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吃下去,从舌尖到胃里, 都是热烈的味觉冲击感。
“可惜在路上不能喝酒。若不然,倒一壶梨花白,锅子里多放几根野山椒, 一顿野餐吃起来更加美味。”阮酒酒道。
“我带了果子酒,度数不重, 浅尝几口无妨。锦绣, 你去车上取去。”宜嫔道。
“别。果酒的味道太甜了,吃烤肉的时候,配着不错。但是,搭配鸭肉锅子,味道就不够冲。”阮酒酒道。
宜嫔道:“锦绣,回来。”
“你在饮食一道上,懂的最多。你说如此, 就是如此。可委屈我们德妃娘娘了,今儿饮不到梨花白, 等到了行宫,咱们再找机会喝个痛快。”宜嫔道。
阮酒酒吃着野鸭肉,许是在野外奔跑的鸭子,肉质就是弹性十足,鲜美非常。
“你这就说对了。鸭肉锅里,若是能再放两根嫩笋,就更好了。”阮酒酒道。
嫔妃入席用膳之前,御厨们已经退到了另一边,离嫔妃们的位置远远的。
若不然,御厨听到阮酒酒的话,肯定引以为知音。
不是御厨们不想往鸭肉锅子里放嫩笋,实在是宫里没有备嫩笋,这周围也没有竹林,无法就地取材。
宜嫔笑道:“今天,我怕是不会苦夏消瘦了。跟着你一起,每天都能想到新鲜的菜式,只怕到回宫的时候,人得胖上两斤。”
“那不是很好。这样看起来,和五阿哥更母子相像了。五阿哥还没有戒掉母乳?”阮酒酒打趣道。
宜嫔想到自家的大胖儿子,再看碗里的菜,不再觉得香了。
“我一提出想让五阿哥每日少吃点母乳,改用辅食和羊奶、牛奶,太后就心疼的直抹眼泪,我还哪敢说什么啊。左右太医说五阿哥长的健壮,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只能随着太后娇惯她的宝贝孙子了。”宜嫔道。
五阿哥到现在还在喝奶嬷嬷的奶,宜嫔见阮酒酒早早给胤禛和胤祚戒了母乳,也想有样学样。
毕竟,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德妃把四阿哥和六阿哥养的极好。
奈何五阿哥和胤禛、胤祚养育的方法不同,他和奶嬷嬷亲近,也爱喝母乳。一给他断奶,他就扯着嗓子嗷嗷直哭。
这小子也机灵,一开始是眼泪哭的一脸,白嫩嫩的小脸,都被眼泪浸红了,一碰就疼。后来,他发现自己只要一嚎嗓子,太后和奶嬷嬷们就围过来,他便只打雷不下雨。
“你愁五阿哥戒不了母乳,我愁胤禛戒不了甜食。各有各的难啊。”阮酒酒道。
“可不是。养儿一百岁,忧到九十九。诶,我不是才和你说,出了宫就别想宫里的事了吗?咱们就好好的玩儿,什么都别去想。”宜嫔道。
“一时没忍住,我尽量啊,尽量啊。”阮酒酒打着哈哈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黏儿子。
都怪胤禛太招人喜欢了。
一天没有亲亲抱抱胤禛几十回,听着他奶呼呼的声音撒娇着说“最爱额娘”,这心里不得劲,空荡荡的难受。
这一刻,阮酒酒忽然理解了,现代送孩子上幼儿园,孩子没哭,家长先哭的异类景象。
阮酒酒咬下一大口鸭腿肉,就用美食填充她思念儿子的空虚吧。
康熙另有他用膳的地方,他没吃几道菜,就挂念着阮酒酒。
“德妃初次出宫,在宫外用膳,不知习不习惯,吃的香不香。梁九功。”康熙道。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看德妃娘娘。若是德妃娘娘没有食欲,奴才让御厨重新给娘娘再做几道合胃口的菜肴。”梁九功道。
“就你聪明。朕没说完,你就知道了?”康熙道。
梁九功道:“奴才别的不敢揣摩。但是,皇上您对德妃娘娘的看重,奴才时刻记着。”
“既然记着,还不快去。耽搁了时间,让德妃午膳用的不好,朕惟你是问。”康熙道。
梁九功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康熙一碗饭,才吃掉一半,梁九功人就回来了。
“怎么这样快?”康熙放下手里的筷子,眼里满是担心。
“皇上莫要担心,奴才过去的时候,德妃娘娘和宜嫔娘娘已经用完膳。德妃娘娘夸今儿的野鸭锅子做的最好,就是如果有加嫩笋便更好了。皇上喜欢吃春笋,但是初夏的笋尖,味道也不错。”梁九功道。
“朕就知道德妃心里时刻想着朕。连吃个野鸭锅子,也想到了朕爱吃春笋。”康熙感动不已。
“德妃用完膳,你就不知道问问德妃下午想用些什么?车里缺了什么?朕身边不缺你一个伺候的,来去这样快的,生怕德妃使唤了你?”康熙道。
梁九功腰弯的更低了:“奴才哪敢啊。能被德妃娘娘吩咐,是奴才的荣幸。是德妃娘娘催着奴才回来。说奴才伺候皇上,伺候的最好。让奴才赶紧回皇上您这儿,给皇上布菜。”
康熙先是唇角浅笑,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心情好的笑到露出大白牙齿。
“过来给朕布菜吧。朕确实最习惯你伺候。”康熙道。
随行的王公大臣,远远观察着康熙的神情变化。
“乖乖我的个娘啊,皇上难得笑的这么开心。刚才,梁总管是从哪儿回来的。和皇上只说了几句话,皇上的心情明朗的如天上朝阳。”一个大臣捧着碗,瞠目结石道。
“还能从哪儿回来。看着方向,定是去了后宫主子娘娘用膳的地方。”
“是德妃娘娘?还是宜嫔娘娘?”
“你看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有一位乌雅侍卫,就知道是哪位娘娘了。”
“明白了明白了,多谢提醒。”
“同僚之间,无需客气。”
大臣们小声的交流着信息,以免随行途中,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不该做的事,踩雷惹火。
至于涉及到后宫娘娘的消息,只轻轻一点,提醒一两个字,就略过不再说。
皇上的后宫,岂是外臣能打探的。
阮酒酒不知自己宠妃的名声,在后宫之外,再次被印象加固。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过轻轻一笑。
坐在车里,前几天有叶子牌消磨时光,还算是时间过的快,能熬的过去。等叶子牌打腻了,阮酒酒就翻出来话本子,和宜嫔分着看。
遇到路面不好的状况,马车颠簸,别说看话本子了,连话也不想说。
要不是有每天两瓣的梨花瓣撑着,阮酒酒早被古代的长途旅游,给整的歇菜了。
现在她还能活蹦乱跳,全靠梨花瓣回血。
□□上的健全,并没有让精神的颓废,变得活跃。
阮酒酒从在马车里端坐着,变成坐姿歪斜,怎么舒服怎么来。
宜嫔也是一样。
两个美人,歪坐在软垫之上,说话有气无力的。
“纳兰珠,你不是说去年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行宫吗?今天已经是一个月零两天了。”阮酒酒嘴里嚼着酸梅条道。
宜嫔也含着一片杏脯,靠着酸味醒神。
“再撑一撑吧。今年的路,走的比去年慢。皇上心疼咱们,这几日前行的速度又降慢了些。”宜嫔道。
“明年到行宫避暑,谁想来谁来,我是不要再来了。无论行宫建的多好看,夏日多凉爽,来回路上遭的罪,够让人受的了。”阮酒酒道。
前两天是对新环境的好奇和兴奋,前一个星期也还新鲜着,但是十天、二十天,洗澡水都没法儿畅快的用,睡觉的地方也不够软和。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摇晃的马车内厢,实在没意思。
游山玩水是康熙和大臣们的快乐,嫔妃们虽然也能下车走一走,但能走的范围有限。
阮酒酒蔫答答的模样,康熙看到后比谁都心疼。
他已经为了阮酒酒考虑,将行程的速度放缓了许多。马车也是在出发前,重新做的,车轮和车厢的避震效果更好,面积也更宽敞。
即使如此,阮酒酒还是有点儿受不住。
“皇上,我想念宫里了。”晚上,阮酒酒软趴趴的靠在康熙怀里,有气无力道。
康熙轻抚着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还是脸颊红润肌肤白嫩,但是眉梢的倦色,无法掩盖。
“等到了行宫就好了。朕已经让人快马加鞭提前到行宫,吩咐行宫的奴才们,把你住的宫殿重新再收拾一番。保准你到了,就能住的舒舒服服。”康熙道。
“皇上,我是不是太娇气了。”阮酒酒道。
“哪里娇气。一路上,你没说过苦说过累,也就在朕面前娇气了点。这是应该的。”康熙道。
阮酒酒把康熙的辫子拿在手里,手指搅着辫子尾巴玩儿。
这是康熙哄她的新法子。
为了让阮酒酒精神好点,康熙连自己的头发都贡献出来了。
“皇上,要想富先修路。这路得好好修一修了。”阮酒酒发自肺腑的道。
第194章
阮酒酒喊出现代的至理名言, 头一歪,靠在康熙的肩膀上,醉了过去。
行程途中喝酒是不合规矩,但在康熙的帐子里, 没人能管的着。
康熙也是看她可怜兮兮的, 心疼之下, 晚膳的时候, 让人拿来一壶清酒。
一整壶酒,要说多不算多,但是少也不少。阮酒酒愣是一个人喝了半壶。要不是康熙抢的快,她能把一壶全自己喝了。
实在是全身骨头都要给马车颠散架了,喝点儿酒, 醉过去,反而能睡个好觉。
阮酒酒睡着了,手还不忘揪着康熙的辫子尾巴。
好在康熙的辫子长, 被她攥在手里,还有点儿余长, 没有扯到头皮。
“真是淘气。”康熙轻柔的一点一点掰开阮酒酒的手, 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
然而,横抱起阮酒酒,大步走向铺好的床上,给她摆好舒适的睡姿。
康熙没有喊人进来伺候,他亲力亲为的帮阮酒酒换了就寝的衣裳,再给她盖好被子。
出行途中,奏折该看的还要看。
康熙摸了摸阮酒酒的头, 继续去点着灯的地方,批阅奏折。
只是, 批改奏折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不住的回荡着阮酒酒醉倒前说的那句话。
要想富先修路。
这话说得简单直白,道理却不差。
“朕是得了一个珍宝啊。”康熙放在奏折,起身回到床边,也宽衣躺下。
等到了行宫,他得好好和随行来的大臣们,聊聊修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