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他的兄弟们没有死亡,但是敌人的血飙在脸上的温热感,死人堆里的气味,都让他无比厌恶,直到现在,他的小姑娘重新把他带回了天堂。
两人抱着许久,秦若絮絮叨叨跟他讲述自己上学的事,讲述在兴安路红砖巷的趣事,填补那些他没有在的空白。
贺钧剑静静听着,幻想着她彼时的一颦一笑,他的工作他无法诉说,只是吻着她道谢,“敌人的刀子也戳不破若若给我穿上的衣裳,谢谢你,媳妇儿。”
“你好好保住你的命,我还不想守寡,”秦若仔细看过他身体,没有受伤,但这句话足见当时情势艰险,也不枉费她花心思炼制的那件特殊的护甲了。
贺钧剑轻轻一顶,头埋在她颈窝间道:“死了我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舍不得若若的温柔乡。”
秦若轻轻一哼,回身抱住了他……
每次特一营执行任务回来都有长假,这次他们无一伤亡表现出色,得到了四十五天的长假休息。
第二天,餍足的贺钧剑消去一身疲惫,告诉了秦若一个好消息。
“真的找到麒麟山了?”秦若大惊。
“对,在我走之前就有了眉目,如今确定了位置,”贺钧剑拿出一张完整的地图,“这是我根据他们各自查找的结果汇总绘出来的一张地图,正好趁着我休假,我们去看看,不过若若可能得请假。”
“那没事,我请一个月假,多了就在家夜夜笙歌,”秦若说着说着自己笑了,“当时我怼别人没有别的娱乐,如今倒是打了自己的脸……”
她上过大学了,选的都是同专业,学业毫无压力,作为系里尖子生,请个假还是简单。
“我不想要别的娱乐,”贺钧剑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暧昧的气息流窜过后,他才重新提正事,“那到时候咱俩带着这三个,还需要人吗?”
“我队里的队友嘴都紧,保密这一块若若放心。”
“不需要,”秦若拒绝了,“打人他们比不上你,捉鬼他们比不上我,带他们白跑一趟罢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也是,那就咱们明天歇一天后天出发。”
秦若忽然记起他是开着车来接的自己,于是好奇问道:“你的车是哪儿来的?”
那车似乎是个新车,但是全副心神都在他身上,没注意看。
贺钧剑道:“托老爷子的关系买的,爸都开车接咱妈上下班,我要是骑个自行车接我媳妇儿上下学,冬天冷夏天晒,我心疼得很。”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他就算不开车天天步行,也堵不住旁人议论他是贺首长侄子的话,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过让媳妇儿好过些?
“嗯真棒!”秦若奖励的亲他一下,她虽然觉得坐自行车后座也很好,但是这男人回来之后肯定要接送她,骑自行车走那么远多辛苦。
两人商议好之后秦若就请了假,果然老教授对得意弟子很宽容,得知她要回乡认亲,很和蔼的同意了。
贺钧剑和秦若回了一趟兴安路红砖巷吃了午饭,就回到了他们的小家修生养息。
临行前,秦若除了发丘天官印和罗盘,黑木令黑元宝以及那个雕刻山脉的墨色牌子,还带了五帝钱辟邪剑和齐国六字刀币,贺钧剑要把身上的蟒皮甲脱下来给她穿上,秦若利落拒绝了,“我有煞气护体,伤不到我的。”
两人正说话间,柳如玉忽然现身了,“秦大师,带上我和我家男人玩一趟呗?”
秦若抽了抽嘴角略无语,“不是,你男人是谁?我这么大的事儿是你们玩儿的吗?”
“就你家男人手下那个黑脸的,”柳如玉俏生生的卷着一缕头发绕着手指羞涩的朝秦若抛了个媚眼儿,“也是你救回来的那个人。”
“管横笛?”
秦若看了看柳如玉再看贺钧剑,“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知道吗?”
贺钧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下属的私人感情我不干涉,只要不是敌特分子,是鬼是妖军纪不做要求。”
柳如玉“噗嗤”一笑,“我俩那是一见钟情,和你们一样,秦大师你倒是带不带呀。”
她倏地一下飘到秦若跟前,低声道:“带上我们我给你展示展示我是怎么撩汉的。”
贺钧剑眉眼一厉朝柳如玉看去,“少教坏我家小姑娘。”
“切……”柳如玉翻了个白眼,嘴巴一努指了指秦若的脖子,“到底谁教坏她了?”
秦若看向贺钧剑,见他点头,于是答应道:“行了行了,带上,但是你路上收敛收敛,”
柳如玉欢天喜地的往门外飘去,到门口,她忽然转身,“谢谢大师和大师的老公成全。”
说完,她已经飘出去了老远找管横笛去了。
没过多久,管横笛来了,有些局促的朝贺钧剑和秦若打招呼,“团长,嫂子好,我和小玉给你们添麻烦了。”
“行了上车吧,都是自己人。”贺钧剑要去开车,管横笛抢先道:“我来开,团长和嫂坐后面吧。”
“行,那换着开。”贺钧剑也没纠结。
车子上了路,秦若看向副驾驶上的柳如玉,“说吧,你跟着的目的是什么?”
第八十四章
你这一趟什么目的——
秦若这话一问出口, 柳如玉坐正了身子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就像秦若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秦若, 问出口的话那就是一定要答案, 况且她也没想瞒着。
“我听过一个麒麟山的传说, 据说因为那里出现过麒麟才得此名, 我想着如果大师您找到的宝藏里有麒麟血, 我想要一滴,我不能去重新投胎,毕竟我身上确实背着人命, 未必能投生成人,何况我投胎之后要忘尽前尘, 我想做人是因为他, 忘了他我何必做人, 所以……”
柳如玉一通做人投胎的黏糊话, 听得秦若直皱眉, 直接道:“你意思是想要一滴麒麟血以厉鬼的魂魄炼成鬼身?”
她又问, “他知道吗?”
柳如玉紧张的看了一眼管横笛,朝秦若道:“大师,您就说成不成全我吧?其余的事, 我已经想清楚了。”
管横笛却道:“嫂子, 她那么做会有危险对不对?”
显然,柳如玉是瞒着管横笛的。
“你们两的事我本不该参与,但是我多嘴说一句, 炼鬼身, 九死一生,相当于把人不打麻药剥皮抽骨碾碎之后再重新拼接起来, 是没有实体的,炼成鬼身与人看着没有区别,但是这一世之后,不会再有转世轮回。”
秦若说完,管横笛下意识的一踩刹车,“吱——!”一声刺耳的响声,车子猛地停了下来,管横笛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歉,“团长,嫂子,对不起对不起,我……”
“行了,你俩下去谈谈吧,谈好了再来。”
秦若摆手打断了他的道歉,压下心里一股一股泛起的恶心感,她对柳如玉道:“你知道我怜惜你对你多有纵容把你也当个妹妹看待,那我再跟你唠叨一句,年代变了,不是你以前一味付出委曲求全的时候了,你真的爱他,就要告诉他,不要隐瞒,包括你的过去与你的决定,好好想想吧。”
管横笛和柳如玉下了车,贺钧剑打开水杯给她轻轻灌了一口,“若若,喝点水压一压。”
贺钧剑知道刚才那一下急刹车把他的小姑娘差点颠簸吐了,秦若在的时候,只要不是关于他的工作,他从来不插言,只默默陪着她。
“唉这个柳如玉真是不省心,她这样执迷不悟,想拿麒麟血炼鬼身,十死无生。”
秦若叹了口气靠在了贺钧剑的肩膀上。
等了一会儿,管横笛和柳如玉上了车,贺钧剑道:“管横笛,你状态怎么样?能开车吗?”
“能,放心吧团长,不会再犯错了。”管横笛应了一声保证道。
“谈好了?”秦若抬头,见柳如玉神色舒展并没有什么凄苦郁结,这才道:“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你。”
“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柳如玉下意识的反驳,又问她:“您呢秦大师?您处在我的位置,您不想吗?”
“我想什么?想塑成、人身陪着他?”秦若看向贺钧剑,弯唇,“你知道的,我觉得我可能会把他变成鬼陪着我。”
说着她“噗嗤”一笑,“自己没有设身处地的遇到那个坎儿,所以设想都是空的,可是柳如玉,你那么做会十死无生,你忍得住痛苦但是你没有那个命,你懂吗?”
“就算我拼尽全力护着你,天道不护佑你,你也无法达成所愿,你知道吗?”
管横笛看了眼后视镜,“你放心吧嫂子,她要是敢胡闹,我就立刻去陪她,我知道她是个鬼,反正我也半人半鬼,谁也别嫌弃谁。”
柳如玉欲言又止,却到底没在逞强,蔫蔫的道:“行吧,你说了算。”
“那你们还去不去了?”秦若道:“离燕城不远,要不你们溜达回去?或者去转转?”
“去啊,来都来了,秦大师你就别嫌弃我们了吧。”柳如玉道。
秦若警告她,“那你收起你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心思,在你胡来被雷劈死之前我会直接把你超度了,到时候到了地狱里,你是投胎还是下油锅,看你造化我再不管,所以你给我安分点。”
“是是是,都听你的。”
柳如玉知道秦若嘴硬心软,完全没当回事,獓因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直接吞了当零嘴儿吧,超度多麻烦,雷劈也挺麻烦的。”
柳如玉嘴角抽了抽,她怕这个獓因,再也不敢兴起其他念头了。
终于,去秦省的路开始顺畅起来。
没错,麒麟山就在秦省,凌阳县清河村的隔壁,在凌河的源头处的那座绵延千里的山上。
秦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回到秦省回到清河村。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四天,贺钧剑和管横笛换着开了一路,他们走的不快,夜晚就在临近的地方住下,第二天才继续走。
路过清河村的时候,秦若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女人坐在凌河边,头上别着朵鸡冠花,怀里抱着个枕头撩起衣襟似在给孩子喂奶似的,秦若恍然,三年前,那个梳着麻花辫一心都是赵汗青的张爱花,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她收回视线,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一切报应都是他们应得的,骆老师离开这里之后,这个村子跟她再无任何关系。
贺钧剑攥住她的手,秦若朝他一笑,心情平静无波无澜。
到了荒山上,贺钧剑和管横笛下车拿着地图出去侦查了一圈,回来之后,贺钧剑对秦若道:“往北走应该就是目的地了,无法开车,我们得步行上去。”
獓因带着蜃龟和小狼崽已经蹦跶着下了车,秦若穿上登山的鞋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了罗盘,“如今到地方了,这罗盘应该能带咱们过去。”
贺钧剑和管横笛背起备战的包,柳如玉轻飘飘的跟着那三小只乱窜,秦若一点那罗盘,果然,这次都不用煞气激发,罗盘中心延伸出一条红色的血线,直指正北方。
秦若拿着罗盘,贺钧剑牵着她,管横笛和柳如玉断后,一行人顺着没有路的山林往深处走去。
走了好久,秦若看了眼表,十点零八分,山林里很凉快,虽然是个大晴天,但是遮天蔽日的树冠挡住了太阳的光芒,筛下的碎光不至于让人热得慌,也给大树下的草木提供了需要的供养。
有獓因和蜃龟还有小狼崽在侧,一路上鸟兽蛇虫自动避让,加上有罗盘带路,他们一路上几乎畅行无阻。
中午吃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水,三人一鬼加上三只妖兽继续赶路。
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前面立着三棵大树,秦若是见过燕城西区那六百年老柳树的,但是比起这三棵树来,那老柳树只能算稚嫩。
她抬头仰望,树冠参天,遒劲的根和粗壮的枝干牢牢抓着大地,树干上苍老的树皮布满了褶皱,宛如一张老人的脸。
这三棵树立在斜坡上,似乎泾渭分明的隔开了坡上与坡下。
罗盘上指针指着的正是三棵大树后面,周围层层叠叠的灌木枝丫牵绕,只隐约从三棵树的缝隙里可窥见后面的端倪。
蜃龟慢慢爬到了秦若脚边不乱跑了,獓因也站在了一遍虎视眈眈的看着三棵大树,只有小狼崽,耸起小身子朝着三棵大树做了一个攻击的姿态。
“这里有阵法,你们退后。”
秦若向后看了一眼,掏出了五帝钱辟邪剑,她右手拿起五帝钱辟邪剑左手牵起汹涌的煞气开始画破阵符,三棵参天巨木守门,在正北方坎位上。
坎位为水,坎位上三棵几百年的松树,松树为阳木,按理这阵法应该是癸水养木阵,可是凌河虽然比不上滔滔大海,但能淹死人的深度与需要架桥的广度,已经脱离了癸水的范畴,这个阵法已经生了变故。
因为水多木漂,漂则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