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胡,什么叫言出如山?就是说连更就要连更,说血祭就要血祭,说血祭乃们一群,就要血祭乃们一群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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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四条生魂,其实是祭祀了六条性命。
最后时刻,某个自称“方笑愁”的人,大吼着“我辈兄弟岂能不同生共死”冲将出来,那自然也没人拦他。
另外一个却更荒唐,居然连萧闻霜也认得,竟然是帝军先锋将领之一的宇文拔都,据黑山秀说,这是他某天路过一处战场时,看到一具被撕作两半的尸体,生魂恋栈不去,来回逡巡,便顺手拘了回来。
“不要啊,我不能就这样消失,有元学姐还在等我,包村大计还没有完成……至少,我们三耻应该同尼玛进退吧魂淡!”
与方觉愁的慷慨赴死完全不同,这个已经被撕裂成两半的生魂作出了强烈的挣扎,但最后结果也只一样,在黑山秀的手下,什么反抗都没意义,最终,还是被化入一盅金色的液体当中。
“三千六百只傀儡虫,三千六百枚鼠儿果,以及其它无数的珍稀异物,再加上取自这遗址当中的旧物,方合作这一碗汁水……”
脸色愈显苍白,黑山秀以左手托碗,大指微微浸入其中--萧闻霜眼见,早瞧着他指缘被侵成深黑颜色--道:“以此一碗水,浇破千重浪!”
走到河边,将金汁徐徐滴入水中的黑山秀,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因为,一边用极谨慎极小心的动作将金汁滴落,他一边也在为诸人缓声解说。
“踏江,对这,你应该还有印象吧……事实上,一水破千浪的想法,本来不就是你提出的么?”
“不是你开玩笑说,既然鸟不得飞兽不得临,就干脆以水破水么?”
“嗯?!”
惊疑的声音,却是发自一直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觉的马云禄,大睁着眼,她道:“你们说什么鸟不得飞……难道……”
伸出手指向那被瘴气覆盖的,深黑色的大河,马云禄道:“难道,这里就是武溪?”
(是了,《武溪深行》!)
蓦地明白过来为什么昨天筅七延介绍这里时自己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萧闻霜一时间,简直恨不得重重打自己一下。
(居然连这都忘了……南行万里,马革裹尸,是马征南的《武溪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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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赤峰马家,曾经出过一位第一流的将军,虽然是从敌对的阵营中叛投,却得到了极高的信任,被付以大军,西讨南征,其女儿更被立为后妃,代代贵戚,与国同休。
这位将军最著名的豪语之一,就是“男儿当马革裹尸,何能卧床上,死于儿女手中”,而最终,他也果然践言,倒在了南征的军中。
尸骨还乡,一齐还乡的,就是这首被人发现他用手刻画在自己甲胄上的,莫名其妙的歌行。
“滔滔武溪一何深,鸟飞不度,兽不敢临,嗟哉武溪多毒淫!”
关于这首《武溪歌行》中的“武溪”到底何指,曾经引发过范围颇大的讨论和查探,但在整个南征大军的范围内,都没人见过能够当得起这几句描述的地方,到最后,也只好认为这是一代名将因为长期仰攻山头不下,而郁积的怒气。
(但是,如果真有这个地方,如果马征南的歌行其实是实写……)
心念如电,萧闻霜转眼已想过多个可能,却也知线索不足,这些不过是全无根脚的推论。又听黑山秀倒似是全未听到马云禄的疑问,只是道:“但当时,你也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这样吧……”
“所以,你才放风说,你们需要大量的傀儡虫和鼠儿果……黑二,你倒用得好间啊!”
鬼踏江的声音中,怒气滚滚,这也是他首次坦承自己在百纳大会中设置的赌胜目标是受到了他人的操纵,黑山秀却充耳不闻,只是嘿嘿笑道:“也只骗了你这一次……之前,你也没少得利,要不然,他怎地能这般精准的把修狃杀掉,是不,火耐?”
一句话问出,鬼踏江脸色更形难看,而仅存的两大祭祀之一的之耐,更是面色大变,急退出十数步远方吃吃道:“你,你一直都知道?!”声音居然已形嘶哑。
黑山秀却似乎已根本懒得理他,只又向着鬼踏江喃喃道:“其实,我们自己收集,也不是来不及,虽然非要在月圆之夜,但再等一年,也就是了……”没等说完,已被鬼踏江沉着脸截断掉,道:“所以,你们根本就是有心,是有心要把我们引来这里,你还是没有死心,你还是希望再传一次教,让我们接受你的想法,是不是!”
眼中闪过狂热的火焰,黑山秀大声道:“没错!”
“恢复对祖先们的尊崇与信仰!恢复那些古老的规则,我们根本还没有深刻理解,就已经忘掉,已经抛弃的规则。”
“你们,所有你们这些人,你们好好看看,好好想想。”
神色狂乱,逐一的用手指向各族头人们,黑山秀道:“我们有共同的归宿,我们共同的家乡,在那里,月亮上的鼓场,是我们共同的根源。”
“一千人,也说自己是个部族,八百人,也说自己和山下不同……这样下去,我们会越来越弱,我们会被消灭,会和祖先们的名字,和对月灵的记忆一齐消灭。”
“百纳,必须归一。”
将手高高的举起,指向天空中的圆月,黑山秀道:“……在月灵的照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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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
(这个人,好大的心性……)
心下微生惮意,萧闻霜默默评估着黑山秀这作法成功的可能性,又打量着那些头人们的表情。
(但是没有用,这种说法打动不了他们,利益,大量的利益,决定了他们不会这样放下……)
越来越感到好奇,萧闻霜很想知道,黑山秀费了这样大的力气,把百纳头领们都引来此处,到底,是有何把握?
“我看到你们不为所动,没关系……这不奇怪,我们已分裂太久,久到了很多事情都被忘却。”
“所以我要引你们来这里,所以我要收集三千六百只傀儡虫,三千六百枚鼠儿果……因为我要当着你们的面,收复这座桥。”
“这座,当年被夏人最勇猛的大将,押上自己的性命,才一刀砍断的桥!”
随着黑山秀的声音,那色作深黑,瘴气弥漫的武溪,开始有了变化。
一点,一点,那些被滴落水中的金色液体,渐渐洇开,更改变着周围的水质……甚至是物质。每一滴金色液体,最后都化作金色的莲花,朵朵相连,通向瘴气的深处。
看着这莲桥的不断延伸,黑山秀的眼神也越发狂热。
“诸位,和我一起过桥罢,那桥后,是我们纳人祖先的祭坛,最古老的祭坛……到那里,我们一起面对先人们,你们会回想起那些伟大的过去,会回想起……”
“够了,黑二。”
突然开口,鬼踏江更向前走出,站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这就是你的想法?修一座旧桥,寻一座老庙?”
“你就是想做这个?”
“我也相信那些古老的神灵,黑二。”
“相信我们的祖先,相信那些传说,我尊重过去,尊重各种各种样的传统与习惯,论到祭祀的歌谣,论到种种细致的地方,我便和你一样熟悉。”
“但我便不认可你的作为,我不认可你追奠先人的方式,不认可你承继他们的方式。”
“你传播拜月教,试图重建对月亮大鼓场的信仰,恢复那些古老的东西。”
“自当年以来,你一直恨我,不肯助你,助你……光大这由你我共同创立的宗教,但你可知道,那是为什么?!”
一语出而满谷皆惊,拜月教创立已久,黑山秀与四大护法早已响彻纳地,却从来没人知道,鬼踏江,竟也曾是拜月教的创始人之一!
听到鬼踏江这样说,黑山秀瞳孔微微收缩,冷声道:“若还是那些陈词旧调,便无须说。”
“……不愿听?”
嘿嘿笑着,鬼踏江的说法却一句比一句更加诛心的道:“还是怕辩不过我,怕在在这百纳头人,拜月教众们的面前,辨不过我?”
“我和你同样相信那些古老流传的价值,我和你同样相信月亮的神力,相信月亮上的鼓场与家乡。但我却不认可你的作法,不认可你的想法!”
“但既然你不愿和我辨……黑二,今天,我便和你赌一番!”
忽地扬手向天,鬼踏江厉声道:“我信月有灵,我信天有意,我信我所行……若月灵庇我,今夜,便不教你成功,不教你得意……我说,今夜,这月,莫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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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踏江一句话说出,最先面色大变的,却是萧闻霜敖开心两人,王家兄弟也均有异色。
(这里面,有问题!)
急急掐算历数,萧闻霜一边看向敖开心,却见他已是面色木然,左手微抬,指向上方。
(糟,已经晚了么……)
从来没有觉得“抬起头”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情,萧闻霜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到自己颈后骨头摩擦时那种喀喀的响声。
和萧闻霜一样,此刻还在试炼窟中的所有人,包括黑山秀与另外两名祭祀,包括拜月教最后的教众们,包括黑山连、白二娘,包括诸纳的头领们,战士们,都抬起来头,不发出任何声音,看向天空。
……见,天心月圆。
可以感觉到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能够感觉到,黑山连这些人,比黑山秀们,显出了更加明显的放松,但萧闻霜却只想冷笑,因为,她已经推算出了今年的历数,也推算了此地的方位。
(是时候了。)
似乎是听见了萧闻霜的心声一样,天空中,那轮明月,那轮皎洁无暇的明月,突然,被染上了一抹黑色。
当黑色渐渐扩大,当那本是完美浑圆的月轮被慢慢侵蚀出越来越大的缺口,萧闻霜心底的怒意与疑惑也越来越大。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周围渐渐弥漫起的杀意,来自几乎所有部族头人的杀意。
(但他们不敢。)
默默的注视着鬼踏江,萧闻霜心知,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再大也没有的陷阱,虽然这陷阱的目标看来并不是自己,但……那终归极不好受。
似乎完全不在乎身后弥漫的杀意,鬼踏江平视黑山秀,脸色起来越扭曲的黑山秀,轻咳一声,道:“如何?”
他声音不响,却似是当头一记雷鸣,把已几乎全数石化的拜月教众们震醒过来,纷纷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向黑山秀,看向这个聚集了他们所有的信仰与希望的人。
过往,无数次带着他们实现奇迹的人,这一次,也一定能走过去吧?
……于是,他们陷入了更大的惊恐。
“踏江,你……”抽搐着嘴唇,黑山秀显然已在“失态”的边缘。
“这不可能,你,你竟然才是得到祖先们的祝福,得到了月灵认可的人……”
颤抖着,黑山秀竟似连站立也都困难,步步后退,接近到了那滴水而生的莲叶浮桥边上。
“黑二,现在回头还来得……黑二!”
似乎还想劝服黑山秀怎样怎样,鬼踏江的声音突然转急,也是在这同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两道巨大的触手如闪电般自瘴气中破出,把根本没有反应的黑山秀死死捆住,一抽而去!
一片哗然当中,鬼踏江第一个飞身而前,却又在堪堪将至桥头时硬生生止住了身形。
“……一切,都结束了,何必再作些没必要的事情?”
若在刚才,这种说法就什么用也不会有,有着信仰与忠诚的战士,从来都不是语言所能动,然而,现在,刚刚看过了自己的领袖败走,也刚刚看过自己所信仰的神灵在如何选择……他们,终于低下了头。
……月亮,已被侵蚀过半了。
“放心,结束后,就会出来的。”
如断语般的说话,连解释都没有,却如神谕般,轻易安抚了所有教徒,以及绝大多数的纳人战士,就算是那些面色始终难看的头人当中,也有一些显出来迷茫和挣扎。
“而我,我要去看看。”
“喂,大哥!”
看着鬼踏江居然似乎也有要踏上莲桥的意思,鬼纳诸人可真是慌了神,鬼踏溪第一个冲上来,挡着不放。
“放心,有月灵庇佑,我不会有事的。”
轻轻拨开兄弟的手臂,鬼踏江的笑意当中,却又有几分萧索。
“我必须去看看,我与黑二,志趣从来相投,只是各行其路……我要去带他回来。”
挥着手,鬼踏江头也不回,踏上莲桥,转眼已消失在浓厚瘴气当中,看着这,萧闻霜目光一闪,忽地看向敖开心。
“别拦我,今天我一定要去!”
寂静转眼已被打破,却是王辅之在大吼大叫,并用一种流畅优美至无法形容的身法,很快绕开了王镇之的阻挠。
当王家兄弟的身形先后消失在桥的另一侧时,萧闻霜也下定了决心,稳重的拱着手,向周围各族头人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在她与朱守一筅七延的身后,敖开心马云禄早已越众而出,至于脸色灰白的花胜荣被咧着嘴的筅七延牢牢抓住,那也不必细表。
(总之,无论鬼踏江在搞什么把戏……这事情,必须弄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