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听罢对曰,更似自言自语:“他虽是灵山少有之天赋异禀、年少有成之巫,然惯常是一副缺心少肺、懒散无行之状,令人不知他心下到底在意何事……惟有这涉及家仇之事,他方才这般全神贯注、倾其所有,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横冲直撞而无所畏惧……自我二人一道,我从旁观他嬉笑怒骂、一举一动,时而机智过人,时而英勇无匹,降神之术较了从前更是出神入化,令人不得不赞……然事到如今,见他这般毫无顾虑地躺于我怀中,虽曾妄图狡辩自己四舍五入后便算冠龄,然到底不过一将将年满十五岁的少年,兄长懦弱少志,他独自背负家仇,以求报仇雪恨之日,想来方觉他亦是万分不易……”
这边三王子自顾自说着,不提防对面云永闻言,却忽地说道:“殿下,请恕属下无礼,殿下对朌坎大人,是否生有别样之情愫?属下跟随殿下这许多年,殿下一心习武,刻苦用功,从未见过殿下对其余诸事有过这般执迷之情……”
三王子听罢此问,倒也并未否认,答曰:“此大抵便是宿命罢……此生最大的变故,皆与他相关;一路行至于此,他俱是助我良多,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云寅此生,将与他纠缠不清……”说到此处,又顿了顿,方才接着道句,剖白己心,“但为君故,无怨无悔……”
云永闻罢此言,已是心知肚明,随即行了一礼,方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次日,朌坎睁眼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只见那日光从窗棂外斜着射入房中。朌坎伸了个懒腰,一面说道:“难得我今日竟也早起,日头东升,便已醒来。”言毕见身侧被窝冷了许久,二蛇闻见朌坎之言,亦慢腾腾探出头来。
朌坎随即嘴角上扬,弯成弦月状,笑得满眼狡黠、别有心机,说道:“小青小红,可知殿下去了何处?还有酒鬼呢?嘿嘿,昨日我虽头脑发昏,好歹还知拽紧殿下衣服,殿下可谓是人形抱枕啊,靠起来当真舒服~我便是睡着了亦舍不得放手~”
正如此想入非非,不提防却闻阿蚺答道:“谁道此番乃是日头东升?分明已是金乌西悬矣,那光正是夕照之光!”
朌坎惊道:“什么?”
阿巴接着道:“殿下早于天未破晓之时便已起身练武去了,只为不扰吾主安睡,方将袍服退了起身。”
阿蚺则道:“主人还欲擒拿歹人,这般睡去,莫说十日,便是三十日,怕亦难以成事。此番难得见主人这般斗志昂扬,只道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不料仍是这般懒散无状……”
朌坎只听自己此番竟睡了足足大半日,便是往日里再过没羞没躁,亦觉颇为汗颜。忙不迭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爬起身来,见了一旁案上的食盒,本已顾之不上。不料刚转了此念,便闻腹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鸣叫,终是抵不过饥饿|难耐,口舌之欲,念叨一句“人是铁饭是钢”,随即开了食盒,大快朵颐。
口中虽忙,脑子亦未闲着,尚在整理头日里得到的线索。待忆起自己身上正揣着那贼人留下的虫蛊之时,登时灵光一闪,弃了手中竹筷,一拍大腿,道句:“我怎未想到有如此简便之法,何需费这许多工夫,查什么线索……有了此物,知晓来龙去脉不过须臾之事……”就地拈诀将不知正往何方游逛的煋先生强行召唤回来。
那狌狌见此番忽地移形换位,便知是朌坎施术之故,骤然被搅了兴致,那狌狌果真气得跳脚,口中直嚷道:“此番难得吾豪情大发,令云永跟随前往清燕堂替吾沽酒畅饮,吾主为何偏于此时坏吾豪兴?!……”
朌坎则打断狌狌之言,讨好地说道:“煋兄,此番有一事相助,你若能办成此事,清燕堂的风曲,随你畅饮!”
那狌狌闻罢这话,方才释怀,偏过头来问了句:“此话当真?”
朌坎答曰:“说一不二。”言毕方从身上掏出那两只纸包,展开置于煋先生跟前,正是他从受害人家中寻获的虫蛊。一面说道,“你尝试一番,看能否从中查出些许其主信息……不过需谨慎,此物有毒。”
只见那狌狌绕着地上的纸包,从左转上三圈,又从右转上三圈,随后更是驻足捻须,寻思片晌。朌坎从旁见状,将那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只道是待煋先生报出名来,他定然记在心上,随后便寻上门去,将那贼子擒获。
正如此畅想,不料却闻那狌狌道句:“不知其主。”
……
第65章 零陆伍 入府调查
却说朌坎乍闻此话,疑似自己听错,忙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煋先生方解释道:“吾无法知晓未触碰之物之主。”
朌坎闻言,只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将满腔期许尽皆浇灭,后退半步,口中喏喏自语:“怎、怎会?不碰便不知其主,如此这般,又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