不犹豫,立即转头就走,谁知陈应良贪心又起,忽然又冲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徐世勣喊道:“徐大王,请稍等。”
“还有什么事?”徐世勣回头问道。
“你手里的吕明星人头,能不能给我?”陈应良指着徐世勣手里的人头问,又解释道:“这次为了帮助邵陵王脱险,我们动用了钱向民钱府丞这个内线,他的两条船都被你毁了,需要这个人头将功赎罪,以便他能继续在暴君的朝廷里潜伏下去,事关重大,还望徐大王成全。”
“原来是这样,小事一桩。”
徐世勣笑笑,还随手把吕明星的首级抛向陈应良,陈应良抄手接过,奸诈小脸也笑出了花——这颗人头,可是咱们陈应良小正太名震天下的又一铁证,刚刚出任谯郡赞治去治理地方剿灭叛乱,在上任路上就拿到了一度围攻东郡城的大贼头吕明星的首级,这事传扬出去,大隋朝廷还不得再为陈应良轰动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