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钟汉卿,钟晚没了话。对于这个人,比起不想讨论,更多的是无从讨论。吾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懊恼着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该如何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一时间,整个走廊陷入寂静。
“钟晚。”
走廊另一头的一道低沉威严的男声,打破了罩在几人身上的无形的网,让人得以喘息。
钟晚顺着声音转身,就看到钟辰穿着西装,面色冷冽的站在那头,他身后的灯光亮着,即使他整个人都站在暖色的灯光中,也没柔化那铁青的脸色。钟晚暗暗叹了口气,钟辰这是在生气。至于气的什么,只能是因为自己身后人的原因了。
她转回头,看向沉昼:“喝酒的话就不要开车了。”
之后看着吾乙:“那我先走。”
吾乙面色岿然不动的保持着那亲近的微笑,点点头。看着钟辰在钟晚刚进到他臂展范围内,就将人揽了过去,自然也看到了钟辰带着疏离和客套的点头。
至于沉昼,清楚地看到了钟辰那轻飘飘却威力十足的眼神。
钟辰在警告他,警告他连带着沉则一起,离钟晚远一点。
只不过,比起这个警告,重新见到钟晚和女人最后的关心更值得牵动沉昼的心悸。收回思绪,侧头看向身前的中年男人,他开口说着:“先生,该回去了。”
语气中带着不难察觉的笑意。
吾乙听得出来,这种心情并不难懂,比起沉昼,他心底那卑劣的欢愉只会更甚。只是下一刻那窃喜,就被左膝传来的酸痛击溃。
今晚为了能够一直看到钟晚,他站的时间太久了,两个小时,远远超过了私人医生对他的医嘱。
染着笑意的眸子一沉。
“我的腿,谁也不许提。”
沉昼下意识看向吾乙靠近自己的那条腿,隐约有些不稳。点头应了声“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吾乙又深看了女人消失的方向一眼,这才转了头:“让他今晚来见我一趟。”
没提姓名但沉昼却知道吾乙口中的人是谁,颔首应下后,跟着男人的步子缓慢的离开。
如果细看,走在前面的人左腿并不吃力,但却还是走的平稳。
那不是自控力,而是吾乙源自心底,最本能的卑怯。
这一面比起重逢,更像是一场豪赌,在钟晚提着裙角向着他缓缓而至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纠缠不休的种子就在一瞬间,生根发芽,不过片刻的时间,成为了那棵参天大树,风一过,尽是萧瑟的沙沙声。
十年前放她离开,是放她自由。而不是让她成为一朵娇艳的玫瑰,再一次在他面前盛开。
只是既然开了,那吾乙便日日浇水灌溉。
他不信花期,这朵玫瑰,就该永远盛放。
休息室中,刚吐过一次的苏珂看着被钟辰冷着脸拉进来的钟晚一愣,没等他开口,钟辰就转头难掩怒气的关了门。
钟辰气的不顾仪态扯松了领带:“钟晚你有没有轻重?十年前的教训不够让你离那几个人远一点吗!”
钟晚转身在沙发上坐下:“给我带来不幸的,不是沉则和沉昼,不是先生。”
“是!因为那人十年前就死了,可你不该在往里跳了,不管是贝尔彻还是拓海。”钟辰气的有些发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又因为提起了钟汉卿,没忍住的拔高了音量。
苏珂总觉得这兄妹俩自动忽略了自己这个人,胃里翻滚的感觉又来了,没工夫再听两人争执,推开挡住自己路的钟辰重新扎进了卫生间。
钟辰被推的一个踉跄,后腰撞到了门上,钟晚连忙将人搀住,
看着甩上的卫生间门,钟晚眼中有些怒气,却在和钟辰对上一瞬后,双双笑了出来。
拖苏珂的福,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荡然无存。
“严重吗?”钟晚看眼钟辰身后的把手。
钟辰抬手扶着后腰,有些龇牙咧嘴。答案不言而喻,钟晚哭笑不得的将人扶着在一旁坐下,伸手力道适中的替钟辰揉着腰,口气轻缓下来。
“我有分寸的,别担心。”
钟辰从鼻子里哼了哼,没说话,想起刚刚看到吾乙手中的拐杖,还是开口问道:“先生有腿疾?”
说起这个,钟晚也皱起了眉头,摇摇头:“我当初出国的时候是没有的。我刚刚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好像只是为了纪念些东西吧。”
“走路看起来确实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能只是想留个那人的物件吧。”钟辰顺着钟晚的话点点头,隐下心头的担忧。
对于吾乙,钟辰还是尊敬的。且不说他对待自己和钟晚是真心的,单凭吾乙的行事作风和手段,钟辰都是佩服的。更何况还叁番四次的救了钟晚,这一点钟辰就清楚,跟他们之间,确实做不到自己希望的老死不相往来。
见这人还在琢磨什么,钟晚掀了掀眼皮:“你对自己的事儿多上点心,别一天天未雨绸缪。”
“我哪有什么事儿?”
钟辰真的应了那句话,人是死的,嘴是硬的。
钟晚翻个白眼:“羌九畹”
“瞎说!”
手里的人猛地转身,瞪圆了眼睛,又因为幅度过大,拉到了磕到的地方,又呲了起来。钟晚冷漠的收回视线,走到一旁坐下,懒得搭理他。
见她不理自己,钟辰抬手揉了揉后腰,叹气不死心道:“这么明显?”
钟辰自以为,喜欢羌九畹这事儿,他藏的挺好的,秘密被人挑破到明面上,当然觉得荒唐,但荒唐之后就是小心翼翼。
幸好,钟晚摇了摇头:“不明显,估计只有我看出来了吧。哪儿有追姑娘追到最后让人家怕了你的,你也是人才。”
“少管!”钟辰有些气急败坏。接着眸子一转,一看就不像要说什么好话。
“小江的心思才是人尽皆知呢,也就你,到现在还能坐得住。偏偏江渡屿也不急,你们俩也是般配。还有特案组的那个顾什么……”
到嘴边的名字却说不出来,钟辰转着眼睛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来。
“顾梦之!对就是他,那眼神巴不得腻在你身上。那俩姓沉的我更是懒得说了,和你也算是从小长起来的交情,说他们心思干净我反正是不信。”
钟晚脸上却没有该有的羞色,只是沉着:“你知道的,我仅有的感情都扔在了你和羌九畹身上。甚至对于江渡屿我都说不出来到底是喜欢不喜欢。”
钟辰沉默,他当然知道的,自己的妹妹没什么爱人的能力。当初造成的情感障碍,看起来像好了,可是并没有。钟晚现在看起来一如常人,不过是那娴熟的心理学知识,让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是什么反应,才是正常的。
苏珂刚好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见钟家兄妹气氛沉默,随手拿过一旁的文件递给了钟晚。
“法务审过了,如果有问题,跟我说。”
钟晚接过,晃了晃手说了声谢谢,看眼喝的差不多的苏珂,跟钟辰说道:“喝成这样,你们怎么回?”
钟辰摆摆手:“有司机,你呢?”
钟晚一笑,耸着肩怎么看都是在示威:“和我小师妹一起回~”
(自卑的老男人香的一塌糊涂啊!我一整个嘶哈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