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平时会有朋友来小住,芥舟就在家里专门弄了间客房。房间里头两张单人床隔开在用来被当做床头柜出矮书架两边。和外面一样,这间屋子也保留了本身的石砖墙,角落还有个黑色带烟囱的小铁炉,烟囱笔直往上,再拐个弯从墙上的圆洞里顺出去了。
因为也还没有冷到要生炉子,芥舟只是给两张床上都加盖了张毛乎乎的毯子。等两人洗漱完毕回到房间,严庭指着铁炉对黎辉说:
「以前鹿亭也有这个,以前冬天很冷的时候,我爷爷一早会把我和严梓的衣服用绳子绑在炉桶上,等我们起床了,衣服穿到身上都是暖和的。」
「公子的爷爷吗?」
黎辉还没见过严庭爷爷的照片,平时也很少听他说起来家里人。所以难得严庭讲起,就想多听听了。
「嗯,你之前在唐蒙那看到的我们小时候的照片,基本都是他老人家拍的。」
严庭淡淡地笑了笑,把视线从铁炉上挪开,又瞟了眼单人床说:
「早点睡吧。」
看他已经坐到对面那张床上去了,黎辉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一想最近一直和公子睡,多少也该让公子一个人好好睡觉了,便也坐到自己的床上,脱了衣服叠好放到床脚的凳子上,缩着肩钻进被窝里。
「躺好了吗,我关灯了。」
「嗯。」
屋子里一瞬间暗了,也安静了。
黎辉背对着严庭,望着眼前的墙,又偷偷地把身子缩了缩——现在穿着的是公子的旧睡衣,多少还沾着些公子的气味。黎辉闭上眼,把袖子贴到鼻头轻轻呼吸起来。
衣服对自己来说,自然是大了,可就是喜欢。
公子的气味,好像带着些花果的清香,又混着些男子的体味。说起来今天那个男人身上也有一股香味,但和公子身上的不同,倒是和,和谁的有点像。黎辉努力地想着,忽然想起来鹿亭吃饭的那个男人,靠近自己说谢谢时,飘来的味道和芥舟的很像,不过芥舟的要更淡一些。
「公子,」
忍不住侧过身,小声地开了口,旁边那张床上的严庭心里一喜,但还是沉着声问道:
「怎么还不睡?」
「我,我想问问公子,」
「问什么?」
严庭本来就脸对着黎辉在睡,于是盯着那片黑等着他的问题。
「就是,就是芥舟大叔还有,鹿亭的那位客人,身上有差不多的香味,现在的人,也,也喜欢调香吗?」
以为严庭会和平时一样耐心地讲给自己听,没想到对面床上却是迷之沉默。
「公、公子?」
「... ...是香水。现在有专门给男人用的香水。就好像是把香调好了存到瓶子里,要用的时候喷一点。」
黎辉点了点头,想起现在太暗严庭可能看不到就说:
「原来是这样。」
对话一完,屋里又恢复了安静。过了会儿,黎辉又再度开口:
「公子,」
等了等,没等到严庭回话,黎辉以为他是睡了,小心地要转身过去,就听到那边传来声音:
「什么事?」
黎辉连忙说:
「我,我想问公子,是不是不爱抹香水?」
「你喜欢用了香水的?」
话一出口,严庭就有些后悔——自己这忽然变成质问的口气,很像是青春期的少年面对喜欢的人时,连无心的一句话都能让琢磨纠结好久。
——喜欢?
严庭望着隔壁床的黎辉,现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也看得到他的轮廓了。
... ...是啊,是喜欢了吧。这不是喜欢了还会是什么呢?有些无奈地笑笑,严庭在这一刻觉得心里绷着的什么东西被舒展开来,又轻轻地被放下了。
「公子?」
自己刚才说的话公子好像没听见,于是黎辉只得稍微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次:
「我,我觉得公子自己的味道就很好闻,他们的,有一点点冲鼻子。」
半天,严庭还是没有作声,就在黎辉准备说第三遍时,严庭忽然小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都没停。
「公子,你在笑什么?」
很少看到公子一直这么笑,难道自己刚才讲的话很有意思吗?黎辉回想了一下,可是没想明白,不过又觉得公子开心,自己也要跟着笑了。
「没笑什么,对了黎辉,」
「什么事,公子?」
一抬脸,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到了床边,黎辉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严庭连着被子抱起一把按到了怀里。
「——公、公子?」
见严庭只是抱着自己也不出声,黎辉有些担心。刚想抽出手臂碰碰严庭的脸,就马上又被抱紧了。
「黎辉你... ...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