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胤禛、胤祚后,康熙索性蹲下身,视线齐平的看着他们,尤其是胤祚。
“小六,你额娘的肚子里,现在住了你的小妹妹。汗阿玛先前说过,不能在你额娘附近跑闹,以防撞到你额娘。可还能记住?”康熙柔声道。
胤祚贴着胤禛的胳膊站着,他仰头望了望胤禛,茫然的眨眨眼。话有点长,听不懂。
胤禛冲他笑了笑,又摸摸他的头,在他耳边小声解释着。
“回汗阿玛,小六现在记住啦!哥哥说过,小六是男子汉,要保护额娘和妹妹!不能乱跑。”胤祚被哥哥的笑,迷得晕乎乎,大声回答着。
“小六是乖孩子。”康熙欣慰的夸奖道。如果不是三句不离哥哥,就更好了。
“胤禛会看好小六的。”胤禛保证道。
胤禛郑重的保证,愈发显得他少年老成。
准确的说,是幼年老成。
康熙摸摸胤禛的头,声音柔缓许多。
聪明的孩子,负担的事情会更多。
“保护你们额娘,还有你们,是朕这个当阿玛应该做的。心思不要那么重,你虽是兄长,也还是个孩子。万事有朕在,你已经很好了。”康熙对胤禛道。
胤禛眨眨眼,他没听错吧。
老爷子也会对他说这么柔情的话。
康熙和胤禛大眼瞪小眼的,互瞪了半天。
“看什么看。朕可没想着自己的儿子,要让另一个儿子养大。”康熙道。
“儿子乐意养小六!”胤禛道。
“嗯!哥哥养小六!”胤祚跟着道。
康熙气呼呼的,揉了揉胤禛的脸,又揉着胤祚的脸。
直到看到两个儿子圆乎乎的脸,变得红彤彤,康熙心情大好。
“就你们兄弟俩儿感情好,用不着朕这个老父亲,是不是?想都别想,有朕在,轮不到你来担父职。小孩子多多玩耍,等你进上书房读书,想玩也没有时间玩。珍惜现在吧。”康熙道。
“哥哥,小六脸疼。”胤祚委屈巴巴的,脸埋在胤禛胸口撒娇。
胤禛顿时对康熙怒目而瞪,这就是所谓的称职靠谱的阿玛?
把儿子的脸当什么呢!不靠谱!
“额娘!”胤禛喊道。
阮酒酒伸出手,往康熙腰间一掐。
康熙立马疼的脸都变形了。
胤禛立即高兴的翘起嘴角,他治不了老爷子,额娘还不行么。
一物降一物。怀着身孕的额娘,能降得住现在的汗阿玛。
“皇上,胤禛和胤祚的脸嫩,您每日习武拿弓拿剑的,手心指腹都是茧子,磨着他们的脸疼。您下回再这样欺负孩子,我可要去慈宁宫找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告状,求她们做主了。”阮酒酒磨牙威胁道。
“朕就逗逗孩子么,没用力。瞧他们没心没肺傻乐的,你啊,不用为他们担心了。手松开,仔细别弄坏了你的指甲,让你手疼。”康熙揉着腰道。
“虽然小六年纪小,但是脸还是胤禛的揉起来更舒服。玛琭,你要不要也试试。揉面团子似的。”康熙凑在阮酒酒耳边,小声怂恿道。
胤禛无奈的看着康熙,老年子年轻的时候,这么幼稚的吗?
“小六的诗还没有背熟,胤禛领着他进屋继续背诗去。汗阿玛、额娘,儿子们,告退。”胤禛道。
“别偃苗助长。”康熙道。
“小六聪明,不会背不出诗的。”胤禛道。
胤祚呵呵笑着:“对对对。”
“哪天你哥哥把你卖了,你都只知道说对对对。”康熙没好气道。
他这么叮嘱,还不是为了让这小家伙暂时少吃点读书的苦。
谁知小六还向着他哥哥。白费了老父亲的一番苦心。
“哥哥,不卖。小六是哥哥的宝贝!”胤祚昂着头,自信道。
康熙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他们都是宝贝,就他不是宝贝。
“走走走,等午膳的时候再过来。不准偷偷多吃糕点。”康熙挥着手,赶人道。
胤祚颠颠儿的跟着胤禛走回去,腰上的绳子还没有解开,活像一只被遛的毛绒绒小黄鸭。
“鹅,鹅,鹅。好大一只鹅。”胤祚清脆的声音,响亮的在院子里回荡。
阮酒酒摸着自己的良心,担忧道:“皇上,胤祚今天真的能背会一首诗吗?”
康熙摸了摸胡子,他新留的胡子,最近很是喜欢。
“背不背的会的,让胤禛和他以后的夫子烦去吧。”康熙道。
阮酒酒望着康熙的胡子,有点儿碍眼。
愣是忍着到了屋里,宫女们站在外间忙活茶水点心,阮酒酒趁着四下无人,手快的在康熙胡子上捋了一把。
胡子突然被揪住,作乱的人,还是向来举止温柔娴雅的女子。
康熙包容的看着她:“还知道不合规矩,得趁着没人的时候。”
“皇上气势威严,如同神明。无需胡子来显得人稳重。”阮酒酒道。
“朕这个年纪,怎能不留须。又不是少年郎。”康熙道。
“皇上这个年纪,风华正茂,正是最好的时候。”阮酒酒道。
实际上,阮酒酒想说的是。
康熙长的本来就不够俊俏,再留了胡子,实在是颜值有所降低。
好在身材依旧不错,身姿挺拔,气势摄人,勉强凑合吧。
第268章
阮酒酒心里的吐槽, 康熙再英明神武、目光如炬,也看不出来。
康熙还晃着茶盏,望着茶叶碧波浮动,心里乐着呢。
朕在玛琭心中, 实在太完美了。真是让朕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 玛琭的眼光就是好, 也爱说实话。朕可不是风华正茂正当时么!
康熙悄悄的摸了摸眼角, 早上梳发时,对着铜镜,好似看到眼角有一丝皱纹。一定是铜镜不清晰,朕起得早眼花看错了。
男子喜欢年轻的女子,女子也一样, 会偏爱鲜嫩的男子。
单纯真诚,热情爽朗,如同朝阳初升一样的少年郎, 一笑起来,整个世界都能随之亮堂起来。
就连康熙自己, 对身边长的好的年轻侍卫, 多有喜爱,提拔的更多。
“哪怕你给朕怀了第三个孩子了,你还是一样的年轻如少女一般。朕看起来,比你老成许多。”康熙感慨道。
阮酒酒掐着腰:“皇上,您留胡子,想当老人,我可不想。什么叫如同少女一般, 我本来就还是少女,我还年轻的很!”
这万恶的封建王朝, 尤其是对女子,哪儿哪儿都不好。
她这个身体,才二十二岁,是现代大学毕业刚进社会的年纪。在家里,还能被当作小孩子一样宠。
以前听同事说,她过年在家开箱牛奶,还要问妈妈可不可以打开喝。独自在家时,陌生人敲门,会自然的回答,大人不在家。
独自生活多年的阮酒酒,没有体验过被父母溺爱的感受,但是听着就很美好,让人羡慕。
康熙顾不上纠结自己到底是正值壮年,还是将要迈向年老。
万般事情,比不过阮酒酒此刻的肚子重要。
“别掐腰,别掐腰,把手放下,好好坐着。是朕说错话了。你还是个小姑娘,出了宫门,不认识你的人,见着你都会以为你是胤禛、胤祚未出阁的姐姐。”康熙道。
阮酒酒这才满意。
“皇上说话,也不用如此昧着良心。未出阁就夸张了些。”阮酒酒道。
康熙没脾气的将手放在她的腰后:“是不是这么坐着,腰不舒服。朕拿手给你垫着。”
“朕原以为来永和宫,会看到你默默垂泪。现在见你能和朕闹脾气,朕才终于放心。”康熙声音柔缓,温和的声线,令人格外的有安全感。
阮酒酒眨了眨眼,当着康熙的面,眼泪说掉就掉。
康熙懵了。
他这张嘴,今日还是别开口了。
“朕又说错话了?”康熙心慌的,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阮酒酒摇摇头:“皇上没说错话。我是感动到了,一时忍不住,眼泪就掉了出来。”
“是后怕和委屈吧。朕当年八岁登基,面对的满朝文武,哪个不比当时的朕睿智。那时候,想要糊弄朕的大臣,数不胜数。朕曾害怕,朕会被臣子挟制,如前朝后来的皇帝那般。直到皇玛嬷同朕说了一句话。”康熙道。
阮酒酒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好奇问道:“什么话?”
“君为主,臣为奴。朕是大清的主人,哪怕年纪再小,也是他们的主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康熙杀气腾腾道。
阮酒酒想要反驳,臣也是人。
反驳的话,甚至没有到嘴边。只是脑子里浮现一下,就破碎散开。
人权,不是她现今能谈的话题。
皇权至上,帝王独尊。
“皇上如今成为了令朝臣折服的君主,是百姓们爱戴的好帝王。”阮酒酒道。
“朕说这话,是为了告诉你。读了圣贤书的官员,尚且会因为权势财富而忘了为民请命的本心,遑论是宫中读书少,不明理的奴才。你慈和、大度,但也要有威严。今日,朕重罚罪奴,替你立威。以后,你得学着自己来。这一点,钮祜禄贵妃做的很好。”康熙细细的和阮酒酒讲解着。
阮酒酒道:“我只是不想因为手握权势,便视人命如草芥。皇上处斩那罪奴,与我心意一致。皇上,胤禛、胤祚是我的命,我并非一味心软之人。况且,皇上的处置,本就是合乎律法的定刑。”
康熙摸了摸阮酒酒发髻上簪的流苏钗子,笑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