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富天府一役在即,凌承调动的兵马与前世一样。
但凌武这边,却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兵马疲敝、仓促应付的开局了。
一则庐州不战而下,耿鑫又尽心尽力照顾好大军的吃穿度用。二则凌武重生,江俊穿书,两人合在一起就能够将对面攻城、截杀的办法丁点儿不差地复原出来,可谓占尽先机。
大约也是因为如此,江俊和凌武才敢偷闲窝在那间小小的民居里,每天“不务正业”地搞着搞那。
“对了,”江俊捧着凌武又不知从何处折腾来的一份樱桃“饮子”,以苏叶、霍叶、甘草同樱桃一起熬制成的类似果茶一般解暑的东西,他一边小口小口喝着,一边道:
“此役,由我认先锋可好?”
凌武挑了挑眉,想了半晌,忍不住动手捏了捏江俊的脸:“怎的?想公报私仇?”
“这怎么能是私仇呢?”江俊舔了舔嘴唇,最后一点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喉,眨巴着眼睛看向凌武:“若是我当初在吟香楼被他给害死了,现在可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噗——”凌武被他逗乐,揉了一把江俊的头发道:“好,你任先锋就你任,想必在你手上,他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去。只有一样,我的江公子,你得先答允我才行。”
“注意安全嘛,我知道的!”江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放心好了我的王爷,莫说是韩飞驰不是我的对手,就算是韩峻志那个老狐狸来,我也不带怕的!”
凌武莞尔一笑,将他面前的那盏饮子一饮而尽。
夕阳西下,庐州大地正是一年夏里、最好的光景。
音城方面赶来敌军到达富天府的时候,如江俊所料,是五月初七日上的黄昏时分。
此刻日落西沉,金光洒落在整个庐州大地上,而富天府这里更是有独一份得天独厚的“居高临下”,能够遥遥看尽远处匆匆赶来的韩家大军,还有整个富天府内整装待发的威武军。
落日余晖,薄暮冥冥。
从音城遥遥赶来的韩家军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像是即将要被淹没在无边落日之中的黑色流云。而在富天府内的威武军,身披银铠、整装待发,像是拂去了尘埃的利刃。
江俊笑了笑,拍了一把城楼上鲁行的肩:“鲁将军,守城,还是要拜托你。”
鲁行同江俊在江宁城内已经合作过数次,自然郑重地点点头,立正给江俊行了军礼:“公子放心去吧,有末将在此。”
勾了勾嘴角,江俊没再说什么,提起靠在一旁的银枪便直接登登走下城楼去。
黑色的闪电,已经等在了大军之前。
白额黑马看见主人过来,颇通灵性地长长嘶鸣,前蹄激动地踏着地面,仿佛已经等不及。此战,神驹通灵,与主人江俊一样——期待得紧。
对敌军带队的,乃是中军都督府韩峻志韩大将军的次子韩飞驰。
韩家兄妹三人,长子韩飞舟,也便是江俊在吟香楼遇到的那位高升内务府蓝翎长的韩烨的父亲;次子韩飞驰便是此役的领军将军;女儿韩晓君,为宫中敏妃,日前与容妃斗得正凶。
韩家表面上看,与当年凌承弑父夺位的事情没有多大干系,但韩峻志的妹妹,便正是嫁入了龚家,现在成为京城唯一一位正一品夫人的宰相妻——韩氏。
说白了,韩老将军,可是当今宰相的妻兄,与龚家、尹家、皇帝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峻志不同于龚安固刚愎自用、喜弄权术,也不似尹正善于藏拙、城府极深,此人老奸巨猾,极善于明哲保身,属于军中数一数二的老狐狸。
除了他,江俊对韩家其他人,算不上太熟悉。
原主尚且同韩烨一同在前锋营中训练过一段日子,而现在的江俊,却对他们都陌生得很。
韩飞驰现役统领步兵校,是个从六品的武职。而讨逆大将军,就算只是一路军的将军,也算是正三品上的品级,这小子可谓是钻了空子,一步登天。
不了解韩飞驰的人,那疑兵之计也没必要去用。
江俊策马上前,问了三次身后的士兵可准备好了,在士兵们一声高于一声的呼号中,江俊示意、打开城门。
行军至富天府,尚未准备充分的韩飞驰大军,怎么也没料到、他们还没准备好攻城,那富天府就已经打开了城门。
江俊手中长|枪在握,闪电势如疾风。
他一人冲将在阵前,带领威武军新成立的前锋营五千将领,直接策骏马手持长|枪、长矛而扑杀入敌人的阵营。
韩飞驰甚至还没来得及安营扎寨,就必须号令全军御敌。
然后手忙脚乱之下的勉强抵抗,怎能敌得过江俊他们准备充分的致命一击。前锋营只是为了让对方混乱,后面还有系鸿轩水寨几位当家带领着的中军阵营。
中军以弓手、步兵和火炮兵组成,江俊他们一轮厮杀过后,火光冲天,连珠似的火炮便直接袭向了韩飞驰军两翼,两翼多辎重,此刻当真是躲避不得。
一击得手后,江俊便下令后撤。
前锋营士兵们毫不恋战,立刻调转马头疾驰。韩飞驰在慌乱逃窜中根本不知对面此举何意,不能坐以待毙但又不敢冒然出击。
然而就在他这一犹豫间,江俊便已经带着前锋营的士兵们回到了中军阵营。
如狂风骤雨般的箭簇似数好了节拍一般,滔天巨浪、来势凶猛。讨逆大军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得慌乱中拾起兵刃抵抗。
古代战争,弓箭是制胜的关键。
但也并非百战百胜的必杀技,战机瞬息万变,关键在于抓住时机、打好配合。
韩飞驰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说多有战争经验,但却也知道此役他们情报有误、先机尽失,不能在此久耗下去,所以举了手中长剑指天道:“各位!听我号令、立刻撤回乐亭!”
其实也不用他说,士兵们早就有了后退之心。
这一句话后,不少在后头的步兵便直接丢盔卸甲转身就跑。韩飞驰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统御三军,要他们镇定自若地撤离。
江俊哪里会让他这么轻易后撤,乐亭是晋地内最为富庶之地,若让韩飞驰回去,卷土重来胜负难知。
所以哪怕冒着“枪林弹雨”,江俊还是拍了拍闪电的脖颈,手中长|枪往后背上一别,换了挂在马后的长弓在手,直接弯弓搭箭,朝着韩飞驰的地方大喝一声:“奸贼哪里逃!”
韩飞驰本欲装作听不见,可他才转身,便破空而来了一支箭簇,直直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身后更传来了一个声音:
“韩家好歹也是京城名门世家!韩家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战将!你父亲——韩老将军也是一代名将!你的兄长、侄子都曾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你为韩家人、战场上当逃兵,有何面目回去面对家人!”
“你——!”韩飞驰转头,瞪着追来的人,却一看之下神色大变:“江俊?!你是江俊?!”
“呵——”江俊长弓一搭,满弓之下整个人连同弓在一起形成了非常漂亮的残月弧线,他唇角微微一翘,瞄着韩飞驰道:“很不幸,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