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便没人可以阻挡。其实徐秉欢哪怕现在回头,看见杨俊痛苦诡异的表情,也能知道有诈。
可惜他没有回头,一往直前,哪怕一分的留恋和眷恋,都没有施舍给杨俊。
他立定于白袍男人面前,任由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锁骨、腰窝、小腿。尽力把毛骨悚然的感觉都压下去。
“真是纯净的灵魂啊。”
徐秉欢保持着微笑,小心得打量着面前男人的神情,拿不准这句话是讽刺还是赞美。
……毕竟他刚刚的表现可不算好。
“孩子。”他颤巍巍的伸出那双仿佛瘦到一碰就会碎的手,满含期盼的说:“让我摸摸你的脸。”
徐秉欢便微微弯腰,让那个中年男人触碰到自己年轻俊美的脸。
“啊……真是太诱人了。”这话说的徐秉欢又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难道这真是个傻白甜?
“你尊重生命,视众人为平等。你从未拿你的奴隶交换任何物品,不仅是因为感情深厚,而是你对任何人的生命价值都是重视的……在拍卖会中哪怕可以用别的奴隶来交换护身珍宝,你也不曾用那些秽物来玷污你纯净的灵魂……”白袍男人用和蔼的目光看着徐秉欢,语调顺序有些混乱,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人说话疯疯癫癫的。
大约因为评价过誉,连徐秉欢这种惯来厚脸皮的都红了脸,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尴尬。
白袍男人那边却是越说情绪越亢奋,直到最后平静无波的脸上都因为狂热而涨成了淡淡的红色。
“我一直在找你这样的人。我只不过是设下些小小的考验,就有无数蠢材露出他们卑鄙而猥琐的嘴脸,只有你,才是值得我寻找,值得为我献出生命的极品。”
急转直下。
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无异于此,徐秉欢就算再被权势迷了脑子,也知道此时的情景不对劲,这人是想要自己的命。
他也不说话,把尖叫和兢惧的时间省去了,一转头就跑,动作十分之利落。
然后一双冰冷的手搭上了徐秉欢的手腕,那嶙峋的骨感,给徐秉欢一种森森白骨在拽着他的错觉。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惊叫出声。无关胆量,而是由衷从心底升腾出的恐惧与惊骇。
他咬牙跑了两步,感觉到那只手尖锐的指甲撕扯下了他的皮肉,却忍着疼痛,分毫不敢放慢速度——然而他怎么也逃不出两米的怪圈,脚步却越来越沉,犹如踩在泥沼之中,又犹如脊背上压了千斤的重量,绝望铺天盖地的涌来,淹没了呼吸。
——他恨!
在弥留之际,徐秉欢感到背上被压上了一具冰凉的身体,那手上带着阴冷的寒气,抱住了他,慢慢将他融进骨血里。
他不想这样变成另外一个人。
即便如螳臂当车,也不能让人轻松占了便宜!
大概是深刻在骨髓中损己也不利人的理念,徐秉欢比那些品德高尚、意志坚定的人挣扎的更加厉害,费劲心神的抽出一只左手,指甲深深抠在神殿青石砖的缝隙里,哪怕指甲都折了,五指不断的渗出鲜血,也不肯放手。
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同于那股阴冷的死气,在温热的皮肤相互接触的时候,徐秉欢下意识被熨帖的放了手,直到他抬头看拉住他手的人是谁的时候,才感觉更浓重的绝望袭来。
他原本以为是杨俊,但面前那人有着灰扑扑脏兮兮的大翅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正是他们的引路人诺佩尔。
这人恨不得把自己扔去送死一百遍!
在脑海中迅速形成这个概念后,徐秉欢甩开了他的手,打算自救自强,却被那人一阵大力的扯了出来——关节发出明显的“喀嗒”声,衣裤全被扯破了,身上的皮肤都是艳丽的鲜红。在刚刚一瞬间,徐秉欢甚至以为自己是要被分/尸了。
然而他脱身后是四肢并用,向着空荡的地方一滚。也顾不得姿势是不是太难看了,要活命的时候,谁顾得上这个?
诺佩尔挡在了他面前。
白袍男子已经跌下神坛,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像某种奇异的爬行动物,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过头,简直像刚刚从坟墓里挖出来一样!
爱丽丝也被这样的“父神”吓了一跳。
她从没有看到父神如此……疯狂的一面。
“诺佩尔。”白袍男子开口了,他的声音粘稠湿腻,像极了毒蛇吐信的样子,和方才和蔼的模样没有一丝共通:“你想背叛我吗?”
“父神!”他二话不说跪下了,膝盖碰在青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也不过是一个低劣的小人,实在不配作为父神的贡品。”
“他的表现很好。”那阴毒的目光依旧黏在徐秉欢身上,舍不得离开。恨的徐秉欢想把几天前那个装温柔善良的自己按在墙上打死,立马去沾几条人命以证明我就是个穷凶极恶的低劣匪徒啊!
“如果他真是个纯净的灵魂,就不会牺牲自己的亲弟弟还要伪装成是他弟弟自杀的假象了!”诺佩尔怒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