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是极其离谱敷衍。
“曹操摸金校尉七十二疑冢听过吧?”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道:“下墓都能保平安,这印代表的就是诸邪退避,百无禁忌!”
“我祖上就是跟着曹公下墓筹军饷的发丘中郎将,这就是我家传的宝印,还是开启曹公七十二疑冢的线索,要不是家道中落等钱救命,我是玩玩舍不得出手的……唉!”
中年男人说着摸了摸眼睛一副不肖子孙愧对列祖列宗的模样儿。
看的秦若只想发笑,她看了眼这人面相,田宅宫富足,小有祖产,父母宫日角月角深陷,还在他命宫里牵了一丝血线,夫妻宫子女宫空荡荡,鼻尖财帛宫生漏财恶痣,分明是无妻无子气死父母的一个老赌棍,装什么女儿重病卖传家宝的慈父人设呢!
秦若正要揭穿他,却发现那大印有点不对,于是改口道:“我能看一眼吗?”
如果是西贝货,她阴阳眼应该不会看到任何反应,但是就在刚刚,一团雾蒙蒙的气忽的一闪,快的几乎抓不住,但秦若眼尖看到了。
虽然不确定这是个什么东西,但秦若心下生了好奇,决定看看再说,如果有异常,她不介意当这个“冤大头。”
第四十章
“看你随便看, ”男人双手捧着那方又矮又宽的大印,往秦若跟前一递,满口胡诌道:“这印跟普通官印私印可不一样, 官印镇平民, 私印表身份, 可是我这方尺寸特殊的大印。”
他说着, 语气故意一顿, 刻意压低声音道:“我这可是镇鬼的!”
秦若嘴角始终含着笑,还时不时满眼惊讶的点点头,这时她一伸手, 想要摸一下那大印,却被男人倏地往后一缩, 躲开了她的手, 男人一脸高深莫测道:“哎这可不兴摸, 这等好东西都是有脾气认主的, 也就我家祖上老祖先是曹公收下的发丘天官我才能这么拿着, 你还没交钱, 碰了可就损了这大印的灵气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买了。”秦若状似扫兴的皱了下眉头,一脸不高兴的道:“都不能碰我要它当传家宝放着看吗?”
男人见秦若不高兴, 反而心下一松, 他就怕遇上懂点皮毛的,既然是个有钱的门外汉,那就好说。
“那……与姑娘你遇上也是缘分, 就破个例让你瞧瞧, 但是,我这多少代的传家宝了, 那可不便宜。”
男人一脸的故作慷慨,“给你看看见见世面也行,毕竟遇上了,但是想买……姑娘你怕是也要掂量掂量。”说着还眼神上下打量了秦若一眼,似乎光明正大的在衡量秦若的购买力。
故弄玄虚罢了。
秦若心下嗤笑,脸上也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惊喜,“那……那我拿在手里看看,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大印好奇的很,如果看看还喜欢,那……钱不够我回去取也要买了。”
这话正中那老赌棍下怀,他一脸高深的往前一递,“你看看也无妨,毕竟买卖这等物件儿讲究的可都是缘分。”
秦若受宠若惊的点头,伸出右手往那大印上轻轻一搭,状似在看那印头睚眦兽头那里的血沁,手下却感觉一股透骨的凉意袭来,秦若不动声色收回手,道:“这鸡血石这儿的血沁不俗,红的是真漂亮,就是少了些,老板你这传家宝多少钱肯割爱?”
她一边感叹着挑剔了两句,又问了价格,这在男人心中,活脱脱就是想买故意压价的顾客,他激动的心下直发笑,面上忍痛一咬牙,伸出了一只左手,“一只手,不讲价!”
“五十?”秦若瞪大了眼,“太贵了太贵了!”她一脸你在诳我的表情,掏出了那獓因像,“我才收的,这宋朝的金钱豹才五十,紫檀木的!”
说着她口中又随意扯了一句,“宋徽宗玩儿过的物件儿。”
男人脸色铁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五十?我这上千年的传家宝,五百块,少一分都不卖!”
“如今挖人祖坟可是反、动分子,至于镇宅,我家不缺钱习惯用财气镇宅,我就看上了这个龇牙咧嘴的这个豺狼,四十九块,卖就卖,不卖那就是与我无缘。”
秦若口中振振有词,却把那男人气了个仰倒,“豺狼?这是睚眦,是龙的儿子!”
这哪儿是个门外汉呀,这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土锤!
男人心下鄙夷,长得看着一脸灵慧,内里却是草包,真是人不可貌相。
吐槽归吐槽,可是秦若一脸你不卖就算了的表情,让男人十分为难。
而且这个门外汉根本不懂老物件儿的妙处,盯着一处可有可无的血沁喜爱的不行,这让男人觉得他前面那些噱头仿佛媚眼儿抛给了瞎子看。
“既然老板为难,那就算了,传家宝还是留着的好。”秦若感叹了一声,就要走。
“别别别!”男人下意识的出声拦住她,“我闺女得了大病等钱用,姑娘你就再加点吧?”
说着他又开始了苦情戏。
“这个价都是感动老板一片慈父心肠才出的,”秦若笑道:“我家虽然不缺钱但我也不能这么糟蹋。”
她说完,干脆利落的转身,似乎不想再讲价了。
“等等,我卖,你再加一块凑个整,我卖了!”男人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秦若的胳膊,终于挡住了要走的肥羊。
“好,那就加一块,祝你女儿早日康复。”秦若脸上噙着一抹真挚的笑,从兜里掏出一叠钱,不多不少,正是五张大团结,干脆利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来了那大印。
男人虽然一脸的心痛,心下却嗤笑一声,呵冤大头,他家那短命的老不死的不知道上哪儿捡来的,当年因为这东西差点被□□,如今好了,遇上个冤大头可不就钱到手了嘛。
秦若连同那布包裹一起把那大印一卷,她知道男人心下肯定说她是冤大头,可是冤大头到底是谁还未可知呢。
男人拿着钱匆匆出了新南桥巷子,朱老板见秦若到底是买下了,一时心下涌起好奇,对她道:“你这……秦大师,你这也不是上当受骗的主儿啊,怎么滴,这西贝货还有说道?”
秦若笑了下,“那男人说女儿生了重病,我就动了恻隐之心买下了,就当做善事了吧。”
“我信你个鬼哦,”朱老板笑骂,“一眼断人生平事的玄学大佬,还能被那人骗了去?”
“好吧,那我说实话,”秦若满脸认真的道:“只是觉得这大印好奇,买来研究研究,看着确实是个西贝货,但心下好奇难免冲动消费。”
“你牛!”朱老板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五十块巨款说买就买,只因好奇,来来来大佬,看我这摊儿上有你好奇的吗?”
他说着手上比了个八,“熟人八折!”
“那不能,咱们都是熟人同好,我可不能断朱老板财路。”秦若摆手一笑,“行了,你今儿好好守着吧,能发大财。”
说完,朝他一挥手,其他摊位也不逛了,她现在对这发丘天官印满心的好奇。
坐上车回到兴安路贺家,秦若拎着包裹进门于忆梅也从来不打听,她的房间刘嫂要收拾前也会提前询问她,这种尊重让秦若住的很开心。
虽然她背地里做的事足以偿还住宿费和伙食费,可是表面上她却是个寄人篱下吃软饭的,这让秦若琢磨着得明面上做点什么。
但现下她还没想好做什么,秦若心里这么想着,跟于忆梅打了个招呼,然后上了楼。
把那獓因像把关公木雕像跟前一放,秦若这才把那发丘天官印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打开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她还是没有看出门道来。
就像是雕刻行业的门外汉随手取边角料刻了这么一方大印,秦若虽然对古董没有多少研究,但她的阴阳眼看得见这些古物上各种各样的气运。
只要是百年以上的老物件儿,必然有独属于它自己的或浓或淡的气,可是这么大一块鸡血石雕刻的大印,却愣是没有任何气息,说明这就不是古董。
连一百年都没有,还敢充千年前汉代的东西,真是只要胆子大曹公来站台啊。
秦若拿着左左右右翻来覆去的一顿看,鸡血石上好的一点血沁都在睚眦眼睛上,印面上金文阴刻的发丘天官印五个字,笔触凹槽之间,甚至每一条刻痕里,都有沉淀的黑红色干硬物质,看着大约是干了的印泥。
依旧没个头绪,可是借着兽头九环刀的威力她触摸这大印那一下,那一股森冷森冷的寒意又不似作伪。
一时想不透,秦若也没多做纠结,去洗手间洗了手下楼,刘嫂做了粉蒸腊肉,炒了个蘑菇,还熬了鸡汤,所有菜都是秦若爱吃的,她摸着肚子坐在座位上苦笑,“刘嫂这手艺啊我非得胖了不可。”
于忆梅笑道:“我多少体重偏瘦,今天一上秤,胖了三斤!如今跟着若若一起吃饭,我是胃口越来越好了。”
“你正在长身体,妈妈也在长肉,刘嫂也一天劳动辛苦,咱们一起长肉一起胖。”
刘嫂泡了花茶端到客厅里,听到于忆梅的话笑着道:“我自从来贺家,从没觉得辛苦过,每天都像过年一样的好日子。”
于忆梅笑着道:“咱们这么多年关系了这些话都不说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秦若听贺钧剑提过,刘嫂是二十五年前从家里逃出来的,她没儿没女,男人赌博家暴,她逃出来遇上回故里给哥哥上坟的于忆梅,就一直在贺家做工,没工钱,但是一应花销包括她本人花销都是于忆梅承担,生死都在贺家了。
刘嫂脾气好也没什么坏心思,照顾于忆梅,操持贺家三餐家务,她自己也有了家。
也是这么多年了,所以刘嫂比起佣人来更像贺家家人。
秦若看了眼笑的憨厚温柔的刘嫂,目光在她眼尾夫妻宫扫过,眼神一闪,怪不得在贺家一待就是这么多年,那男人何止是家暴,差点要了她的命,不过刘嫂却不知道,她的一次反击彻底的解决了人渣,为她的孩子和她自己的遭遇报了仇。
“坏人自有天收,所以啊三们三人好好过日子,其余的事就不用担心了。”
秦若话里有话的一句感慨,让这几天惴惴不安的刘嫂略略安了心,每年到十月她总是会梦见她那恶人丈夫把她抓了回去,打她折磨她,也总梦见足月的孩子被那人渣活活害死的画面,总是担惊受怕。
遇上夫人得到救赎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好运,贺家就是她的家,可是过往总是缠在回忆里时不时出来蜇她一口,也许就像若若说的,坏人自有天收,那个人渣兴许已经死了。
“这才对嘛,要展颜笑,你看若若来之前我动不动沉湎于回忆与痛苦中,身体越来越弱,再看看我现在,脸色红润气血足,心情就像蕴养宝石,长期的好心情能蕴养出夺目光彩的宝石,而不好的心情,就是宝石里的杂质。”
于忆梅端起玻璃杯,朝秦若和刘嫂展示,“看,这酒红色的茶汤在玻璃杯的映衬下像不像红宝石?”
“妈妈这比喻很好,”秦若说着,心下忽然一动。
鸡血石作为一种大自然蕴养出来的宝石,它埋在土层里千百年,哪怕没有雕刻不是千年前的古董,但宝石本身应该是有气韵存在的,但是那方大印,却没有!
那石头确实是鸡血石,不是造假,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鸡血石只是个封印的手段,重要的是它要保护的东西!
于忆梅一个比喻一语点醒梦中人,秦若坐不住了,道:“妈妈,你一句话点醒了我,我要去验证我的一个想法,我先上去了!”
“好,去吧。”于忆梅笑着道:“把花茶端上去喝了,能助眠养颜,我喝完也要睡觉了。”
秦若应了一声,端起茶杯朝刘嫂和于忆梅笑了下,转身上了楼。
到了房间里,秦若反身锁上门,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用的东西,拉开抽屉,抽屉底部静静躺着一把裁纸刀,秦若拿起来,一手取来那大印,坐在书桌前左手刀右手印,那刀子毫不客气的朝着那鸡血石的大印撬去,可是硌的左手都疼了,那鸡血石别说裂开了,连个伤口都没划下。
秦若又试着画了一道解封符,对着那方大印一用,一簇蓝色的火鸦一闪即逝,还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难道她想错了?
看着桌上这个东西,秦若却隐隐觉得里面绝对有惊喜,她就不信她弄不开!
秦若端了盆子“噔噔噔”跑下楼,楼下,于忆梅正好喝完了茶刚要进屋进屋休息,见到秦若端着个盆,不由好奇,“若若这是?”
“我在变戏法儿,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成功了再给妈妈看。”
秦若朝她一笑,进了厨房,找到装醋的瓶子倒了大半瓶在盆子里,然后又风风火火的上楼,把那大印拿到洗手间洗了表层干涸的那层黑红印泥一样的东西,然后擦干仔细看,印面边上那两道阴刻纹,看出了点门道,就像……就像是镶嵌进去的榫卯。
其实一力降十会,她找个石头总能砸烂,但是万一伤了里面可能存在的东西就白折腾了,于是找了个下刷子蘸着醋一顿刷,然后一个不小心,手指指节磕在了那印的边缘棱角处,疼的秦若“嘶”的吸了一口气。
手指伤口处滚出了一滴血珠,正巧滴在了那印面的那个天字上,紧接着,大印印身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咔嚓”声,一道细如头发丝的裂痕出现在了侧面印身上。
难道……难道解封还得用人血?
秦若倒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上的伤口,一咬牙,朝着“发丘天官印”五个字里除了天字之外的四个字上各自又滴了一滴血,然后“咔嚓”几声声音大写的碎裂声传来,那坚不可摧看似毫无人工合成痕迹的鸡血石大印就裂开了。
印头上的睚眦像掉落,几面印身裂成了一堆碎片,唯一完整的,除了一指厚的印面毫发无损,再无其他。
如果非说有什么异常,那就是那印面断裂的过于整齐了,就像这本来就是一指厚的一块鸡血石平板。
难道她浪费了五滴血和五十块钱就折腾了这一堆废渣?
秦若把鸡血石的残渣扫进垃圾桶,留下了那个沁着一点血沁的睚眦和宛若一个平板电脑的印面。
她没有顾上多搭理那睚眦兽头,拿起那印面进了洗手间放在水龙头下一顿冲洗,然后,她发现这个东西,兴许她可能搞错了正反面。
只见手中那一方成色并不好的印面,因为她那五滴血,倒是显得妖娆了不少,泛着黄白的印面上那血迹纹路像是一朵丝丝缕缕相互勾缠的花,又像一道符文。
被保护在石头里的内面,打磨的平滑如水,看着那光滑又昏黄泛白的石面,秦若想到了一样东西——
鉴!
我国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一面风月宝鉴要了贾瑞的命,这么平滑的面,就像铜镜,兴许,这也是面镜子呢?
秦若双手端起来一照,虽然那鸡血石的石面看着透光,但是并没有照出她任何的影子来,可是,照不出人影可以理解,但是,这么光亮的面连个反光的光影都映不出来?
就在这时,变故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