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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仙侠修真 > 绿茶小师弟又在演我/师弟你演我/恶犬 > 绿茶小师弟又在演我/师弟你演我/恶犬 第6节
  他很羡慕,也尝试过加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被排挤的那一个。
  曾经他将自己攒了很久舍不得吃的糖果拿出来分享,想要被认可接纳。然而那些孩子却嘻嘻哈哈将他推倒在地,抢走了他的糖果后一哄而散。
  也有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夫妻,看到他后又夸又抱满意得不得了,承诺以后一定会对他好。然而领养他后没多久,却又开始嫌他愚笨木讷。
  他甚至还记得那对夫妻将他送回孤儿院时对院长的抱怨:“这孩子回去以后一句话也不说,你们给他做过检查吗?要是有自闭症或者其他精神问题,就不好当做正常孩子让人领养的。”
  后来院长带他去了医院,医生问了他很多问题。他都尽量配合地回答了。可是离开时,院长看着他的眼神仍然不太满意。
  从那之后,也再没有人领养他。
  时日渐长,那些曾经让他感到羡慕的孩子一个个被领养,只有他留在孤儿院,依然与周围格格不入。
  孤儿院待遇不算好,但也不差。
  他循规蹈矩地上课生活。十八岁成年的时候,考上了一所不好也不坏的大学,自此离开孤儿院自力更生,按部就班地毕业、找工作。
  唯一不变的是他仍然没有朋友。
  同学、同事私底下吐槽他不合群。
  偶尔也会有人看中了他的脸,对他展开猛烈的追求。但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对方就会对他彻底丧失兴趣。
  甚至有一次他听见某个热烈追求过他的人和朋友抱怨,说他这样的性格,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谁会愿意和个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的漂亮木偶日日相对呢?
  他不清楚自己在旁人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但他知道,他大概确实是不太讨人喜欢的。
  他不再做徒劳的努力,学着不听不看,径自往前走。
  虽然偶尔也会对目的地感到茫然,但远离人群,让他感到安全。
  他很想告诉师尊,他大概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但对上师尊担忧的神情时,却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于是他选择接受了任务下山,尽量不让师尊失望。
  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面对开卷考试的学生,明明题目很简单,但他翻遍了所有的资料书,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慕从云郁郁叹了一口气。
  但因为幅度太小,旁人只觉他神色更冷沉了些。
  一旁劫后余生抱着金猊嗷嗷不放的许曜顿时一僵,松开手规规矩矩地站好,还本能往金猊身后挪了挪,眼皮往上掀起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太高兴了竟忘了大师兄还在!
  大师兄不会生气了吧?!
  他偷偷伸手戳金猊的后背。
  金猊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心说大师兄脾气好着呢哪有这么容易生气。他不搭理烦人的许曜,对慕从云殷勤道:“师兄,我和许曜先去将其他师兄弟搬过来?”
  先将玄陵弟子救出来,后面也好多些人手救援。
  慕从云扫过漫山倒伏的大树,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人太多了。”
  整个玄陵唯有他一人修慈悲剑,其他师兄弟帮不上忙。但若只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救不过来。
  玄陵人手短缺,短时间内估计也抽不出人手来支援。他担心时间耽误久了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去寻源头。”
  他想起老林子中心那棵巨树,还有不知所踪的赵大爷。既然异变是由此而生,也当有解决的办法才对。
  金猊和许曜自然不敢有异议,跟在他身后往老林子中心去。
  越靠近中心,倒伏的树木越密集。到了后面甚至无法从地面通行,只能御剑凌空穿梭。
  慕从云最先抵达中心,就见先前还剩下主干的巨树不知又遭遇了什么,竟只剩下半截树桩凸出在地面。而失踪的赵大爷怀抱着那尊木雕像,靠坐在树桩边,神色颓然。
  “老林子的异变和你们有关?”慕从云收剑上前,目光落在他抱在怀里的木雕像上,语气很笃定。
  他在残留的树桩和木雕上感受到了相似的灵力。
  赵大爷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之前还算精神的面容此时笼罩着巨大的哀色,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来迟了。”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他们。
  慕从云没接话,绕过他上前仔细查看残留的树桩。
  许久之后他才再度开口,语气笃定:“这是还魂树。”
  《西境异闻录》中记载,山中背阴之地会生一种树,高三丈,树冠如伞,树皮灰褐色,年轮是罕见的人面形。据说此树可通神,若向其许下愿望,便能实现。因此得名祈神木。
  但《西境异闻录》还记载了一种还魂树,喜生长在怨气深重的埋骨地。因属阴,常吸引怨魂寄宿其中。曾有人遇见还魂树,被引诱许下亲人复生的愿望,结果死去的亲人虽复生,却化作了吃人的怪物。
  在这桩记载之下,作者还特意标注了一行小字:此树能聚魂,性邪异。若求之,代价十百倍。或与祈神木同种。
  《西境异闻录》本就是记录作者经历或者道听途说的奇闻异事,真真假假难以求证。慕从云也是偶尔修行疲惫时拿来放松心情。
  直到刚才他看见树桩上如同人面的年轮,才确认《西境异闻录》记载的异树竟然当真存在。
  他一语道破巨树来历,连赵大爷也不由诧异看他一眼,才耸拉着眼皮说:“但它原本是祈神木。”
  祈神木与还魂树,本就是同一棵树的不同状态。
  既能通神,自然也能通妖邪。
  通神者称祈神,通妖邪者称还魂。
  长在南槐镇老林子里的这一株,原本是一株祈神木。
  大约是觉得希望断绝,也没有什么再需要隐瞒的。赵大爷终于开了口:“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它就在长在了老林子里。常年往来老林子的猎户们,多多少少会撞上几次祈神木,无意中许下愿望。后来时候长了,这种无意被有心人注意到,老林子里有棵能实现愿望的神树的消息就渐渐传开了,镇上的人有事没事都要到老林子里去转一转碰运气。而碰见祈神木的人,许下的愿望也确实成了真。”
  神树的名气越来越大,想要寻找祈神木许愿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祈神木说到底也只是一株生出了灵的树。
  它实现人们微小的愿望,再从人们信仰之中汲取力量修炼生长。这本是一件双赢的好事。但随着神树的名声越来越响,传说越来越玄乎,那些曾经被祈神木眷顾过实现了愿望的镇民,开始滋生出更大野心。
  他们开始许下更大的愿望,却从未考虑这些愿望会超过祈神木的能力。
  无法实现人们愿望的祈神木不再出现,也不再回应镇民的愿望。
  但已经养大了胃口的镇民却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有一部分人疯了一样在老林子里寻找祈神木的踪迹。
  “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其中之一。”
  老人提起来,还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猎户,他五六岁时就敢往老林子钻。比起其他需要碰运气的镇民,他几乎每次去都能见到祈神木。他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听人说起祈神木有灵,便将它看做了不会回应的朋友,好的不好的事情都会对它倾诉。
  几十年下来,已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
  大约是他从未对祈神木许过愿望,即便后来祈神木不再回应其他人,他仍然能在老林子里找到祈神木。
  “那个逆子沾了赌,欠下一大笔钱。他还不起债,又知道我常去老林子寻祈神木,就把消息卖给了镇上的陈员外。在我又一次去老林子时,暗中带人跟踪我,找到了祈神木的所在。”
  然而他们贪心不足,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
  没得到回应的陈员外急了眼,觉得是他做了手脚故意想要独占祈神木,竟将他只有三岁的小孙子抱来威胁他。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混乱。
  “我儿媳妇性子烈,追过来他们拼命。结果扭打起来,被陈员外带来的人给打死了。灵山本来就身体不好,死了娘又受了惊吓,就这么没了命。”
  “那个不孝子看媳妇儿子出了事,这才知道后悔,也一头撞死在了树上。”赵大爷抬起头来,苍老的脸上是刻骨的恨意:“那群杂碎见闹出了人命,这才慌了神。也不敢再求神树了,急急忙忙地跑了。”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他本来也不想活了。
  但祈神木却第一次回应了他。
  赵大爷低下头慈爱地拍了拍怀里的木雕像:“它留下了灵山的魂,把他还给了我。”
  镇上的人都说他疯了,但他却知道自己清醒得很。
  那之后没多久,镇子上就接连死了两个人。死的两人还恰好都是当时参与找神树的人。
  而陈员外得知消息之后也怕了,联合了镇上的人,嚷着要请仙师来诛邪。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人来,一番做法后,说要砍了老林子。
  “我听说消息之后,就连夜偷偷去了后山,把祈神木的树灵带了出来。本来想等这事过去之后再将它送回去,没想到中途出了变故,老林子被灰雾罩住,它也回不去了。”
  老人脸上恨意和快意夹杂:“也是恶有恶报,老林子出了变故之后,镇上死的人越来越多。最先出事的就是陈员外一家。”
  失去了树灵的祈神木被怨魂占据,又逢蚀雾渗入造成异变,才成了如今祸乱南槐镇的还魂树。
  没想到这背后竟藏着这么一桩人命案,金猊再看老人怀里抱着的木雕像,都觉得没有那么诡异了。只是仍有不解:“你现在抱着的,到底是祈神木的树灵,还是你的孙子。”
  若只是一缕夭折的残魂,不该有那样诡异的能力。
  赵大爷只是拍了拍襁褓,却没有回应他。
  “灵山说山上的灰雾散了,我本来是想把它送回来的。”
  仇人都得了报应,他也不知道该再恨谁。只是没想到进了山,却发现树已经被毁了。
  树灵无法长久地离开祈神木,没了寄托,再过不久,也要散了。
  赵大爷抱紧了襁褓,低声道:“这都是报应。”
  是南槐镇的报应,也是他的报应。
  第6章 好多人
  看着满面沧桑颓然的老人,就连一向话多的金猊也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员外和那些害了赵大爷一家的人,已经赔了命进去。但其余的镇民,冷眼旁观者罪不至死,没参与其中的更是全然无辜。
  而赵大爷明知道真相,却隐瞒了这么久,不仅南槐镇的百姓多半被牵连进去,就连前来救援的玄陵弟子也没能幸免,也算不得无辜。
  但如今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不讲道理,赵大爷或许也没有想到,在蚀雾的影响下,祈神木转变为还魂树之后,会完全失控。
  若不是有一丝悔意,他也不会带着树灵来此。
  金猊看看断绝生机的还魂树,再想想漫山遍野变成了树还等待着解救的人,一时间也觉得棘手。
  他下意识去看慕从云:“师兄,现在怎么办?”
  慕从云没有被颓然气氛的影响,理清了真相之后,他就蹲在还魂树残余的树桩前研究,直到金猊开口他才道:“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