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脸色惨白如纸,更不知道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疼得痉挛。
只知道卫五搂着他、紧紧地搂着他,不愿意放手。
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模糊的笑意,江俊虚虚地张来了嘴巴,缓了好久,才用气声说出了几个不大完整的词儿来:“别……担……心……”
然后江俊就感觉脸上一片湿意,不过他已经疼得神智不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那药劲儿过去,江俊整个人便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等在旁边的李无章连忙上前施为,施针、放血,再喂给江俊一些温补的药丸。
好一通折腾下来,江俊不怎么安稳地睡着了。
李无章和卫五两人,却都去了半条命。
——才第一天而已,之后,还有四天,他们要怎么熬过去。
伯颜阿鲁浑是个厚道人,在讲义气这一方面、戎狄有自己的坚持。知道江俊出事以后,整个部落都将江俊和卫五他们紧密地保护起来。
而且,每一次外出打猎,最新鲜的肉、最好的羊奶,都留给了他们。
西路军马不停蹄,眼看着就要到达四海冶府。阿鲁浑不便久留,便将部落中的一切都交给了尔朵。尔朵依旧看不惯卫五,尤其看着江俊遭受如此折磨、
但尔朵知恩图报,对江俊依旧殷勤,对卫五——却不再处处针对。
第二日起,江俊便开口咯血。
呛咳着呕出浓黑色带有血块的血,一小只的药丸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圈,一会儿发出“吱吱吱”的声响,一会儿又抱着自己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小爪子来回揪着。
江俊痛得急时,也忍不得咬过卫五几次。
三天、四天开始,咯血变成了大口大口地呕血,李无章不忍心看,只在给江俊配药的时候,忍不住地加了好多补血、补气的药材。
直到第五日,在折腾之后了好大一通之后,整个人已经虚脱得昏过去的江俊,还是被卫五咬牙、狠心地叫醒。
江俊睁开眼睛,看见李无章端着一个小碗。
他还没有靠近,江俊便闻见了浓烈的腥味儿。
“江公子,这是最后一味药,喝下去、喝下去就没事儿了,这毒,也从此拔除了去。”李无章解释,可是眼神却有些躲闪。
江俊累得很,虚虚地靠在卫五的怀里,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个小碗——里头黑黢黢的一碗药,碗边儿上、却红得很。
浓稠黏腻能够红成黑色的药?
江俊作为一个常年被剧情大佬套路的“老司机”,深吸了一口气,才用极嘶哑的声音道:“别……告诉我……是谁的血……”
什么喝了我的血包治百病、可疗百毒。
什么我从小食百毒、吃灵草,百毒不侵,所以你喝我的血可以疗伤救命。
简直是够了好吗!
真有那么神乎其神,他这么五天、地狱一般过的五天又是为了什么?!
李无章尴尬地吞了吞唾沫,犹豫了好久,才轻声道:“不、不是谁的血……”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真不是血,”卫五圈着他的腰,侧过头来吻了吻他的发梢:“李无章是担心你喝不下去,好不容易调成这样,虽然看上去……是有点恶心,闻起来也不好闻,但是……喝起来应该……不苦。”
江俊挑眉,神色凌厉地瞪了卫五一眼。
他当然不信。
那东西红兮兮的,简直就是一碗大份的毛血旺,血腥味儿重得骗不了人。
不过他现在整个人虚着,就算再怎么做出“我超凶”、“我宇宙第一凶”的表情,看在卫五眼里都只像是在撒娇。
“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江俊喘了一口气:“搞了什么割腕取血的话……哼……哼……”
明明只是虚弱的两声笑,却没由来撩得卫五立刻 “肃立”禽兽了一把。
他哑了嗓子,凑近江俊耳畔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到底有没有割腕取血,等你彻底好了,你可以亲自来验。”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每一寸肌肤你都可以仔细地检查一遍。”
江俊眨了眨眼睛,一阵好笑,心想:卫五你也真是够可以的,这种时候还满嘴跑火车……
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江俊勉强动了动身子在卫五肩头重新靠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检查……就检查……要是让我找到任何一个伤口,你就等着下次……”
“下次什么……”
“你敢割腕取血救我,我就敢往你吃的东西里下十斤巴豆、为你那些血报仇!”
看着江俊捏紧了拳头,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威胁他的样子。卫五忍不得终于笑出了声,五天来的担惊受怕也被江俊这一句话给抹去。
卫五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石板一样的面皮,低下头轻轻叼着江俊的耳垂含混道:“宝贝儿,我要是你,就不加巴豆那么没情|趣的东西。”
“……”江俊被他撩得浑身一酥,剧烈的疼痛过后,其实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非常敏感,他轻哼了一声,露出一副[我才是秋名山车神.jpg]的表情来,漫不经心地哼道:
“你这个泰迪肯定会想往里面加米青液,我懂的。”
“泰迪?”卫五眨了眨眼睛:“米青液?”
深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江俊骄傲地别过脸去哼哼了两声,根本不想和卫五解释。倒是站在旁边被他们晾着当了一炷香时间背景板的李无章,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江公子……再不喝药,这药可就要凉了——”
“好好好,”江俊接过那碗药:“喝药,我们喝药。”
卫五则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江俊现在病着他就不计较了吧,不过——他总有办法知道江俊口中的“泰迪”和“米青液”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