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阴魂见秦若受了伤,一齐朝着她扑了过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张开右手一道紫光冲天而起,扑来的阴魂瞬间一声惨叫化作了飞烟。
却是那枚齐国六字刀币,如果没有这个宝贝,秦若是不会这么大胆轻易涉险的,虽然受了伤,但至少她生命无忧。
秦若站直身体,掐了一个养灵诀再次往那大刀跟前走去,她有预感,这兽头九环刀不是邪器。
同时一滴指尖血朝着那刀背上的镇邪纹弹去,这次刀没有攻击她,只见血滴没入刀身那一瞬间,大刀轻轻一晃,一声兽吼响彻天地。
秦若的灵魂深处为之一颤,一股想要臣服的欲望在心间升起。
“来者何人?”
威严不可侵犯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威压,让秦若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她没有遇上过这么厉害的东西,她手中带紫气的功德钱这一看仿佛不值一提。
这把刀上的睚眦,不仅仅是吞口,还有一缕龙魂。
“晚辈玄门中人,有人设局作恶,无辜之人夜夜梦里被斩,晚辈来查看缘由这才误入此地,打扰之处烦请见谅。”
秦若低头拱手,十分恭敬。
怪不得那黄鼠狼腿上伤口深可见骨无法痊愈,这里的阴魂怨气是一回事,这把刀才是主要的原因,有一丝万兽之首的龙魂,黄鼠狼之辈只能算旁门左道的不入流。
“这里两千四百零一条阴魂皆斩于吾之手,其中一千二百人为叛国贼子,其余皆为罪大恶极当斩之人,在吾尚未察觉之时应了极九天命之数,被奸邪之人设下养邪阵,以未满月的男婴心头血祭炼邪器,吾被唤醒镇压于此,从此立于此地五百年矣。”
这睚眦的一缕龙魂让这兽头九环刀生了器魂,才能五百年不倒的镇压在这里。
听他说起祭炼邪器,秦若忽然想起了那枚抱鲤童子佩,于是道:“前辈可曾在此地见过一枚抱鲤童子佩?”
“见过,那玉佩已生了灵识,此处血煞之气过重,吾将他送出了此地。其余邪器,悉数粉碎于此。”
秦若心下猜测那抱鲤童子离开这里兜兜转转遇上了心术不正的玄学师,然后被送到了李莉娟身边祛除鬼气,最后遇上了她。
见这刀魂逐渐好说话,秦若又打着胆子问,“敢问前辈,这里的聚怨阵是怎么回事?”
“两千四百零一条阴魂聚之不散,加之应和了极九天命之数,吾五百年也只能镇压无法化解,此处怨气不散,五百年前有利用此地养邪器之人,如今,有玄门心术不正之人设聚怨阵害人也说得通。”
秦若一想便明白了,外面地面上那块被化肥厂圈起来的地盘,开工时所有的工人就是这里阴魂怨气的祭品,苏维东梦里那把刀,就是眼前这刀,等化肥厂开工,第一个被丧命的,就是苏维东。只要一沾染血光,这里的阴魂就会被背后的人操控,甚至这把刀可能都会失去理智成为人间凶器。
至于那黄鼠狼夫妇,万物有灵,这把刀上有龙魂又生器灵,那黄鼠狼自然能察觉到这里灵气波荡,所以打洞建了巢穴,只是有心术不正的玄学师察觉到地下的怨气和那么多的阴魂,因此设下了聚怨阵,正是被彩旗和木桩标记的这块地方,等时间到了之后开工的工人就是祭品,至于苏维东,却是个变数,应该是有人知道这下面是黄鼠狼的洞穴,所以给苏维东来了一出借刀杀人,以黄鼠狼记仇的特意,那一道木桩打下去,拆家之仇自然会找苏维东报,然后苏维东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解决了。
只是苏维东钉木桩那一锤子下去,不仅毁了黄鼠狼的洞穴,还惊醒了地下的阴魂怨气和这把刀,不仅他自己染上了,连洞穴里的那只母黄鼠狼也好巧不巧的遭了殃,作为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于是苏维东不仅梦里被大刀斩杀砍头,还被黄鼠狼下了诅咒自杀。
秦若明白的道理,这把刀自然也明白,这些阴魂斩于他之手,他却五百年也无法度化,只能强行镇压,等阴魂怨气见血,就像开闸的猛虎,他到时候束手无策自身难保,那梦里被斩之人,将会命丧于他手,届时他理智全失只知杀戮。
那兽头九环刀刀身一阵颤动,对秦若缓和了语气道:“你助吾净化此地阴魂,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好。”
秦若一口答应下来,就算这刀魂不托付,她也会这么做,不然假以时日这里的怨气阴魂万一见了血,那整个凌阳县都不够遭殃的。
想到这里秦若惊起了一身冷汗,幸好她来得及时救下了那母黄鼠狼,不然就算没有化肥厂里的工人当祭品,那有二百年修行的黄鼠狼做祭品也是一样能放出这些鬼东西来。
她右手掌心再次展开,紫气伴随着红光漫延开来,“此地阴魂听我号令,愿意去投胎的,我念往生咒送你们去投胎,不愿意的,魂飞魄散!”
秦若一声厉呵才落下,言出法随,就有心存贪念不愿投胎的阴魂“呲”的一声被红光紫气沾染化作了一缕尘烟消失在了天地间。
刀主杀不主生,所以兽头九环刀哪怕有一丝龙魂,哪怕生了器灵,他也度化不了这些阴魂,只能在长年累月的时间里等他们彻底散去怨气逐渐消亡,可是这些阴魂怨气极深没有一个善茬儿,自然不会被时间消磨。
秦若的齐国六字刀币作为功德钱,就是专职镇压邪祟度化怨气阴魂的,它在战斗上不比这把刀,但是在保命上,这红光紫气就是玄学师存活的底气。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阴魂安静了下来,秦若手里那东西太厉害了,他们不想魂飞魄散,只得等着被超度。
眼见负隅顽抗的阴魂已经全部被灭,剩下的都是识趣的,秦若收起功德币念了一段往生咒,那些阴魂一个一个减少,最后彻底消失在了人间。
两千多阴魂,还有庞大的怨气,秦若这一番度化损耗了不少的心力,她额角都沁出了汗,脸上也带了疲惫之色。
“为表谢意,吾可做你法器护你周全。”
不是,她虽然是个女汉子但好歹也性别女吧,跟人打架掏出个一米五的大刀来……
这个画面过于美丽,简直不敢想象,秦若正要拒绝,忽地右臂一凉,只见右腕上一个迷你的兽头九环刀的纹身出现了,这是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其实方才你弹出那一滴血吾已认主。”
那道声音这次出现在了秦若灵魂里,“吾过于虚弱,需要温养,无事勿扰。”
不是,到底谁是主啊?拥有了这么一把大爷一样的法器,秦若内心是拒绝的。
但拒绝不了只能接受,坍塌的碎石声响起,她把左掌心的镇山印又打了出去,下一秒,她出现在了地面上。
肚子里一阵饥饿感传来,秦若抬头一看,已经日暮西斜。
“若若你可吓死我了!”姜望云想上前却又不敢,急的在原地跺脚。
“我没事,就是好饿。”秦若苦笑着抹了一把肚子,然后左手掌心摊开,右手朝苏维东的方向捻起一缕因果线,之后朝端着碗一脸忐忑焦急的罗氏的方向指尖一弹,那盛着满满一碗五谷粮食的大碗朝着秦若-平稳飞来,落在了她摊开的左手间。
随后她从北面那根木桩下开始,左手端着碗右手抓着五谷粮食,一边朝外走一边往四面八方撒去,口中以奇怪的韵律唱道:“苏维东,一魂归,血亲因果系,身上怨气消!”
她一句一步,一直走到第九步,正好走到了罗氏跟前,把剩下一把五谷粮食的碗递给了她,“最后一魄要你来唤。”
秦若给她教了一遍唱词,罗氏接过碗眼泪直流,最后一步跨到儿子身边,口中换道:“苏维东,七魄还,多走人间路,不渡奈何桥!”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维东像是被惊醒了好梦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手撑着地坐起身来,另一手捂住额头揉了揉,转头看到罗氏,叫了一声妈。
罗氏见此捂着嘴眼泪汹涌,一生好强的铁娘子,死了丈夫都没哭,这一次为了儿子,眼泪都流尽了,她抱着苏维东一边捶打他的背一边哭道:“这一场劫难,总算是过去了。”
秦若没有打扰苏维东和母亲姑姑等人的团聚,朝山岗上的黄鼠狼一挥手,和姜望云转身往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她忽地脚步一顿,刚才心下无端生了预感——她的天选老公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怎么不走了?”姜望云也跟着秦若顿住脚步, 转头看她。
“我……”提起贺钧剑,虽然秦若知道是假的,但是跟好友说起贺钧剑还是有些尴尬, 她做了下心里建设, 才道:“我对象好像回来了。”
为避免姜望云询问, 她直接主动道:“就是把我从河里救上来那个同志。”
姜望云神色玩味的打量她一眼, 故意拖长了嗓子哦了一声, 然后捂嘴轻笑,“原来是英雄救美呀。”
“是是是,”秦若无奈叹气, “云姐说的都对,赶紧回吧, 我英雄救美的对象来了。”
“我看你就是饿了, ”姜望云笑着摸了她肚子一把, “走吧, 回家, 我哥应该是做好饭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回到姜望云的住处, 姜天仞果然已经做好了饭,哪怕知道有秦若在出不了事,可是二人早上出门到太阳都落山了才进门, 着实让姜天仞担忧不已, 如今见人好好的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快速的就着白菜炒肉吃了一碗米饭,秦若就跟姜望云二人说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她要去县城门口偶遇贺钧剑去。
姜望云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又打趣轻笑,“不是我非要当这个电灯泡, 是如今清河村你回不了,总得把人接我这儿来相见,我在场也好说话些。”
“云姐想的周到,”秦若抿嘴笑着打量她,“护着我是真的,想看热闹也是真的。”
她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道:“走吧,带你去。”
二人走到县城门口那大槐树下,气还没喘匀,正好就远远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朝远处走来。
“是他吗?”姜望云低声问,“用老话儿说就是远远看着就器宇轩昂的,不错。”
“就是他,他不知道我会玄学,云姐你可别说露馅儿了。”
秦若才嘱咐完,身高腿长走的也快的贺钧剑已经走到了近前,她眼睛一亮温柔一笑,上前主动迎了上去,“贺大哥,远远的看着像你,果然是你。”
“若若,我来了。”
兴许是伤已经好了的缘故,哪怕坐绿皮火车坐了两天一夜,脸上也不显疲色看着十分精神,贺钧剑先跟秦若打了招呼,这才目光转向姜望云,礼貌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夕阳下,小姑娘蕴着满眼的笑朝他走来,落日给她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昏黄的温婉,见她身上的衣裳都是合身且没有补丁的,想着小姑娘这十来天应该过得不错,贺钧剑虽然略微遗憾穿的不是他买的那身,但也十分欣慰,至少她没受罪。
姜望云哪里见过这样的秦若,辛苦的忍着笑故意咳嗽了一声,“若若不跟我介绍介绍这位同志是谁啊?”
秦若偷偷瞪她一眼,这才道:“贺大哥,这是姜望云,我最近都一直住在她家,”说着转头又对姜望云道:“云姐,这是贺钧剑同志,就是救了我的那位同志。”
“我是若若的对象,你好。”
贺钧剑自己大方认领身份,“若若,你住在姜同志家,那清河村……是不是我走后又出什么事了?”
秦若抿着嘴,脸上笑意淡了,她组织好措辞正要说话,姜望云抢先道:“先去我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又对贺钧剑道:“我也是燕城人,是来凌阳县插队的,我和我丈夫两个人住着个大院子,恰好若若帮了我一个大忙,就先暂住在我家里,你是她对象,那都是熟人,别客气。”
贺钧剑手里提着个帆布包,他已经在县城里招待所安顿好了,本来打算先去清河村一趟,等见了秦若跟村上交了准许结婚的证明再回来,他多走两步路没事,就怕他走了之后小姑又被人欺负。
如今连村里都没住,提起清河村看小姑娘脸色也不见欢喜,想来又是受了委屈。
“那就麻烦姜同志了。”贺钧剑说着,把手里的帆布包递给了秦若,神色间带着轻哄的温柔,“我妈身体不好,不能亲自来见你,托我把见面礼一定要第一时间交到若若手上。”
说起见面礼,秦若才恍然记起自己忘了件事,贺钧剑送给她的那身衣裳,她放在了秦家的小屋里,如今住在县城里,姜望云认识一个有手艺的老裁缝,据说祖上给宫里的贵人做过衣裳,她如今经济上倒也趁手自然不会亏着自己,就扯了白底蓝花的布和黑色的确良,让那老裁缝给做了衣裳,布票是云姐出的她也没客气,再不见曾经的寒酸。
秦若想得很开,她赚钱就是为了花,当时还住在清河村,显得太过有钱就是麻烦事,如今大仇得报也恢复了自由,根本没必要苦着自己。
她看着递在眼前的帆布包,一时心下有些犯难,抿了下嘴还是接了过去。
如今有姜望云帮她打点,她就算一个人去沿海城市等改革开放也完全开得到介绍信,可是贺钧剑如今带着他母亲的见面礼来娶她,她此时说不嫁了也过于骑虎难下。
罢了,她现在还年轻不结婚还说得过去,可是三十岁之后,到了八十年代对于不婚的女性依旧苛刻,还是安心守寡吧。
“难为阿姨破费了。”秦若轻轻笑了下,抱着帆布包严重漾起恰到好处的欢喜。
“走吧,先回家,贺同志怕是都还没吃饭。”姜望云打趣道:“有多少对我们若若的思念等到了家里歇着慢慢说。”
她说完也识趣,快走两步到了前头,贺钧剑放缓脚步落后一步与秦若并肩走着,“我替若若拿着吧,”他大手又接过帆布包,心里不自觉的闪过初见小姑娘时她吃力的双手拎着兔子直打颤的模样。
“嗯。”秦若轻轻应了一声,“贺大哥一路坐火车来的吧?”
贺钧剑点了点头,“火车坐到宁阳市,倒了汽车过来的,”他看着小姑娘半长的已经修剪整齐的头发,道:“我回去十四天时间,除了路上来去五天,其余陪着我妈去医院检查了身体,也被她强制住了一周的医院,来的慢了些,若若见谅。”
他走时就留了那么一句话,没有个任何凭证,万一那些人再说闲话,他这就等于把小姑娘一个人架在火上了,哪怕事出有因,十四天时间也太久了些。
秦若如何不明白,贺钧剑这是在解释他耽搁了十四天的原因,其实不久,但有人愿意解释不愿她误会,她还是很开心的,于是乖巧的摇摇头,“不晚的,”想了想她又侧头微微仰起脸朝他一笑,“贺大哥总归是如约而至了,只要来了就好。”
贺钧剑心下长叹一声,咽下了心事。
到了姜望云家,给姜天仞和贺钧剑做了介绍,姜望云找了个做饭的借口把自家哥哥拉去了厨房,留下秦若和贺钧剑二人在客厅。
等人走后,贺钧剑放缓了声音柔声道:“我走后清河村的人是不是为难你了?”
秦若酝酿起委屈的情绪,红着眼眶道:“原来我不是秦家的孩子。”
她本人的经历受委屈的情形几乎没有,小时候父母疼爱,读书求学一直顺风顺水,初中觉醒了阴阳眼,父母找过高僧她住过寺庙,找过玄学大师,找了找些人就是封不住她的阴阳眼,有人建议她父母说她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尤其她五行属丙火四柱又纯阴,天选的通灵体质,丙火命又不担心被阴气所伤,简直就是玄学祖师爷追着喂饭吃的体质。
她父母也开明,反正只要女儿好好的,就当女儿学了个特长吧,当时流行家长各种给孩子培养艺术特长,口才舞蹈绘画等等都是热门选项,他们宽心的想,自家娃的捉鬼特长就是冷门了些没人学罢了,秦若就开始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当然就算她学这个也没耽误文化课,按部就班的中考高考上大学,到毕业之后别人都在辛辛苦苦进国企考公,她安稳了端起了玄学祖师爷递给她的饭碗,成了玄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