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坦然,可听者忍不了了。明明是不齿行径,愣是被描绘得仿佛品格高洁,郭判与祈万贯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相同讯息——太他娘的无耻了!
然,总有人能够拨开云雾:“原来春少侠喜采花。”
春谨然惊讶,他不知道杭明浩是怎么在那一堆华丽辞藻中抓住重点的,但面对聪明人,兜圈子反而事倍功半,只有第一时间打消对方的疑虑,才是正道:“我喜采花不假,但从不扰女子,不信的话,大公子您可以去江湖上打听,或者,这边这位郭判兄也可以为我作证。”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郭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杭明浩探究的目光,才呐呐道:“呃,对,他是有名的专门祸害江湖好汉,倒是没听过对哪位姑娘下过手……”为什么是他来替疑犯解释啊!
杭明浩点点头,似接受了郭判的说法,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到春谨然身上,俊朗的脸上神情平和:“既然春少侠是因为友人失约,才无端卷入小妹被害之事,那可否告知,少侠约的是哪位友人?”
春谨然微微皱眉,难怪杭老爷子放心将杭家大事小情交与杭明浩处理,这位杭家大公子,可是比自家三弟强得多得多,甚至用杭明哲来与他对比都有点侮辱意味,应该说祈万贯、郭判与杭明哲三个加在一起,也未必能顶上小半个杭明浩。
明俊兄,我已尽力,奈何贵兄反应敏捷心思缜密,实在绕不开,抱歉了——
“杭明俊。”
春谨然淡淡吐出这三个字,然后不意外地看见杭明浩眼里第一次出现情绪波动。
“明俊?”杭明浩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春谨然点点头:“正是您家四公子。”
拾柴归来的杭明哲一条腿刚卖进门,闻言手里的柴火险些没抱住:“你认识我弟?!”
春谨然尴尬笑笑,努力解释:“都是江湖男儿,情不自禁,惺惺相惜,免不得秉烛夜谈,把酒言欢,哈,哈哈……”
祈万贯与郭判第二次面面相觑——
【祈:他就不能换个说法么……我看杭老爷的额角似在跳动……】
【郭:词穷了。一采花贼,你能指望他有何文采。】
【春:一个视财如命,一个杀人如麻,终生一贫如洗,永世冤魂缠塌!】
【祈、郭:……带有诅咒的打油诗不算!】
围观者都听不下去的解释,杭明浩却意外地接受了:“原来如此,难怪那夜四弟偷偷摸摸想要溜出家门。”
换春谨然奇怪了:“那他为何最终没来?”
杭明浩不语,只淡淡看着他。
春谨然忽然明白过来,有些不忍道:“彼时,杭姑娘已经失踪了,是吗?”
“嗯,”杭明浩苦笑,“我让四弟把所有事情推开,专心去找小妹,怎知……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是啊,如果杭明俊来鸿福客栈与自己相会,也许会撞见杭月瑶也说不定,可却偏偏因为要寻找杭月瑶而失约。
只能说,世事无常。
第14章 雪后孤村(八)
“明俊兄现在何处,还……好吗?”小妹惨死,任何一个哥哥都不会好受,作为朋友,春谨然自是关心。
“放心,他已返回杭家,”杭明浩道,“我与爹这番出来,家中大小事务便是他在打理。”
春谨然长舒口气:“那就好。”
如果说在此之前,春谨然还担心自己被冤枉的话,那么见到杭家父子——杭明哲不算——之后,这种疑虑彻底烟消云散。杭家之所以能够成为武林世家不是没有道理的,根基深厚是一方面,但同样,主事者也并非无能之辈。
冰冷的炉子被杭明哲从废墟里拾回的柴火填满,很快,便燃烧起来,散出阵阵温暖。
春谨然站在那里不敢乱动,只好不住地活动手指,希望冰冷的指尖能快点暖和起来。
祈万贯、郭判与裴宵衣站在一旁,相比春谨然这个“采花贼”,赏金楼主、正义判官与友人门下,便看起来没那么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