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班昭当机立断,将自己开了个头的《女诫》一把火给烧了。邓绥哈哈大笑: 曹大家做得好。
之前仙画提到的,哪个正常女人看了后不气呢?她早就想说了,曹大家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时候还是守旧了些。如此,甚好。
两人聊着聊着就遇到仙画开始,饶有兴致的一边看一边聊起来。邓绥还宣了张衡来宫中,有一些问题正好可以一起讨论。
当看到仙画提到自己的时候,邓绥愣了愣。班昭起身,真心的恭喜: 恭喜太后,青史留名。
但仙画却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对未来也更有自信了。看来仙画倒是会讲清楚日食的原理,也让我省了些麻烦。
【现在咱们当然知道,没有什么天狗食日,日食不过是因为月球正好运转到了地球和太阳中间,将太阳给挡住了而已。】
地球绕着太阳缓缓的转圈。而地球的附近,月亮正绕着地球在转着圈。
当某一个时刻,月亮运转到了地球和太阳之间,地球上的人类就会看到太阳被月亮遮挡而产生的阴影。
从日偏食到日全食还有日环食、全环食等等,这些都很容易找到相关的素材。路小柒甚至做了一个动画演示,看上去更加的一目了然。
而月食则是当月亮运行到了地球的投影之中,不能再反射太阳光,因此而产生的。
张衡正好来到了邓绥和班昭所在的宫殿内,听到这里连行礼都忘记了。
所以月亮真的是自己不发光的!他眼睛一亮。
只有自身不发光,所以挡在地球和太阳中间的时候才会形成阴影。看来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邓绥也笑道: 这倒是和太史令的想法相同。张衡这才慌忙见过邓太后,又和班昭互行了礼。对着她们,张衡颇为放松。因为邓太后和班昭都是懂天文与算术的,不用解释太多。
三人又聊到了天圆和地圆等等。
路小柒的这段动画简单明了,即使听不懂的也旁人的稍加解释下也能看懂,民间的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不是天狗食日!太阳还在,只是被挡住了!一众人等顿时放下了心。
有个老婆婆之前是经历过日食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眯眯的: “以后就不用担心太阳会不会再也不见了喽。
刚才未跪的少女神采飞扬: “我就说嘛,这天上既没有神仙,那自然也不会有天狗。”不过她又陷入了新的疑问: “可是月亮自己不发光的话,那为什么晚上它还是亮的?”而在宫殿之中,相信天人感应论的帝王们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一松。看来,这不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对的原因啊……
唐朝,魏征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站出来劝谏: “陛下,即使日食不是因为君王失德惹得上苍不满,陛下还是该勤政爱
民,视民如子才对。
他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通。
李世民略有些头疼又好笑的道: ……魏卿,朕知道了,朕不会因此就骄横恣肆。
确实觉得松了口气,但心头上的那根弦早就被其他取代了——比起什么天狗食日,外敌入侵和农民起义造反才是真的能够改朝换代!
不然仙画说汉朝有一百多次日食,但也坚持了四百多年。可见一旦破除迷思,就会觉得这日食其实并没有可怕。
【但是,站在古人的角度来想,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天文学,也不知道地日月的运转规律,忽然有一天看到一直悬挂在头顶上的太阳被遮住了,心中的恐慌之情是可想而知的。】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有人能够总结出日食的规律甚至是认识到日食的真相,这就是超越世人的难得与智慧了!】
【南北朝的时候,华夏著名的数学家和天文学家祖冲之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公式推算出日食和月食的发生时间。在他制定的《大明历》中,对于日食和月食的推测,和实际发生的时间非常的接近。】
路小柒做了一段动画演示,让大家看看古代的人是如何计算日食和月食的。
月球绕地球运动的公转轨道面,叫做白道面。
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轨道平面,叫做黄道面。
这两个平面并不重合,而是有着两个相交点。
日食和月食的发生,只能发生在黄道与白道的交点附近。因为只有在这样的狭窄区域,3个天体才有可能排列在一条直线上。
褒衣博带的祖冲之正伏案在计算月亮连续两次经过黄道与白道的同一交点所经历的时间。这个数值在天文学上也被称为交点月。
【和现代科学家们使用各种仪器计算不同,祖冲之真的是徒手计算。他的计算结果是27.2123日,和现在用电子计算机等辅助算出来的结果只相差一秒!十万之一日!】
【不愧是南北朝最强大脑、世界上第一位徒手算出圆周率小数点后面七位数字的男人!】仙画中响起了阵阵掌声。
…
旁边有人悄悄的问:你听懂了啊?
鼓掌的人楞楞一笑:没有啊。
……那你鼓掌干嘛?
那人理所当然的道:“虽然我听不懂这里面的原理,但我能听懂这人真的是很厉害。”
旁人竟无言以对: .…你说得对!
咸阳宫内。
公子高偷偷的问扶苏:“兄长可听懂了?”
扶苏看他一眼,纠结了一下,最后选择坦诚的摇摇头: 这过于高深,我也没听懂。两人对望,都有些惭愧,自己占据了最好的教育资源,但却根本没听懂。
这天文比生物还难。公子高忍不住摇头道。
扶苏沉吟一下,最后道: “我等不用明白其中计算的原理,让能明白的人来做这些事就好了。”上位者,最要紧的是让人待在自己最合适的位置上。
将两兄弟的对话听到耳朵里的嬴政,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
果真孺子可教也。
南北朝。
祖家人喜气洋洋,之前仙画虽然提了一嘴祖冲之,但那是顺带的,这次才算是正儿八经的介绍。祖眶和其他小辈都向祖冲之祝贺。
小辈们更是眼带仰慕,祖父确实厉害,每次都是毛笔挥一挥就算出来了,而他们算半天都算不清楚。
祖眶更是眼中都带着泪光: “父亲既然被仙画提到,想必那《大明历》不用再遭戴法兴之流挑刺反对。他们根本不懂天文和算术!
他父亲祖冲之呕心沥血制定出《大明历》,呈给宋孝武帝,没想到却被孝武帝的宠臣戴法兴坚决反对,认为祖制的历法才是对的,不能改动。
这也就算了,可恨这厮还责骂他父是陋夫凡人,居然敢去触碰天文和历法这样神圣的东西,骂他“诬天背经”。
祖冲之倒不以为意:既然他要辩,那我就与他辩一辩。祖眶当然也知道,他只是实在气不过。
看向仙画,祖咂眼睛一亮,不知道父亲制定的《大明历》是不是也会被提到?如果会就好了。
【知道了交点月,就可以推算出日
食和月食即将发生的时间。可惜的是,祖冲之没有把计算交点月的方法流传下来。】
【而北宋的科学家在他为众人所知的科学著作《梦溪笔谈》中也记录了这样的一桩故事,可以看出他的认知。】
沈括遇上到一位官长。
官长虚心的向他请教日食和月食的缘故,沈括就讲了日地月成一条线这件事情。
官长还是有些迷惑:既然太阳和月亮的运行,在初一到十五期间几乎都会和我们处于一条直线上,那么是不是每逢初一和十五,就会发生日食或者月食?
沈括笑道: “这里面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日月地必须共线,一个是日月恰好运行到黄白交点,缺一不可。
官长这才恍然大悟。
【清朝的女天文学家王贞仪,不相信古人所说的“太阳在月亮和地球中间”的观点,写出了一本《月食解》,在这里面详细的用了一个简单的小实验就阐述了月食发生的原理。可以说是既有质疑权威的勇敢,又有严谨求真的实验精神!】
才二十岁左右的王贞仪正在自己的房间内用简单的道具进行一场实验。
她将一盏风灯挂在了梁上,充当太阳,小小的圆桌放在风灯下,充当地球,而她手中握着的圆镜就是月亮。
她手里拿着圆镜不停的变幻角度,模拟着月球运行的轨道规律。果然,随着角度的变化,圆镜投射在圆桌上的光影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果然是这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王贞仪满意的放下镜子,回到书桌旁将自己刚才的实验用笔画下来,然后注释上心得。
【日食和月食的秘密,这里面涉及到了宇宙观,涉及到了算术。在古代没有什么观测工具和计算工具的情况下,祖冲之、沈括和王贞仪等天文学家能够得出这样的认知,算出这么详细的数值,真的只能说一句,厉害!】
仙画中出现了一个竖着的大拇指。
就是牛!
清朝。
王贞仪的母亲不可置信的张开嘴,头缓慢的转向女儿的方向:贞仪,这上面说的可是你?王贞仪咬了咬筷子,脸上也有些迷茫: .…应该是.…吧?朝代和名字还有爱好都能对上,而且最近她
还真是在筹划着做这个日地月的小实验。
王母一蹦三尺高,惊叫声简直可以震碎旁人的耳膜: “是你!真的是你!女儿啊,你……你居然这么出息?!
她喜极而泣,在厅堂内转了好几圈,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贞仪的父亲拍了拍她的肩,嗓音里也带着一丝哽咽: 好,好!
王母终于停了下来,王贞仪赶紧上去搀扶着她,生怕她一个气不顺,帮她拍拍背。王母喜极而泣: “我要去烧香拜佛,这都是菩萨保佑。”
王贞仪哭笑不得:……您这都哪跟哪儿呀,都跟您说了,这天上就没有神佛。王父笑呵呵的道: 你不用管你母亲,她这是太高兴了。
王贞仪一愣,神情变得柔和起来。也是,她的父母一向任由她折腾,所以才让她能够一心扑在天文和算术上,而且养她到现在,她二十多岁了都还没有逼着她成亲,忍受了非常多的非议。
就让她高兴高兴吧。
赶过来的王家众人也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王贞仪,又不停的向她道喜。
“听听,这可是女天文学家,多气派!”原本觉得她奇怪只会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丝毫没有女孩子样的亲戚们现在一个个笑容满面,与有荣焉。
“乖乖,咱们王家出了个大人物啊!”
那可不?这是仙画啊!本朝有几个上过仙画的?!
王贞仪从来没有觉得亲戚们的态度这样热情和友善过。
邓绥看向天幕的表情带着欣赏。
从她心底的私人爱好来说,其实算术和天文才是她的心之向往,政事反倒是无奈下的不得不做出来的选择。
她对班昭道: 曹大家,您看,这女子同样也是能做出一些成绩来的。
班昭点头:“女子聪慧起来,并不比男儿差。只是……”她叹一声,低低道: “只是如今的环境,女子若是过于出色,反倒更容易被风吹垮。”
就好像是邓绥这样,明明很能干,但却会把日食的原因归结在她后宫干政上。
邓绥眯了眯眼: 这段时间我亲理政事,倒是有一些所得。有的时候你过分谦顺过分退让,
反倒会容易让人生出鄙薄轻视,恨不得把你逼到万劫不复之地。有的人就是得寸进尺。
班昭心里一顿,想起后世女子所受到的那些不公平的折磨和苦处,仿佛理解了邓绥的这句话。
“曹大家,我欲建一学宫,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五岁以上,均可入学。”她恳切的看向班昭,“再在地方上兴广学校,您可愿帮我?”3
这个念头她早就有了。
在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兄弟可以去上学,自己却不行,这实在是太不公了。班昭深深的看她一眼,起身行礼道: “老身自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