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七章谋定而后动
“对，”
林啸点头道，“瞿阁老有个传教士朋友，名叫艾儒略，他写过一本名叫《职方外记》的书，书中就把这个西域国家记载为鲁密国，也叫鲁模国、肉迷国。”
“哦，”
李涛点点头，沉吟道，“这么说，即便是朝廷高官，实际上对这个国家的情况也并不知道多少……连国名都是从西方传教士嘴里听来的？”
“差不多吧，”
林啸咧咧嘴，笑道，“毕竟，我们这儿离小亚细亚实在太远了，两国不仅不接壤，中间还隔着贫瘠的西域戈壁和广阔的大草原呢，不过……据说，这个国家和大明倒是有过多次交流的……”
“是吗？”
“嗯，”
林啸点点头，“早在嘉靖年间，鲁迷国就派使臣来过，还向大明进贡过狮子和犀牛呢……”
顿了顿，林啸接着说道，“到了万历年间，有个叫赵士祯的大臣，还从鲁迷国使臣处学得了鲁密铳的制造方法，其射程和精度都远超当时国内的鸟铳，于是，军工部门就大量仿制，曾用于抗倭作战……”
“哦？这么说，这个国家的科技还挺发达的？”
李涛闻言眉头一跳，“两国之间，没有冲突过吧？”
“没有，不过，近几十年来，他们的势力急剧膨胀，向西扩展到了巴尔干半岛，而向东……他们一直小动作不断，对咱们的西域存有觊觎之心……”
“西域？”
李涛一愣，随即叹道，“诺大的新疆，早在汉唐的时候，就是我国的地盘了，可自宋以后，就一直游离于中原统治之外了吧？”
“对，即便是蒙古人，在忽必烈在中原建立元朝之前，那里就被他的族兄割据出去了，属于察合台汗国，”
林啸笑了笑，玩味地说道，“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咱们出兵收复故土，也算是师出有名了吧？”
“嘿嘿，”
李涛干笑了几声，随即却若有所思道，“当初老朱立国，军力不可谓不强大，把后元蒙古人都一直赶到了漠北，可在西边……为什么不把新疆收回来呢？”
“这个……以我个人的理解，原因是多方面的……”
林啸犹豫了一下，沉吟着说道，“首先，汉唐时期经营西北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丝绸之路，毕竟涉及到重大的经济利益……”
李涛点点头，没有说话。
“但是，到了现在，西域实在太乱，陆上丝绸之路已经完全被阻塞了，”
林啸接着说道，“加上西方人发起的海上大探险，海路贸易得到了急速发展，我大明朝足不出户就能做买卖，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耗费巨大的国力，去打通西北的商道，也没必要耗费精力经营西域了吧……”
“也是……”
李涛点点头，表示明白。
“再者，西域地瘠民贫，大大小小的汗国却多如牛毛，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林啸接着说道，“即便不考虑立国之初那点可怜的财力物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收复了西域，却不但收不到多少税，每年还得倒贴钱……对于实用主义的老朱及其子孙来说，那里简直就是个累赘，因此，他们对西域应该没有多大兴趣。”
“可是，那都是咱们老祖宗的国土啊……”
李涛皱了皱眉，不甘心的叹道。
“或许，老朱以为，咱们大明朝已经占据了河西走廊，以及水草丰腴的河套地区，既控制了西北的战略屏障，又掌握着产马地，”
林啸哂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于立志建立一个保守的农耕王朝的老朱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大明占据了东亚最富庶的中原和江南，对于不长庄稼的西北地区基本没什么兴趣，这也算是农耕民族的时代局限性吧。”
“嗯，你的分析有点道理，不同时代的人，确实都有他的局限性，”
李涛点头道，“那么，我们既然来了，新疆和西藏，都要牢牢抓在手里了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
林啸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和你，手握这么好的牌，总不能连左宗棠都不如吧？”
“那是，必须的，”
李涛见状也咧嘴一笑，“所以，我支持你，咱们西出河西走廊，早日收复新疆！”
“好，一言为定！”
林啸展颜一笑，“不过，战略虽然确定了，从战术上说，这件事却急不得，还需要细细推敲才行……”
“战术方面你是内行，肯定比我想得周到，”
李涛抬眼看着他，说道，“谋定而后动，想好了就去做，开始做了，就别管那么多，后勤方面的事，我们都在你身后呢。”
“你可别谦虚，老李，”
林啸真诚地说道，“不但后勤我要依赖你，在战术上，你也帮了我的大忙啦。”
“呃……”
“真的，老李，今天幸亏咱们有这次谈话，让我发现了，以前的想法有点过于乐观了。”
“什么？”
李涛一愣，“兵力不够？”
“不仅仅是兵力问题，”
林啸摇摇头，沉吟道，“自汉人退守后，那个地方列强环伺，几乎全是少数民族政权，中间的吐鲁番地区，原来就是东察合台汗国，他们的继承者，现在建立了叶尔羌汗国，而北方有蒙古的卫拉特部和喀尔喀部，现在都听命于清廷……”
“南边呢？”
“南边，就是帖木儿帝国的后人建立的莫卧儿王朝，一直连绵至印度次大陆。”
“这么说起来，形势确实有点复杂，”
李涛点点头，皱了皱眉说道，“这就是无后方作战呀，不但后勤压力特别大，还要注意民族政策问题……否则，即便打了下来，也不一定站得住脚。”
“对，”
林啸苦笑了一下，淡淡道，“本来，我想水陆并进，东西夹击，有了海路的接应，就可以一路横扫，直抵伊朗高原了……现在看来，陆路的困难超出了我的想象。”
“嗯，这一路，路途实在太遥远了，”
李涛点点头，“单兵突进，很容易三面受敌，甚至被抄了后路，而步步为营，又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会师……”
“所以，今天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想调整一下思路了。”
“怎么调整？”
“老李，我想加大海路力量，变助攻为主攻，你看怎么样？”
“直接登陆波斯湾？中心开花？”
“对，”
林啸笑了笑，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动员李定国出征缅甸，从东边攻打莫卧儿帝国，而我……则趁机北上阿拉伯海，从西海岸登陆印度的沿海地区。”
“先打莫卧儿？”
李涛一愣，旋即笑道，“先减少一个威胁？”
“对，这样一来，陆路部队的侧翼压力就能大为减弱，不至过于窘迫，”
林啸一脸正色，严肃道，“事实上，这么做对海路本身也有好处。”
“缩短后勤线？”
“是，一方面可以就地筹粮，另一方面，也减少西方人的威胁，防止他们从中捣乱，”
林啸点点头，“以前，我草率的认为，只要控制了马六甲海峡，就可以直接西出印度洋，从波斯湾登陆作战了……现在看来，这条运输线还是拉得太长，未知因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