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讥笑一声,一番谩骂嘲讽成功气的娜迦不见了踪影。
等佛雕玉牌里最后一个魂魄在烈火中消失,莹润洁白的玉牌“啪”的一声脆响在烈火中爆裂开来,随即化为了齑粉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走,去极炼之海,”秦若把掌心一收,浓烈的火焰瞬间消失在了她的掌心里。
“贺钧剑他没事儿吧?”獓因小心翼翼的觑着秦若的脸色,张口问道。
“没事儿,他不会死,但是会受点罪,”秦若安抚一般朝着獓因和蜃龟看了一眼,“就他身上那身衣服和他的信仰,我今天要是妥协,他能愧疚一辈子,所幸的是他不会死只是会受伤。”
就像贺钧剑不想给她留下牵绊一样,她也了解那个男人,所以她势必不会让他背上这样的良心债。
这个男人必死的结局她救了下来,那么余生必然多灾多难,不要紧,她既然救了他,就一定能把他护到老。
“那就好,那就好,”獓因神叨叨的念叨着,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前在北疆军属大院里,它一时气愤差点让雪魄冰莲的寒气伤了贺钧剑,亲眼见了那个男人不要命一般护着这个女人那一幕,它觉得贺钧剑配不上秦若的不愤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又加上这次麒麟墓里贺钧剑为了秦若不顾生死,它终于承认,那个男人虽然在玄学领域算得上是无寸铁的废物,但是在人类的衡量标准里,他是顶尖的,他对秦若的好,配得上秦若。
正是因为它认可贺钧剑,所以才把他当成一家人,才会担忧他。
万幸一切没事儿。
“找异常之处,找有灵气波动的地方,这里,肯定有通往极炼之海的阵法。”
秦若说完,自己也加入了寻找异常的行列之中。
这一找就是三天时间,也幸亏她燃烧凤凰涅盘骨恢复了真身,不然真的撑不住这么高强度的辛苦。
最后,在城外那条绕着楼兰城流过的河水里找到了一丝异常。
他们所在的地方,除了是地下之外,这里的城池与人民,以及建筑的建设,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不同的只是从活物变成了一片死寂罢了。
“这条河是这座城池里唯一能动的活物,如果千年前鲲鹏之怒一瞬间席卷了这座城市,将这颗沙漠里的明珠埋在了地下,那按理说一切都应该是千年前的模样,可是你看这河,河水在流淌,河里的这条鱼,一直在游动。”
獓因说完,秦若赞赏的摸摸它的头,“对,你说的对,就是这里。”
她不等蜃龟动手,拔出五帝钱辟邪剑对着河水里那条鱼猛的刺去,作为剑魂的巨蟒带着一缕寒光扑了上去,瞬间纠缠住那条鱼,可是却扑了个空。
秦若神色一凌,再仔细向河中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鱼,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个影子。
“又是海市蜃楼,正法确实在一条鱼身上,但却不是这河里的鱼。”
秦若气的一跺脚,蜃龟慢吞吞的爬过去伸爪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脚,“我来。”
只要确定了大体的方向,这就有它发挥的空间了。
“好,能不能找到路就看你了,”秦若蹲下身摸摸它的龟壳,缓缓吐出一口气以缓解内心的焦虑与担忧。
蜃龟点了点头,一边拍着左爪一边仰头吐出了无数的泡泡,这些透明的泡泡飘啊飘啊,一边飘一边扩散着,几乎要把这座城池的方方面面都笼罩起来了。
这黄沙掩埋的地下城池,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照亮的,宫廷王殿里冉冉的灯火凝固在了它被掩埋的那一瞬间,那里灯火通明尚算正常,可是这宫殿外面,按理说埋在黄沙下是没有亮光来源的,但却通明如昼。
在蜃龟吐出的泡泡里,这偌大的楼兰古城不管是硕大的巨石雕像,还是细微的边边角角,一切尽在蜃龟的眼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蜃龟黑豆般的小眼睛里闪过一点虚弱的疲惫,秦若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以火焰为笔以蜃龟为中心迅速画了一个聚灵符笼罩在了它身上,这才看到蜃龟的脸色好了些。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蜃龟精神一振,语气欢喜的到:“找到了,就在宫廷王殿里。”
秦若眼睛一亮,和獓因一起跟着蜃龟疾步往宫廷王殿里走去,到了他们最开始所在的地方,蜃龟左爪一抬,指向大殿上的柱子,只见那柱子距离地面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正是刻着一条鱼,本该模仿汉代的汉人文化所造的盘龙柱上却出现了一条鱼,这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只是位置太过蹊跷,这鱼的颜色又与旁边的龙爪完全一模一样,粗犷的雕刻风格,让人一时根本难以察觉。
秦若也不多做耽搁,提起五帝钱辟邪剑,狠狠戳向了那雕刻的鱼的眼睛,在巨蟒带着的寒光照耀下,那鱼眼分明十分灵动,就像是活的。
第九十四章
巨蟒带着寒光将那条诡异的雕刻鱼瞬间吞噬了, 然后大殿里一阵颤动,仿佛地震了似的开始震动,桌上的杯盏烛火东倒西歪, 台阶之上那具络腮胡子的干尸身子一歪也滚在了地上, 但秦若无暇顾及这些, 她握紧了手中的五帝钱辟邪剑, 朝着獓因和蜃龟看了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一股窒息感朝她袭来, 随后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这次的传送阵法里,秦若始终是睁着眼的, 她手中紧紧攥着五帝钱辟邪剑, 只等落地与那娜迦决一死战。
不知在黑暗里过了多久, 忽然一股失重感传来, 秦若狠狠掉在了地上, 灼热的气息扑向她, 可惜红莲业火的温度比起凤凰的涅槃之火来依旧要逊色一筹,秦若周身笼罩着火焰护住了那红莲业火的侵蚀。
她看了眼獓因和蜃龟,见它们没事, 这才双手舞动指尖结了个法印, 指尖冒出的烈焰瞅着那蠢蠢欲动得红莲业火攻击而去。
红莲业火本是佛祖清算世人因果报应和善恶的存在,可是如今已经被邪气污染不分善恶。
既然善恶不分,那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凤凰的涅槃之火与被污染的红莲业火纠缠在一起, 狭路相逢强者胜,两种火焰在互相吞噬之间此消彼长, 纠缠拉锯着,一方势必要把另一方吞噬干净才肯罢休。
这里正是她在北疆昏迷之时魂魄到过的极炼之海,万仞高山之下,嘶吼哀嚎的冤魂已经少了大部分,少去的那部分正是楼兰古国里的臣民。
而现在的这些,是从华俄边境的战场上被娜迦掠夺而来的。
秦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贺钧剑的身影,远处那条几乎通天的石柱上,盘着娜迦的蛇尾,粗壮巨硕的蛇尾上,依旧是千疮百孔的样子,显然这三年时间娜迦过得并不好。
可见她这千年时间穷凶极恶的折腾并没有让她的身体恢复。
秦若并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左手指尖弹出涅槃之火右手提起五帝钱辟邪剑双管齐下同一时间朝着娜迦的蛇尾攻击而去,对于仇人她可没有讲理的意思,只想将之毁灭!
巨蟒带着寒光正要扑向娜迦的蛇尾那一瞬间,一道宛若利刃的光芒袭来,挡住了秦若这一击,就在此时,万仞高山下的深渊里爬出了无数血色的蝎子,“悉悉索索”的朝着秦若爬去,獓因和蜃龟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獓因肩胛骨绷紧,仰头长啸一声,朝着那密密麻麻的蝎子冲了过去,蜃龟紧随其后,口中吐出泡泡自己在秦若身后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
“堂堂天地灵凤竟然搞偷袭,”三分嘲讽七分恼怒的话从娜迦口中传来,直接那盘绕在柱子上的粗壮的黑色蛇尾一阵晃动终于落在了地上,娜迦也显出了真面目,巨大的蛇尾之上,是一个绿色长发披肩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她五官精致姣好,除去眼里邪恶冰冷的目光,只有那乌黑的嘴唇能显出一丝异样,显然她非善类。
那蛇尾衔接在她的腰部,衬托的她整个人威武不已,仿佛有十二层楼那么高。
“对上人,自然先打招呼再战,但是对上丧心病狂的畜生,一句招呼都显得多余,你觉得呢?”
秦若冷笑一声,哪怕她在娜迦跟前显得尤为渺小,但她的气息丝毫不输。
“你和我才是同类,我是蛇女你是凤凰,在人类眼里我们都是禽兽,你竟然护着将我们视为异类畜生的人类,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娜迦气急败坏,但显然还想策反秦若,当然并不是出于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凤凰涅槃骨。
秦若岂是鸱吻的那等做着重回上古迷梦的愚蠢之徒,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包括七八十年代与二零二四年,她都十分喜欢。
二零二四年有她的家人朋友,有她的社交圈子与生活轨迹,有现代的人人平等与自由。当下有贺钧剑,有爱她的家人与朋友,有淳朴到让她啼笑皆非的社会风气,又即将飞速发展的华夏未来……这一切上古都没有,想起上古的生活,她心下也有一丝遗憾,但是时代更迭是必然的,高科技始终会代替魔法,她曾经站在顶端过,可以怀念,但不该贪婪的想回去。
“你做过多少恶事我就不说了,战场上的英魂,楼兰城里的百姓,被钉死在青铜棺材里的汉代公主,陪葬的几千奴仆,死去的同昌公主李玉奴与太医那三百的家眷,还有我夫君那二十九个死在北疆黄沙古墓下的战友,这一桩桩一件件,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里,一个个无法去投胎的英魂中,都是你的孽债,”秦若嫌恶的看着她,“我听说你妄想成佛,别说乾坤倒转时空颠倒,就算轮回十世百世,就算重回上古时期,你也一样成不了佛。”
“你说的这些人与我何干?”娜迦嗤笑一声,“那倒霉的汉代公主怪只怪她是极阴之命,我以为她是凤凰转世呢,我不过是想找她的涅盘骨罢了,她的不幸应该怪你呀,她是带你受过呢!”
秦若真是长了见识,这娜迦简直是当代著名的洗脑pua大师呀!
“照你这么说,我没能第一时间让你找到要了命反倒是我的不是了,”秦若说完手中的五帝钱辟邪剑就刺了过去,“少废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人是鸱吻杀的,与我何干呢?”娜迦一边无辜的笑着,一边口中吐出一口有毒的黑雾应对着秦若的攻击,“那个人类的男人,你已经玩腻了吗?”
“他听到你不救他的时候,他可是好伤心呢,也是,毕竟睚眦还在等着你回心转意与你再续前缘呢,一个普通的人类男人宛若蝼蚁一样,你丢弃也是应该的。”
娜迦一边躲闪一边挑拨离间的对秦若拱火,秦若不气不恼,只是手下的凤凰涅槃之火与五帝钱辟邪剑的招式越发凌厉。
忽然,娜迦腾挪之间因为巨大的蛇尾行动缓慢而露出一个破绽,秦若眼疾手快指尖的凤凰涅槃之火弹了过去,娜迦惨叫一声,甩起巨大的蛇尾朝着秦若攻击而去,同时朝那边厉喝一声,“你还不快来帮忙?!”
第九十五章
秦若下意识的朝着娜迦对着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道粗壮的石柱阴影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看身形是个男人, 全身笼罩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 秦若微微嘲讽一笑, 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移开了目光。
“还不赶紧来帮忙!”娜迦冷冷瞪他一眼, “你放心等完成了大计, 你的心上人我自会饶她一命,好让你们双宿双飞,完成你万年前的夙愿。”
“没了涅盘骨她只是个普通人, 你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不能伤她性命!”
笼罩在黑袍里的男人, 有些恼怒娜迦揭破了他的身份, 一张口沙哑的声音就像砂纸在玻璃上打过一样, 俨然是陌生的声音。
“畏首畏尾不敢见人之辈, 也敢出来丢人?”
可是任凭他再如何伪装, 秦若本来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你张口闭口嘱托别人不要伤我性命,强行取我涅盘骨不是伤我吗?”
“少在那里深情款款的自以为是,我都恶心吐了, 要战便战吧!”
这黑袍男人不是别人, 正是秦若念在上古一起玩耍战斗的情分上把它从兽头九环刀里解脱出来的睚眦。
睚眦的倒戈这是让秦若没有想到的,但仔细一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口口声声念着上古的情分, 可是看着秦若挣扎, 他冷眼旁观,想求情若庇护, 他故作神秘,如今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利益倒戈相向,可非要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罪名扣在秦若的身上,这如何能不叫秦若恶心?!
“我的深情一文不值吗?我在那把刽子手的刀里忍受着冲天的血气与寂寞,我被囿于一角没有自由不见天日,是我对你的思念硬生生熬过了这一切!”
既然见自己已经暴露了,睚眦索性直接双肩一抖抛开了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上古时期也算得上冷酷俊逸的美男子,如今满脸的黑雾,透着邪性与疯狂。
“我承认,这一世与你初见,认出了你却装作不认识是我做错了,可是你就不给我改正的机会吗?”睚眦咄咄逼人的质问:“如果不是天地大劫,你我终究是要做夫妻的,是天命所归,也是情投意合,不是吗?”
“可是天地轮转之间,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我却成了一把丑陋的刀,你教我如何甘心!”
“我栖息在你的胳膊之上,本以为是离你的心脏最近的地方,等时机到了我告诉你真相,若你愿意为我燃烧涅盘骨让我有了身体,我们也能再续前缘,就算你不愿,我也可以一刀魂的模样栖息在你的身体里不离不弃!”
“可是你呢!”睚眦一脸的屈辱指责,愤怒不平的怒吼道:“你竟然看上了那么一个废物,你为他流泪,你为了救他千里迢迢以身涉险!你还和他——”
“和他夜夜缠绵!”
“说完了吗?把一切的罪名归到我头上你自欺欺人够了吗?够了那就听我说!”
秦若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说什么再续前缘,你和我有什么情缘可续的?曾经你不过我的手下败将,如果上古时期还有一两分朋友的情分,那如今,你我只会是仇人!”
“你说贺钧剑是废物,你才是废物!你藏头露尾不敢直面自己的野心,你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掩饰不了你自私自利的嘴脸!”
“别说是什么物是人非我有身体你是刀魂所以没有相认,是因为你知道我命在旦夕朝不保夕,所以你一边栖息在我的手臂上保命,一边隔岸观火,如果我赢了,你势必以我上古朋友的身份出来与我相认。”
秦若轻哼一声,嘲讽道:“如果我输了,届时你是必跑的比谁都快!哦不对,你只会比谁都高兴,毕竟如果娜迦变成了时空之镜,你岂不是也会跟着鸡犬升天吗?”
“你说贺钧剑是废物,他能上战场保家卫国,他能为了他的父母而战,他身上伤痕累累功勋赫赫,你能干什么呀?你除了窝里横和你的几个兄弟好勇斗狠,你也只不过在上古时期有个好出身罢了,你做了什么让人称颂的事情吗?”
“你说我和他夜夜缠绵,那肯定的呀,他是我的丈夫,我与他必做尽世间最亲密的事,我们合法合情合理,你不嫌无耻要偷窥你就看吧,我就是爱他,我不仅与他生同寝我们还要死同穴!”
“当时在黄沙古墓下,是你给那鱄鱼报的信吧,鸱吻没脑子被人利用还做梦,可他比你强,他至少无耻的明明白白的,可是你呢,你自私自利还要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始终把你自己放在一个高洁端正的位置上,你做的恶不恶心我不知道我看的都恶心了!”
秦若说完,手中提着五帝钱辟邪剑已经劈了过去,与此同时,她左手掌心弹起一缕火焰,直取睚眦门面,“既然你不要脸,那这张脸不要也罢!”
睚眦身体急速向后退去,随即一扭化作了一道龙形的虚影,仰天一声怒吼,甩起虚弱的龙尾朝着秦若攻击而去。
“这个丑东西,我就知道不是好鸟!”
獓因怒吼一声就要扑上去,秦若叫住了它,“獓因,你把地上这些红蝎子处理了,收拾这等杂碎顺手的事儿。”
这一人一兽显然是没把睚眦放在眼里,睚眦生气的怒吼一声,越发凌厉的朝着秦若扑了过去,秦若冷笑一声,“跳梁小丑罢了!”说着五指一张掌心火焰齐发,像是牵动了某根弦,在她指尖舞动下,滕悬在空中威风凛凛的黑色龙影猛的从高空跌落了下来,就像被抽了筋骨一样瘫软在地动弹不得了。
“哼!”秦若嗤笑一声,“我能慷慨的拿麒麟护心鳞还你自由,你就以为我傻一点后手都不留吗?”
“你——!”睚眦软弱的趴在地上像一条虫一样,愤怒的看着秦若,“你这女人真的满心算计,冠冕堂皇的相助我,实则是控制我!”
“我控制你什么了?人类有句话说的很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凭你那一连串的操作,我若是不留一手,今天该哭的人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