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呗,鬼哭狼嚎啊。”
“滚,你别吓唬人……”
众渔夫纷纷爬起,循声望去,只见月色下,柳影中,原本坐着的人也已经站起,正遥望江面,拿着个棍状物吭哧吭哧吹。
有胆大的,颤着声音问:“年轻人,你在干啥?”
人影放下棍状物,呜呜戛然而止:“吹笛子。”
胆大的渔夫很天真:“你不是说只吹风么……”
另外一个胆不大但好奇心强的渔夫拦住同行,问了个更有技术含量的问题:“你吹的……是笛子?”
人影昂首挺胸:“当然。”
好奇渔夫:“怎么跟我以前听到过的不一样……”
人影傲然而立:“这叫怅然之笛。”
好奇渔夫:“怅然……是啥意思?”
人影耐心解释:“难受,悲伤。”
好奇渔夫领悟:“果然很怅然,太怅然了……”
呜——
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渔夫们都是老实人,话已至此,人家少年才俊锲而不舍,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重新躺回渔船,用破衣裳蒙住耳朵,同时在心里默默向不远处山上的寺院道歉,往日里总骂寒山寺的钟声扰人清梦,现在有了“怅然笛声”作对比,真希望那寺院钟声响彻千年。
一曲终了。
春谨然放下破笛,目不转睛地看着岸边那唯一没有渔船停靠的水面。
仿佛有感应一般,原本平如镜的水面忽然冒出几个水泡,水泡破裂带出一波涟漪,然后没等那涟漪散尽,就听哗啦啦,一颗头便从水里冒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沾在脸上,别说表情,连脸都看不清楚,可咧开的大嘴白牙倒借着月色闪闪发光——
“春谨然,人家吹笛子怡情,你吹笛子致命!”
第41章 夏侯山庄(二)
白浪从水里爬上岸,虽然动作矫健姿态轻盈,但因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怎么看都像只水鬼,尤其他那散开的头发还滴答滴答往下淌水,真是应情应景。
渔夫们不管睡没睡都一副睡死过去的样子,有的还打起呼噜,睡得很是辛苦。
“哪里致命,你这不是活蹦乱跳的,”春谨然不认可友人的说法,“再说,要不是我这份独一无二的笛声,还找不来你呢。”
白浪黑线:“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春谨然满意了,张开臂膀,便给了白浪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浪躲闪不及,被抱了个满怀,哭笑不得:“我这还湿着呢……”
春谨然却不撒手:“我今天见到裘洋那王八蛋了,受了好一顿暗气,你平日里跟他一个屋檐底下,得吃多少苦遭多大罪啊,想想都心酸……”
“不至于。”白浪拍拍春谨然后背,“习惯就好啦。”
春谨然总算松开白浪,撇撇嘴:“什么破习惯。”
白浪苦笑,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你见到裘洋了?在哪里?”
“还能再哪里,”春谨然觉得友人问了个蠢问题,“裘府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