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哥你为何还要将火枪严防死守的?”
刘亨一脸不解的询问寇季。
寇季笑道:“因为现在数量少,守得住。而且不严防死守的话,别人又怎么知道这东西是宝贝呢?以后怎么卖出大价钱?”
刘亨愕然的瞪大眼,“四哥以后准备贩卖火枪?”
寇季笑着点头,“不错……于其让别人偷偷的拿出去卖,不如我们光明正大的拿出去卖。至少我们可以掌控火枪的去向。
我们可以将火枪卖给敌人的敌人。
让敌人的敌人拿着火枪去攻打敌人,再用从敌人哪儿搜刮的钱财,购买我们的火枪。”
刘亨皱眉道:“可火枪流出去以后,别人学会了呢?”
寇季伸手拍了拍刘亨的肩头,笑道:“刘亨啊,你不要将火枪想的那么简单。我可以轻易的造出它,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轻易的造出它。
仅仅是汴京城外的那几座高炉,就足够他们研究十年以上。
没有高炉里练出的钢材,他们造出的火枪,就只能是个炮仗。”
寇季起身,傲然的道:“在他们所有人都痴迷于火枪,研究火枪的时候。他们所有的钱财,将会源源不断的流入我大宋。
而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钱财,造出更好的火枪。
也可以利用他们的钱财,将大宋变得更大更强。”
刘亨愣愣的盯着寇季。
他没想到,寇季仅仅利用一个小小的火枪,就能布下一个算计了天下人的局。
他隐隐约约的觉得,寇季的成长,已经超过的他的想象。
寇季如今所谋划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前。
以前的寇季,谋划一个小小的吴家,也要赤膊上阵,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的寇季,谋划整个天下,却风轻云淡,不起一点波澜。
他已经在很努力的追着寇季的脚步前进,想和寇季并肩作战。
可寇季的背影,却离他越来越远。
隐隐约约间,他感觉到寇季的身影变得异常高大,顶天立地。
……
寇季瞥了刘亨一眼,见刘亨有些失神的盯着他,略微愣了愣,开口道:“刘亨?!”
刘亨在寇季的呼唤下缓缓会神。
再看寇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比起初见的时候,成熟了不少,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怎么了?还在想火枪的事情?”
刘亨干咳了一声,急忙道:“如果我内子向我讨要火枪,我应该如何应对?”
寇季沉吟了一下,道:“三年以内,不许给。三年以后,可以给三两支。数量不能太多,不能让青塘借此建立火枪兵。
关于数量的问题,你可以推到我和官家头上。
此事我会找机会告诉官家,就说是我对付青塘的计策。
所以你也不需要担心官家会猜忌。”
刘亨郑重的向寇季拱手道:“多谢四哥……”
寇季摆手道:“先别谢我,亲兄弟,明算账。你收到的钱财,得分我一半。”
刘亨愕然的瞪起眼。
寇季瞪了刘亨一眼,“难道你还打算白给不成?”
“额……”
“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让他们觉得火枪是个宝贝。熬他们个三年,他们一定会急疯,到时候多大的代价,他们都会付出。
不给个几千匹马,上万头的牛羊。
能轻易的将火枪给他们?
最先流出去的火枪最珍贵,也最值钱。
我把这个机会送给你,你还不分润我一点好处?!”
刘亨哭笑不得的道:“我明白了,四哥。”
寇季坐下身,哼哼道:“多要点,这种敲诈的机会可不多。”
刘亨郑重的道:“明白……”
顿了顿,刘亨看向寇季,认真的道:“四哥,你明明不缺钱,为何还要疯狂的敛财?”
“大宋缺啊……而且缺钱的人很多……”
“什么意思?”
“唯有将大宋大部分的人变成富人,他们才不会铤而走险,去谋划我家里海量的钱财。”
“……”
寇季和刘亨聊完了正事,就开始说起了俏皮话。
说了许久,夜深了。
篝火前的角力游戏结束了,聚在篝火前的人散了,寇季和刘亨才各自回到帐篷里睡下。
翌日。
起床以后。
寇季出了帐篷,入眼就是一片蓝。
水天一色。
湛蓝的青海湖,出现在了寇季眼前。
寇季眼中的青海湖,远比后世看过的青海湖要大,大了数倍。
寇季能从青海湖上清晰的感受到大自然的神奇。
千年的演变,让青海湖小了数倍。
千年的穿梭,又让青海湖大了数倍。
水底、水面,鱼鸟成群。
它们似乎不怕人。
反而更亲近人。
当青塘人凑到湖边的时候,那些傻傻的鱼儿,会主动凑到他们面前。
青塘人只需要用刀背一拍,就能活得一条美味的大鱼。
许多人都凑在了湖边拍鱼。
寇季却没有去。
青塘人拍到了鱼,会愉快的将鱼烤熟了吃。
大宋的民夫们,拍到了鱼,会将鱼做成鱼汤。
两种吃鱼的风格,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让人觉得意外的是。
湖里的鱼明明很傻,随手可取。
青塘人,以及大宋的民夫,却没有过度的捕捞。
他们仅仅取了几条以后,就心满意足的开始烹饪了起来。
寇季不由的想起,大宋似乎有明文规定的环境保护法。
砍柴、狩猎、捕捞、开矿,似乎都有一定的限制。
就拿砍柴而言。
春天是禁止入林砍柴的。
可以捡枯枝,却禁止砍伐树木。
严苛的地方,甚至禁止春天入林。
而此类的条文,可不是在大宋就形成的。
而是从秦汉时期传下来的。
由此可见。
早在千年以前,古人就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保护环境的重要性。
寇季喝过了一碗巡马卫首领送来的鱼汤,吃了一些安子罗派人送来的烤鱼和馕,便跨上了马背,踏上了行程。
青海湖远比后世大了不少,所以后世独立于青海湖东侧的日月山,如今就在青海湖边上。
寇季一行往西北而行,必须绕行日月山。
路过日月山的时候。
寇季停留了一下,他想从日月山中找到唐时文成公主的影子,也想从日月山中找到文成公主丢下了那一面可以化成山的镜子。
可惜,停留了足足一刻钟,也没看到文成公主丢下的那一面日月镜,更没看到文成公主的影子。
只收获了几头愚蠢的黄羊,一头耗牛。
寇季一行走了足足一日,才走出了青海湖的范围。
此后的路途一片坦荡。
黄羊、牦牛,随处可见。
各种兽类的尸骨也随处可见。
行至了大雪山下的时候,撞见了一群默默的在雪山下行走的僧侣。
僧侣们似乎认识安子罗,主动找上了安子罗。
要求安子罗向角厮罗谏言,册立国师。
声称没有国师的青塘,是得不到佛庇佑的。
安子罗很礼貌的接待了他们,却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
僧侣们在被安子罗拒绝以后,也没有气馁。
反而找上了寇季,似乎有意跟寇季攀谈一番。
然而,他们却未能如愿。
刘亨将其挡在了距离寇季很远的地方。
沿着大雪山。
一路西行。
又经历了四五日。
一行人抵达了黄头回纥和青塘交界处。
黄头回纥和青塘交界处,十分的混乱。
马贼们穿梭在黄头回纥和青塘交界处,十分猖狂。
马贼们的争斗,随处可见。
扔在野地里,任由狼鹫而食的尸骸,也是随处可见。
马贼们中间有汉人、有青塘人、有回纥人、有辽人、有西夏人。
有些人单从衣着,就能分辨出。
有些人则是从口音。
寇季无心搭理这些马贼,只要马贼们不冒犯他,他没心情去搭理他们。
然而。
寇季的默不作声,似乎被人当成了好欺负。
马贼们大概是从此前押送辎重的宋人身上勒索到了不少好处。
所以在看到了寇季押送着大批粮草出现以后,居然主动招惹上了寇季。
寇季坐在马背上,看着巡马卫首领用短刀放干了一个马贼的血,略微皱了皱眉头。
看向了一旁正在读信的刘亨。
刘亨粗略的扫了一眼马贼送来的信,对寇季失声笑道:“有个叫雄鹰王的马贼头子,派人送信给我们说,只要我们肯留下一半的粮食,他可以保证我们在青塘、黄头回纥境内畅通无阻。”
在刘亨眼里,那个叫雄鹰王的马贼头子的话,就是一个笑话。
不提安子罗率领的一万青塘兵,仅凭三千捧日军的将士,他们就足以将那个叫雄鹰王的人,杀成死鸡仔。
寇季尚且需要借助青塘的兵力,以及旦山城的五千精锐,才能确保自己平安的穿过黄头回纥的疆土。
一个个小小的马贼头子,居然大言不惭的说,可以确保寇季一行在青塘和黄头回纥境内畅通无阻。
“诈骗而已,不用理会。”
寇季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刘亨笑着点点头,“在大宋的时候,别人是我们眼中的肥羊。没想到到了西域,我们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的肥羊。
若不是我们赶时间,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他是如何确保我们在青塘、黄头回纥畅通无阻的。”
寇季淡然道:“你也不用感到不痛快,回头自然会有人料理他们。”
刘亨知道,寇季不是个善人。
那个叫雄鹰王的威胁到了寇季头上,寇季自然会让张元、鱼游灭了他们。
刘亨收起了信,低声笑道:“说起来,此人行书倒是写的漂亮,难道是我们宋人?”
寇季闻言,挑起了眉头,“行书?!”
刘亨愣了一下,点头道:“不错,行书。”
寇季脸色微微一冷,“你带一千捧日军,骑上马,去灭了他们,救出我们的人。”
刘亨愕然道:“我们的人?”
寇季冷声道:“即便是从小学习我汉话的我们,也不一定能写出一手漂亮的行书,更何况一个马贼头子。他若真是我宋人,单凭一手过人的行书,就足以在我大宋,混一个体面的身份,为何会跑到西域为寇?
更何况,一个宋人,若是没有人支持,根本不可能在西域成为一个马贼头子。
必然是我大宋军中的参军,或者文书,被他抓了。”
刘亨沉吟道:“很有可能……”
寇季目光冰冷的道:“速速带人杀过去,除了我们自己人以外,一个不留。”
刘亨郑重的点头。
就在刘亨准备离开的时候,安子罗策马走了过来。
安子罗对寇季拱手施礼过后,阴沉着脸道:“我亲自率军随行,居然还有马贼将主意打到我们身上,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寇贤弟可知道对方是何人?
只管告诉我,我这就让人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安子罗威震青塘。
他自认他亲自护送寇季一行,没人敢找寇季一行的麻烦。
没想到快出青塘地界了,居然被人打了脸。
寇季淡淡道:“一个名叫雄鹰王的家伙,我已经派遣刘亨去料理了,不用劳烦安兄出手。”
安子罗听到雄鹰王三个字,眉头一皱,“难怪敢威胁我们,原来是轲比能。”
寇季略微一愣,对正准备离开的刘亨摆了摆手,示意刘亨等等。
然后盯着安子罗道:“安兄认识此人?”
安子罗点头道:“此人是黄头回纥人,以前是黄头回纥的贵族,自比三国时期鲜卑首领轲比能,所以为自己取名轲比能。
可惜此人志大才疏,空有雄心,却没有实力。
年轻的时候率领着自己部族的人,在黄头回鹘境内掀起叛乱。
很快便被平定。
此人带着一部分的残部,逃窜在黄头回纥和我青塘的边陲上。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
此人手里仍有三千控弦之士。
只不过此人一直盘踞在可鲁克湖一带。
为何会出现在大雪山下?”
安子罗口中的可鲁克湖,在后世的柴达木盆地境内。
距离祁连山,有不小的距离。
轲比能一直盘踞在可鲁克湖一带,那就说明可鲁克湖一代有他赖以生存的东西。
比如食盐。
柴达木盆地,可是号称世界盐矿之最,有盐的世界的美誉。
西域许多地方都缺盐。
而轲比能盘踞在可鲁克湖一带,说明他一直在靠着贩卖盐生存。
他能抛下赖以生存的盐,跑到大雪山底下占山为王。
那就说明大雪山底下有远比盐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