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还不觉得,一回想,根本没受过委屈,刚才这委屈的情绪还是翻出来原主的经历替她委屈的。
小姑娘委屈的眼眶都红了,怪不得清河村待不下去了,“没事没事,我妈盼着见若若呢,还说就算不是儿媳妇,也想有个若若这样乖巧的女儿,不难过,他们都是路人,不要为他们难过。”说着贺钧剑抬起手摸摸秦若的头,心下也有些心疼这个姑娘。
却也越发笃定了自己的决定,只是,心下闪过一丝隐秘的遗憾被他刻意忽略了。
“之后,赵汗青说小胖发烧是我害得,还端着黑狗血要泼我,罗爱军也拿着黑驴蹄子要打我,他们说我是厉鬼,说我早就淹死在了凌河底,还说你是个有铁饭碗的工人,不可能看得上我……”
贺钧剑眼里怒气一闪而过,又怕吓着小姑娘尽力克制着,看来,他对那二人那一顿打,还是太过手软了!
“若若很好,”贺钧剑郑重的道:“是我的错,留下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局面。”
秦若半真半假的话,却让贺钧剑愧疚不已,虽然小姑娘怕他自责没有详细说,但当时她一个人面对全村的刁难,得多无助多害怕。
无助害怕的秦若也没干别的,就是差点把清河村的人团灭了而已。
“不过,”秦若说到这里扬起笑脸一脸求表扬的可爱,“警察同志抓了他们!”
“那个赵汗青冒领功劳,说何三说他发现的,公安局的同志为了表彰奖励他还给他安排了县城里的工作,可是明明是贺大哥你抓住的,我去了公安局反映了这个情况,在赵汗青和罗爱军撺掇全村人要烧死我的时候,幸好警察同志来了,因为他们搞封建迷信,警察同志把他们两个人抓走了!”
贺钧剑一听,小姑娘这是为了维护自己得罪了人,心下又是遗憾又是淡淡的欢喜,还有一阵一阵的后怕,万一警察同志没来,或者来迟了……
若是她出了事,那他现在才回来,还有什么用?贺钧剑一时心下自责非常。
“我们明天就走,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值得若若留恋的,去燕城,回家。”
贺钧剑道:“我妈十分希望有一个像若若一样的女儿,她会很喜欢你。”
听他提起母亲,秦若这才想起见面礼,她道:“阿姨给我带的礼物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就是若若的东西,若若自己做主就好,”贺钧剑长臂一伸,从茶几下取出帆布包递给了她。
秦若打开,先掏出了一包糕点,牛皮纸捆的严严实实的,印着老字号的招牌,是燕城有名的特产。
贺钧剑道:“路上走得久,许多东西都没法儿带,也就这家的点心,是干的,放了两天口感肯定没那么好了。”
“心意比满足口腹之欲还珍贵,”秦若嘴角噙着一抹笑,侧头瞥他一眼,然后这才继续看包里的东西。
紧接着,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触手顺滑的料子,刺绣绣着粉色的桃花栩栩如生,领上带着一圈蕾丝,裁剪大方前卫,腰线婉约,并不是时下那种保守的版型。
“这是我妈亲手做的,我外祖家祖上是做刺绣的,她拿了好几件码数各有不同的裙子让我估摸尺寸,”贺钧剑提起这茬儿眼中闪过窘迫,他每次见小姑娘他穿的衣裳都不合身,买的那套还是根据售货员推荐的常用码数扯得布。也没见小姑娘穿过都不知道合不合身。
做这件裙子的时候,他妈提了各种码数的裙子指着路上的女同志让他估摸身高体重,那天可把他为难坏了,最后他只会麻木的说比这同志稍微高点,比那位上身稍微胖点儿……
“好漂亮!”秦若自穿书以来,见过穿着最洋气的就是姜望云,这件裙子她是真的很喜欢,裁剪和版型,还有刺绣的淡粉桃花,很符合她现在二十岁的年纪,就算她本人比二十岁大七八岁,这件裙子她也穿上不会显得刻意扮嫩。
“喜欢若若就穿上。”贺钧剑眼中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向来克制的小姑娘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对某样东西这么情绪外露,想来是真的喜欢,“我妈知道若若喜欢也十分高兴的。”
“都要晚上了,还是明天再穿吧,”秦若看了各处的码数,十分合适,不愧是有家传的。
把裙子叠好放在身边沙发的空余处,她又把目光放回帆布包里,这一次,掏出来了一黑一白两个巴掌大的盒子。
她打开第一个,里面是一款崭新的女士手表,还是劳力士的。
表盘上镶着碎钻,指针铜黄显得神秘古朴,银色金属的表带,显得小巧洋气。
“我妈还没结婚的时候留过洋,这枚手表是她那时候带来的,放了近三十年款式都不流行了,她说她想给你,希望若若不嫌弃。”
这款手表要是放在后世,足以让手表收藏家眼热,低于八百万没有人敢开口问。
就是放在现在,也要上千块才能拥有。
“这太贵重了,”秦若合上盒子的盖子,拿在手里犹如托着一枚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只无助的看着贺钧剑,后者却道:“若若安心,你很好你值得。”
秦若哪怕见过大世面,可是她一个一心守寡的未来儿媳妇,得到那位素未谋面的阿姨这么多喜欢……算了,以后贺钧剑出了事,她把他家人照拂着吧。
放下这个黑色的盒子,秦若打开另一个白色的盒子,里面是一个铁罐子,盖子上画着一朵山茶花,她轻轻旋开,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味扑面而来。
“这是我妈做的润脸和手的膏子。加了药材和山茶花的,她自己也用,说若若一个小姑娘肯定爱美,给你装了一罐,”贺钧剑又道:“我妈叮嘱我说一定记得告诉你先在耳朵后抹一点,不过敏再用。”
纯手工无化学添加剂的护肤品啊,满满的真材实料。
“阿姨的心意方方面面,我很感动。”秦若小心的盖上盖子,把罐子装回白色盒子里,好好的盖好盒子,与手表并排放在了茶几上,帆布包里最底下放着一支细长的盒子,秦若猜测应该是笔。
“这支钢笔是我爸留下的,给未来儿媳妇的,我爸妈都留过洋,”贺钧剑道:“本来这些东西应该他们二老当面给你才显诚意,可是我把你一个人丢下回了家的做法让我妈埋怨不已,就把见面礼让我一定带上。”
贺家父母并不是一定要儿媳妇读书识字,只是希望儿子的伴侣有独立思想。
贺钧剑抽出秦若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果然如秦若猜测的那般,是一支派克钢笔,“我爸妈准备这些东西,并不是要强迫若若按他们的喜好来做什么。若若很好,不管是什么用途,当礼物收下就好。”
“好,其实我识字的,而且……我也爱读书的。”
这话不仅是说她自己,原主也是,所以对骆老师那么尊敬,虽然固然有善良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对读书人的尊敬。
贺钧剑道:“那就明天跟我回家吧?”
“好,”秦若见他问的郑重,于是也点头应下,只是又迟疑道:“你托大队长留给我的包裹,还在秦家。”
她神色懊恼自责,“都怪我,当时听到我不是秦家亲生孩子的时候乱了方寸,他们跟我断绝关系我也没有好意思去拿,”随机她又道:“明天我要要回来!”
贺钧剑忽然问她,“包裹你打开过吗?”
嗯?看贺钧剑这神色难道包里除了衣裳还有别的?
“我就解开看到是衣裳,我就没动,怕他们说闲话,我不想贺大哥一片心意被人污蔑误会。”
秦若这话说的是乖巧又善解人意,贺钧剑道:“那明天我陪你去一趟,有些事得当面说清楚。”
他来的时候已经准备了时下三转一响的票,只等在县上供销社加上钱一起一兑换就行了,别人都有的他不能让小姑娘被人闲话,可是如今既然小姑娘不是秦家亲生的,那再给三转一响就不合适了。
秦家养大了小姑娘,该给的钱他不会吝啬少给一分,但是彩礼是给娘家人的,秦家既然跟若若断绝关系,那他们不配。
“好。一切听贺大哥的。”
姜望云端着一大碗面走进来,正好见秦若一脸乖巧的说这话,她心下笑的直打跌,这也太好玩儿了。
她把大碗的油泼面放在贺钧剑跟前,打趣道:“出门饺子进门面,吃吧贺同志。我就当是若若的娘家人招待新上门的女婿了。”
“好的,有劳了。”贺钧剑也没客气,端起碗就大口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小六和他舅母罗氏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珰来了,小六进门就喊,“秦姐,我……”
“小六罗阿姨来了呀。”秦若迅速站起来,“化肥厂不招人了就算了,还麻烦你们跑一趟。”
秦若站起来迎上去背对着贺钧剑,一边说一边朝小六使眼色,小六也是个机灵的,“这是秦姐夫回来了吧,”他一把拉住满肚子感谢的话要说的罗氏,对站起身的贺钧剑一笑,“我秦姐想着如果你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她得找个营生糊口,我云姐听说我表哥说化肥厂的副厂长,就建议我秦姐走走关系,这不,我秦姐客气得很。”
他一亮手里的东西,给舅母罗氏使了个眼色放在了地上,“化肥厂太辛苦了,秦姐对我照顾有加,这东西我们万万不能收,我舅母说了,她认识纺织厂的人,过个两天儿的我秦姐也就成了铁饭碗的工人了。”
罗氏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心下猜测这位男同志是他们家恩人的对象,恩人会玄学的事大概对象不知道,于是也道:“这些东西我们小六敢提回去我打断他的腿,秦同志是个好姑娘,如果她留在凌阳县,那就是胜利纺织厂的工人,小伙子你可要好好对她。”
贺钧剑颔首,“我知道若若很好,我会好好对她的。”
“看着你也才下车,快吃饭吧,”罗氏一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秦同志你送送我吧。”
秦若看着地上那大堆的东西,显然小六和他舅母把话堵死了,她只得点头,跟着出了门,罗氏道:“秦大师,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知道你和小六熟不会收东西,可是那是我们母子一片心意,那点东西比起我儿子的命来不值一提,我强硬了一辈子,所有的软处都折在了这回的事情上,纺织厂的事是真的,我知道你有大本事也不缺那个工作,但以后婆家问起来,你就跟说你是凌阳县胜利纺织厂的正经工人,一个月三十二块钱工钱。”
罗氏也是女人,也是当过儿媳妇又当了婆婆的,婚姻里门第间那点门道她懂,老一辈说的门当户对一点都没错,俗话说各娘娃各娘疼,老鼠生的猫不疼,多开明的婆婆偏心的永远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罗阿姨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秦若微笑道:“您老以后少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儿子除了容易轻易别人没大毛病,你到六十岁那年一整年别吃一切水里的东西别靠近江河湖海井坝等有水的区域,也别出省,尤其不能往南方去。”
小六大概跟他舅母说过她的家世,所以这位老人家对她操了两分的心,那投桃报李她送她一卦,罗氏六十岁有一劫,不出省或者不往南方去能解,至于不吃水产,观她面相有伤于水的征兆,除了不能近水,还要防止入口的水产。
“哎好,我老婆子记住了。”经过今天秦若救了她儿子那一事,罗氏心下对秦若那是一万个听从,赶紧记在了心里。
“嘿嘿秦姐,我今天反应还行吧?”小六等舅母说完,才摸着头蹭到秦若跟前,“我表哥本来想自己亲自来,可是得知自己当着两个女同志的面非要跳楼就不好意思来了,化肥厂的事查清楚了,我表哥一清醒就弄清楚了,老厂长办了病退,在我表哥和另一个副厂长之间要提一个接任,那人还是我表哥朋友,忽然提了沤肥影响县里的形象所以往城外迁厂的事,地址也是他找人算的,说是能发大财。”
“这件事不能明着收拾他,我表哥已经抓住了他贪污的把柄,那人会倒台,迁厂会另选地方。”
秦若道:“那个地方现在建化肥厂正合适,那黄鼠狼夫妇已经搬家了。”
至于那个副厂长的把柄,那是她破了聚怨阵让背后的人遭了反噬,再加上那把刀的报复,背后的人已经下地狱报道去了,与他合作的副厂长当然霉运加身露出了把柄。
“嗯干得不错。”秦若夸了小六一句,送走了他和他舅母,转身回到房间里,贺钧剑也吃完了饭。
姜望云泡了茶,几人坐在沙发上开始聊天。
“这些天若若住在这里麻烦你们了,”贺钧剑道:“以后到了燕城我能帮上忙的二位别客气。”
“说了我是若若娘家人,什么叫麻烦我们了?”姜望云道:“有这些礼节你省省吧,全心全意对我这小妹子好就行了,听你刚才说你们这两天就离开,虽然我舍不得若若但以后如果我有机会回了燕城咱们还能再聚。”
贺钧剑见她也是真心对小姑娘好,故而并不以为忤。
姜望云拉着秦若得手,“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好回燕城给你送嫁,那就你们离开凌阳的时候就当我送你出阁了。”
“好。听云姐的。”
两厢叙话结束,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贺钧剑起身告辞,“我在凌阳县招待所已经住下了,我本来想先去清河村看一眼若若,如今人在你们这儿我也放心,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个十点我再来打扰。”
据他观察小姑娘睡眠好,他来早了她又要睡不够,因此才定了十点,反正招待所离这也就几步路的事。
两人虽然基本过了明路,但毕竟还没结婚,留贺钧剑住下免得他对若若印象不好,姜望云想的深些,也没有挽留,与姜天仞和秦若一道把人送到门口,三人就回来了。
一进门,姜望云忍了半天的笑终于爆发了,扶着秦若笑的直不起腰来,“我们家若若还有这么软的时候呢,真是大开眼界了。”
“哼,你就笑我吧,”秦若淡淡的道:“当心我一个不高兴就收拾姜天仞。”
走在后头的姜天仞万分委屈,不是,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小气的若若,你就拿捏我死穴吧。”知道她是开玩笑,姜望云丝毫不怕,只配合着演戏。
“不过说真的,”姜望云道:“贺钧剑人看着还不错,若若考验一段时间可以来真的。”
姜望云也是有爱人的女人,自然知道秦若现在面对贺钧剑的模样是她没认真,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相信以秦若的能力都不会看走眼,处一处有感情了可以假戏真做嘛。
姜天仞也道;“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贺家,那家世也不错,家教很严。”
“我会考虑的。”朋友也是为了她好,秦若嘴上自然郑重应下,至于她的心思,那也不足外道,“你们两就好好的过幸福日子吧。”
她压低声音小声道:“两年后会恢复高考,云姐,你们两口子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而且,这一次考上大学的大学生,那就是妥妥的国家人才,那才是真正的铁饭碗,记住了,好好抓住机会。”
“行啦,天机透露完了我就睡觉去了。”秦若头也不回一挥手,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心惊肉跳的二人呆立原地。
半晌,姜望云长出了一口浊气,“哥哥,这个消息咱们得死死的压在心里谁都不能说,不然,咱俩遭了难事小,连累了若若那真的就是罪该万死了。”
姜天仞一点头劝道:“你也别过分紧张,咱们就当没听过她没说过,”
姜望云点了点头,不是她胆小,是这九年的变故太过骇人。
走进房间,看着地上又是开拨好的老母鸡又是猪肉又是各色糖茶点心和罐头等一堆东西,姜望云道:“这肉还是得湃在水里,若若是个无肉不欢的,明儿正好红烧的,这母鸡就炖汤。”
这些东西也不适合千里迢迢拿去燕城,姜望云也没跟秦若客气,她俩不需要这个。
“这儿还有一块绿的确良,”姜天仞一指单独装在纸箱子里的那块布,心下略好奇,虽然的确良确实贵,但是单独装一个纸箱,小六的舅母还真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