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嘴唇动了动,最后忍不住问道,“林锐也没问题?”
“没有啊!起码现在没有。”
“哦。”
“唐易,你是不是,还对林锐有意见呢?”
沈凡顿了一下问道,“私人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林锐在总公司这边表现也不错,当年被周昊给踢到总部干个业务员人家也没说什么。其实今年他谈下不少客户,你知道投资这行比卖个软件要复杂的多,我本来年初想提拔他往上走走,但是后来顾及到你,就作罢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说道,“你和顾言廷的事情是你们俩的,要说招惹也是顾言廷剃头挑子一头热。人林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说到底多半都是因为你看他不爽,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你也别不依不饶了。”
唐易沉默了一会儿。沈凡不把他当外人,说话也就不加掩饰,只是“不依不饶”四个字仍然让唐易胸口憋了一下。
他最后低低的嗯了一声。
--
顾言廷在外面的时候接到了唐易的短信,约他在一家西餐厅吃饭。
他到的时候唐易已经等在了里面,一个人坐在偌大的西餐桌后面,身形挺直低眉静目,一只手撑着额角不知道在看什么出神。顾言廷坐下的时候轻轻咳了一声,唐易连忙回神,神情多少有些尴尬。
早上的事情俩人都有些疙瘩,可是顾言廷远远的看见唐易一个人的样子时,又无端的觉得对方有些落寞,他始终板不起脸,也猜到唐易有话要和他说,于是喊过侍者点了餐之后,主动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事?”
“……是,”唐易看着桌面,待了一会儿说,“我和周昊,分手了。”
顾言廷愣了一下,“啊?你说什么?”
“我和周昊分手了。”唐易皱了皱眉毛。
“怎么分了?是,是因为昨晚上……”顾言廷张了张嘴,没说完就惹的唐易不耐烦的一句“闭嘴。”
顾言廷闭嘴了。唐易现在的心烦意乱他能觉出来,基于自己昨天的冲动让俩人的关系又降回冰点,他也不敢造次,只能跟着唐易一起盯着桌面。
又过了一会儿,他见唐易的眉心越拧越紧,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那我们,可以复合了吗?”
“……”唐易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请你出来的原因。”
“那是……”
“不能。”唐易垂着眼,低声说,“你为我做的事情我很感动,但是这一切真的没有必要,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感到困扰,如果实在不行,我只能搬家或者卖了那套公寓,换到你找不到我为止。”
顾言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冷,冷到指尖都有些发木了。半天过后他咽了口水,有些艰难的说,“唐易,你不能这样。”
“……”
“我在公司办了调职手续,这两天就能批下来,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上次我说要走的时候你不高兴了。我嫉妒那个周昊嫉妒的发疯,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拆散你们,可是我又不敢,我怕你难过。”他深深的呼了几口气,有些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可是想想又不知道哪句说出来最有效果,唐易一直垂着眼不看他,这叫他心酸难忍,一切又放佛回到了两年前,唐易冷冷对他说分手,而他却无计可施的那一幕。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唐易十分平静的最后一句话——“言廷,我早晚会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或许你也应该试试,尝试着接受下别人。”
顾言廷闭了闭眼,两手在桌下交握在一起,最后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这两年我没有尝试任何人,我自始至终心中只有你一个,如今周昊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不为什么,”唐易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当年我们分手,并不是为了他。”
俩人隔着桌子静静的望了一会儿,唐易顿了顿,缓缓说道,“是林锐,我想起他就觉得恶心,我想起你对他说的话就觉得恶心,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可是他滚到远远的了,我也忘不了放不下。”
“我是在不依不饶,我在无理取闹,我小肚鸡肠。”唐易低下头,轻声说,“但是我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那些过往对我来说始终如鲠在喉。”他顿了顿,忽然苦笑了一下,“顾言廷,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恨你。”
第44章
很多话想想很容易,说出口却很难。因为总会抱有点什么期望。唐易对林锐的心结由来已久,久到几乎对这个名字产生生理性厌恶,提起他来就内心烦躁。
最初的时候他怕是自己心胸狭窄,因此在盛怒之下选择了隐忍。然而他又注定不是个能真正忍下去的人,他的心结越结越紧,什么仇什么怨都窝了进去,直到他再也忍不下去,最后轰然爆发。
他也不是没和顾言廷讨论过这个问题,俩人第一次吵架就为了林锐,分手之前唐易也屡次问过顾言廷的态度,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心底认定了顾言廷已经无药可救,林锐刚回来的那晚和林锐出事故的那晚,顾言廷的表现没能给他一丁点的希望。
即便后来顾言廷说他拿着林锐当朋友当同学当恩人,甚至为了唐易可以少联系,但是唐易已经不信了,他觉得那不过是顾言廷的缓兵之计,他如果能为自己把林锐搁下,俩人又何必走到分手的境地。
可是分了手,他却又难以真正的释怀。他和顾言廷相识的时候很年轻,后来的岁月里俩人相携而过,租房,求职,下馆子,继而买房还贷,肩上有了担子,心里有了抱负和渴望。唐易的生活中第一次有人长长久久的相伴在侧,俩人在一起有了过日子的感觉,所处之地也终于成就了一个家。
假如可以,他也不想说恨。
服务员款款的送上来前菜,装盘精美的鹅肝和扇贝放在桌子中央。唐易说完这句话后面色逐渐趋于平静,面对这价格不菲的东西却始终提不起胃口,于是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转头避开了顾言廷的视线。
顾言廷全程沉默,这一场谈话他期盼已久,他知道唐易心中有疙瘩,却始终不清楚这个疙瘩到底有多深。
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脸上带着感冒后的红晕,但是语气低缓坚决,“我和林锐,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是你能接受的?或者换种说法,你希望我对他是什么态度,甚至再详细一些,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什么时候能见面,什么时候不能见面……”
“这些可以由你来定,我遵守。”
他一开始低估了唐易对这些事的介意程度,如今想来无论是他当着唐易的面送林锐回家还是要让林锐借住,无疑都是加深了唐易对他的心灰意冷。
他顿了一下,说道:“他对我来说的确有些特殊,我高中时期有轻微自闭,出车祸时正因为同学的排斥而悲观厌世,他当时救了我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在无意中帮我打开了心结……在遇见你之前,对他好几乎成了我的习惯,我并没有想过这样做对不对,后来也没想过是否会伤害到你,这一点是我错了。”
“可是,唐易,假如你真的不能接受,这些我都可以改。你可以定好我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一定毫不越界。但是……你不能说推开我就推开我,连次改正的机会都不给。”
顾言廷很久没说过这么长的话,这次一口气说出来胸口终于顺畅,他一错不错的盯着唐易的眼睛。
唐易和他对视了一会就慢慢的转开了视线,他懂顾言廷的意思,甚至听起来还很有道理,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十分混乱,今天约顾言廷出来本就是冲动之举,他被沈凡的“不依不饶”的评价闷的胸口发堵,急于撇清所有和林锐有关系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顾言廷。
但是他对这样的对话并没有准备,以至于现在他开始后悔。
唐易无意识搅了搅眼前的汤品,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了。”
顾言廷:“……为什么没有必要?”
“往后的日子太长,谁也保证不了什么,你不见不代表不想见,现在你为了我委曲求全,日后说不定哪天又反悔了去找他。”
“……可是我和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顾言廷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语,“我错在没有把握好尺度,我对他好的过界但是这不是原则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