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涉远当下面色冰冷。
莫名其妙被炮火扫到的楚封瓷倒是脾气很好,对着陆慈唐点了点头。温雅的就是一个世家用书香堆出来的公子,和第五涉远及陆慈唐这两透着匪气的不是一个概念:“陆前辈。”
……果然陆前辈还是和以前一样,能把第五噎的说不出话来。
那张无比相似的面貌。
黑发少年温和的语气。
几乎如十几年前一般,一成未变。
但陆慈唐心底又很清楚,那只不过是自己为了逃避的妄想罢了。
老老实实收了锋芒,或许想到这个“楚封瓷”将命不久矣,或许是被勾起了心底那些过去的回忆。陆慈唐也失去了针对对方的兴趣,撇过头,一路安安静静地走着。
刑园内。自第五涉远上任皇太子以来,第一次这么“热闹”,可以说达到了人数上的一个高峰。
被送来刑园的人大多并不害怕,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命运似的。
有些矜持的微笑,甚至还有闲心相互交谈,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与他们本人的阅历相对,是完全不匹配的,但此刻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不正常——或者说是意识到了也懒得掩饰。
连心存疑虑押送他们而来的亲兵队成员,都强烈的感受到了这种违和感。
不对劲。
这群人绝对有古怪。
刑园的主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皇城之中最具权势的人。
以前是那位具有雄心壮志的皇帝,现在是帝国年轻而强大的让人无法企及的皇太子殿下。
第五涉远登上刑园高处。他身旁并非只有他一人,楚封瓷和陆慈唐也在场,但他们仅是默契地站在一边,视野会聚之处,光芒只会在一个人身上。
帝国皇太子微一垂眸,就如俯瞰苍生。
——他也的确是有那个俯览苍生的权利。
第五涉远其实是一个极没有耐心的人。
他开门见山,往着下面被扣押的几十人,轻飘飘落下一句:“魔族的残滓。”
下面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喧哗。
那些人脸上几乎是惊愕与不满的。
低声的嘈杂后,有人发言了。
“那又如何,你敢杀我们吗?卑劣的人类还不具备与神族开战的理由。”
那人微笑着,丝毫不畏惧第五涉远的威势,像是吃准了这位人类的帝国皇太子不敢拿他们动手。
“我曾经说过,”第五的声音依旧很平和,听不出杀意:“从我得知魔族坑杀帝国十几亿士兵生命时,就下了赦令。从今往后,任一魔族踏进帝国国土,格杀勿论。”
没等那个人再出声顶撞,刑园的土地上,倏然窜出一丛炽热燃烧的火焰,将那人完整包裹进诡异的白色焰火里,焚灭成灰。
那人诧异的表情是那么的鲜明,鲜明到直至被高温烧死扭曲的片刻,诧异神情还清晰的印刻在那张皮囊上。
刑园威罚,不过在统治者的一念之间。
“好了。接下来一个是谁?”
帝国的继承人高坐刑园上方,露出一个让人胆寒的微笑来。
真正观看这场残酷的刑罚的人并不少,除了楚封瓷和陆慈唐,还有那些魔族中人和第五涉远的亲兵。
但明明有接近百人,氛围却是凝固般的死寂,像是张口就能被这样的大环境下的压力溺死。
除去受刑罚者痛哭流涕的惨叫,空气中布满的是呼吸不过来时发出的粗喘,又刻意被抑制放低到极致。
哪怕额头渗下汗水细密,都无人敢擦拭。
陆慈唐望着如今的第五涉远,一脸若有所思,长年挂着的微笑早已淡去。
那个少年,已经真正学会行使帝王的权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