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泗倏地转过头,对上那双分不清是多情还是无情的桃花眼,“这么说来,师父也认为我兄长是遭人陷害?”
凌九微没说话,光滑的身子靠上池壁。
“既然师父信任兄长,何以当日出现在幽渚?”徐泗有些没来由的恼火,当年一战,云虚凌氏在其中亦出了一份力。
“你来云虚山住了半年有余,难道还不明白我这家主只是虚有其名?”凌九微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脸色一点一点往下沉。
徐泗这下是彻底明白了,怪不得凌九微住得如此偏僻,还终日闭关,每日里盯着门中事务和弟子训练的只那几个冥顽不化的老头子,合着,凌九微只是一个被架空了的光杆司令!
“本来那日我还被蒙在鼓里,是阿瞳那丫头说漏了嘴才被我得知,若非我硬要前往观战,恐怕连你都保不住。”
“到了那里见到你兄长我才知道,无论如何,他是活不下来了。”凌九微把脑后的长发顺到一侧,露出纤长白皙的颈项,他就着池水打湿了发梢,慢慢搓捻,掀起眼帘瞥了徐泗一眼,“此事你也知晓不是吗?”
徐泗点点头,司芝兰那时的身体状况,别人看不出来,以凌九微的道行,却是一眼就摸了个底。
“你可知他为何落得那般境地?”凌九微随口问道。
“不知。”徐泗据实以告。
“罢了,逝者莫追。”像是一早知道司篁不知情,凌九微摆摆手,恢复了他特有的无所谓态度,“往后,此事就莫要再提了。”
“要提也得等到有些人按捺不住先露出马脚来。”
徐泗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凌九微居然跟他志同道合,是一条阵线上的人,之前他都想好了,要瞒着凌九微自己偷偷调查,免得事情闹大了让他下不了台,这样一来,倒可以毫无顾忌了。
“别高兴得太早,与司芝兰无关,但司氏恐怕仍难辞其咎。”凌九微继而又泼了一盆冷水,“毕竟那秘术没有司家人的血,发挥不了作用。”
徐泗讪讪地摸摸鼻子,确是这个道理。
僵持了一会儿,徐泗突然欺身,“师父,我来帮你濯发!”
讨好的意味十足。
凌九微看了看少年殷勤且带着期盼的脸庞,无可无不可地转过身,徐泗忙伸手捋过那束濡湿的黑发,擎在手中,却在无意的一瞥后,整个人被冻住。
一阵彻骨的寒意自脚心蹿起,迅速游走全身。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上凌九微的后颈,像是确认一般,掌心颤抖着附上那片肌肤,蹭了蹭,又蹭了蹭。
蹭不掉。
意识到少年诡异的动作,凌九微一把擒住他的手腕,虎口压在急促喧嚣的血液肆意奔腾的动脉上,一转头,对上徐泗略显仓皇失措的眼。这双眼睛里蒙着一层潋滟水光,朦朦胧胧,宛如一层轻纱覆于其上,虽深不见底,却能感受到那道滚烫道灼热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孩子仿佛透过他在看向别的什么人。
还是以这种动情的眼神……
凌九微冷眼看着他,心头蓦地一跳。
幽渚司氏惯出美人,无论男女尽皆一表人才,女子美艳不可方物,男子十有八九都男生女相,雌雄莫辩,当年的司芝兰于外貌上就是个中翘楚,尽管性格乖张,仍旧吸睛无数,引得无数男修女修尽折腰。而司芝兰更是从小就流连花街柳巷,男女不忌。
今日看来,以司家二公子的皮相,日后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放开那只细细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拉开点距离,没想到指尖刚刚离开又被少年轻颤的手心覆上。
凌九微眉间轻蹙,面露不悦。
徐泗却恍若未见,紧紧地盯着凌九微的眼,嗫嚅着嘴唇,舔了舔,“你……你颈后有三颗红痣?”
此刻徐泗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一下子夺去了他的神志,让他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是巧合吗?除了红痣的数量,位置、形状都与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真是巧合吗?天底下有这般雷同的巧合?
凌九微摸了摸刚刚被温热的掌心拂过的位置,不明白少年眼中的急切和焦灼缘何,“似乎是胎记。怎么?”
胎记啊……徐泗咽了口唾沫,那个人曾经也是这么说。
面对凌九微探究的眼神,他连忙摇摇头,违心地说了一句,“没什么,真别致。”
第72章 抓到一个修仙的8
洗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鸳鸯浴”, 徐泗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间, 那件怎么穿都穿不齐整的“乞丐衫”被他囫囵个系在腰间, 上了床也没解下,躺倒了就开始狂敲那个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玩失踪玩了大半年的系统。
怎么敲, 对方都是毫无动静, 像是一潭死水,半天不冒一个咕噜泡。徐泗气急败坏地出了一身汗,干了, 又覆盖上新的一层汗, 如此循环往复几个时辰后, 被褥都湿了,终于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叮咚”声。
“你特么死哪儿去了!”一接通,徐泗像只憋到极限的窜天猴, 整个就在空中炸开了花,“要是想撂挑子不干的话, 跟我说一声啊大哥, 直接把我送回我自己的世界,大家都省事!”
2333一上线, 面对一顿激情控诉,宕机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找回他风采依旧的总攻音, 起了个所有做错事的渣男在说谎时统一制式的开头,“那什么,徐先生, 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解释……”
徐泗下意识地:“我不听我不听!”
2333&徐泗:“……”
“你说。”
2333尴尬地咳了一声,“是这样的徐先生,这半年我虽然上线的次数较少,但我一直在幕后默默地关注着您,看到宿主身体的各项指标,还有您的灵魂阈值都在良好状态,想必也没什么重大的急事需要我出面的……”
徐泗想了想,好像这半年除了想找他聊天,确实没啥事。但是这不能作为他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借口!
“你就这么不想与我说说话吗?我独自一人在这鬼魅魍魉横行的修仙世界,饱受歧视,内心寂寞空虚冷的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唉……”徐泗一副小媳妇样,泫然欲泣。
2333越发尴尬了,总攻音都出现了一丝裂缝,“是这样的徐先生,这半年来我确实忙的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手下一个新人出了岔子,我跟着在后面擦屁股都弯得腰疼,上头的人还一直催得紧,这熊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法子,居然成功打破了灵魂阈值跟人私奔了,还有啊……”
2333诉起苦卖起惨来比起徐泗,不遑多让,有过之而无不及。还配合着放起了哀婉幽怨的背景乐。
“哦。”徐泗回以一句朕知晓了,爱卿辛苦了的帝式冷漠,言归正传,“我要问你一件重要的事,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徐先生请讲。”2333立马停了背景乐,恢复公事公办的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