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伴床前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却不想出去就看见两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人呢,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现在萧霖和韩熙的到来对于里正一家来说就是这个道理。当初知道李锦放火烧了他们酒楼的时候,里正一家是愧疚的,甚至于是没脸见他们的。但是在官府插手,李锦被流放之后,加上村里的流言——韩熙用参汤养病,顿顿吃白米饭......受害者与施暴者的角色就绝然调了个个儿。再看见他们,总觉得他们在这场火灾里捞了什么好处。这也是为什么萧霖要等官府给李锦定罪之后才出面索要赔偿的原因。人们总是有一股侠义心肠——喜欢劫富济贫,仿佛有钱就是有罪!
里正大儿子看见他们就没好脸色,但是现在是他们占理,不得已还是把俩人迎进了门。
“你们又来做什么?”看见俩人来,里正就头疼,直截了当的问道。
萧霖笑笑,先扶着韩熙在凳子上坐好,才不卑不亢的说出自己的目的“也没什么事,就是您虽然是李锦的亲戚,但总归还是里正,我想您还是会秉公处理这个事的,是吗?”
“还有什么事?李锦都已经被你们弄得流放了,你还想怎么样?”从儿子说要分家开始就憋了的一肚子的气,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口,对着萧霖就吼了起来。
“里正,你对着啊霖吼什么!”韩熙撑着站起来帮萧霖说话。
倒是被吼的萧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笑嘻嘻的说道
“没关系,韩大哥,里正也是有火没地方发吗,只有我们两个没权没势的能让他出出气了,你说是吧?”不得不说萧霖损人真的是很有一套,这话说的里正连带他的几个儿子儿媳都是满脸通红,还没完呢“李大哥,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老人家年纪大了,人说老小老小,老了就跟小孩一样吗,得不到喜欢的就发发脾气,你家儿子小时候也这样吧!”萧霖看着里正的大儿子问的很是干脆,啪啪啪打脸,这声音清脆的很。
里正一家子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从黑到红,再到白,在说下去估计就要绿了。这不是明摆着骂他老了跟小孩一样没脑子了吗,只会乱发脾气。
心里一阵火上来又要开口骂,被大儿子抢了话头
“萧霖,我们也没这个闲情跟你吵嘴,直说吧,来干嘛。”
“哎,李大哥,还是你明事理,等会儿我想想,我来干嘛的,刚刚被吼了一顿,脑子有点不灵光了。”萧霖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回想,看的韩熙倒是很开心。果然,啊霖那张嘴啊!
“你!”里正气的手都哆嗦了。
看里正真被气着了,萧霖才收起那副表情,讲正事
“我也不废话,李锦烧了我们的酒楼,按照村里的规矩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吧!”直白的道明来意。
“要他赔,你去找他啊,找我有什么用?”里正也是傻了,想都不想的就说了这话。
“里正,一则您还是村里的里正,村里大小事您都看着。二则您是李锦的亲戚,没你在场,我恐怕连他家的门都进不了,毕竟您的弟媳妇还是很出名的。”对于爱面子的人来说,李锦他娘无疑是一个污点,说到她,屋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萧霖跟韩熙也不开口就等着里正一家子的人出声,这事儿占理的是他们,用不着怕,也用不着让。
“你们想怎么样吧?”一时间,里正的声音竟似苍老了不少。
“不怎么样,按照村里的规矩赔,哦,还有上次李锦因为偷了我们家东西抵押在我们那里的那亩地也要去衙门里过个户,你看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出来了,就通知我们一声,这几天店里在修整,弄好了还要请府衙里的老爷来店里吃一顿,这事儿可是等不了的,你说是吧!”要是原来还有意见的话,在萧霖说出最后那话之后也没有了,人家跟官府的人都搭上了关系,明摆着只是来这里过一下明路,人家不是来求自己的!认清了这层关系,里正一家子都没了高高在上的气势。
萧霖才不管这些,扶起韩熙就准备走。被里正大儿子拦下
“韩熙,你好歹是村里人,好歹帮我爹想想。”
韩熙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黝黑的男人,以前自己那么羡慕他,有家有妻有子,现在再看,他却是个被自家亲戚拖累的可怜男人。
“李锦当初偷我家东西,烧了我们酒楼的时候有帮我们想过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吗?”说话这话,韩熙就让萧霖扶着自己走了,潇洒的很!
原本闹着要分家的儿子们,在萧霖这么来过一遭之后更是坚定要分家的心思。按照他们爹的心思,要是李锦的娘抵死不肯出银子赔偿,说不定他就自己挖老本了。他们跟李锦没这么深感情,也没这么多银子,爹愿意就愿意,以后老了他们可以养自己爹娘,却绝对不会养李锦一家子。
因此这个晚上,里正家里可谓是热闹纷呈,吵吵闹闹了一宿,最终还是分家了。第二天请了族里几个老人来做个见证,就戏剧化的结束了。让人惊讶的是,两个儿子都表示愿意养爹娘,只有一个要求,跟李锦一家断了来往,否则,他们可以接娘回去住,至于爹,就让李锦养吧!在众多族人面前被这么嫌弃,里正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好在老山叔也在场,立马采取了措施,可怜的里正就昏迷了一会儿又被弄醒,接着要面对这个两难的抉择。
要说生活就是戏剧化,就在这个时候,李锦他娘竟是哭着就过来了,一张老脸皱成菊花,还一直拿帕子在那里擦啊擦的,看着真是,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了。
☆、第64章
李锦他娘过来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他儿子的那点子破事。众人看见她心里都有些想逃,可是在的这么多人在村里都是德高望重的,哪里可以跟小孩似的想走就走,因此都有些面色不好的坐着。可见李锦他娘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也是打听过的,她心里也清楚,一旦里正分家了,那他那些儿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再支援自家,光靠里正一个人能靠多久,那些年轻力壮的才能长久些。所以她来的目的也很明确--破坏里正分家。
“你来干什么?”里正看到她跟看到萧霖一样,面色都是一僵,不由得呵斥起来。这声呵斥就跟一个信号一样,让这女人的眼泪跟自来水一样,哗哗哗的就往外流,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那看起来还赏心悦目些,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女人,那感觉,就跟在菜市场听见很多鸡一起叫起来一样--烦得很!
眼见众人的脸色越来越差,李锦他娘终于是哭够了,开腔道:“我,我来也没啥事儿,就是听说你们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要分家,这心里过不去,想来劝劝。”说了没两句又开始哭,听得人都烦了。
“得得,你来也来过了,没事就回去吧,我们分家没你什么事。”里正今天已经是没什么面子了,再被这么个弟妹一搅和,就怕待会儿仅剩的一点里子都要没了,就又开始赶人。不得不说里正的预感很正确。他一说完,李锦的娘就开始唱作俱佳的飙泪!
什么都是因为我男人没得早啊,李锦不孝顺啊,自己没用啊才会让你们分家......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就是里正分家之后就不会再管他们了,在座的人都不是傻瓜自然听得懂,眼看着可怜的里正刚被救回来的心跳差点又要停了,老山叔在一旁忙制止了她的哭诉。
“李锦她娘,我虽说是个外人,但是今天既然有资格坐在这里,就也讲几句话,你听听,嫌我讲的没道理你在继续,你看行不行?”旁边的人听得都吃吃在笑,李锦他娘也没这个心思表演了,“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老山叔开口:“李锦他娘,我呐,是一个外人,按理来说也管不到你们的事,不过你既然挑在这个时候来应该也想是想让我们都听听的,我这听也听了,在说几句话也就应当了,你说是吧?”看了看对面的女人,老山叔接着道“一则里正分家是他们自家的家务事,你只是一个寡妇,实在是不应该来。二则李锦做下的事在官府那里都挂了名,吃了苦头去流放,回来总也该长长劲,干点正经事了,你做娘的好好守着那个家等着他回来才是正事。”看着对面的女人由红到白的脸色,老山叔叹了口气总结道“自你男人死了,里正就一直帮衬着你们家,帮到李锦都从小娃娃变成这样了,也该差不多了。”
听完老山叔一席话,最沉默的是里正,他怎么也想不清楚的事情,其实外人早就看透了。他就算是欠了他兄弟家的,现在也该还清了。何苦为了外人弄得众叛亲离,还没人养老的地步呢。这一刻才像是幡然醒悟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这些才是自己真正的家里人啊!旁人听得这番话也是若有所思,看着李锦的娘更是添了几分厌恶。
“哎哎哎,老山叔,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差不多了,要不是他,我男人至于这么早死吗,李锦至于这么早没了爹吗?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几个至于下来,世界观在她手里都变了个样了,“啊,现在说我是寡妇了,我变成寡妇是谁害的,我那好好的儿子会被流放,又是谁害的?要不是里正留着那个惹祸的萧霖在村里,我儿子怎么会被流放?!”什么叫泼妇,什么叫无理取闹,以前梁平的老婆那么闹算什么,萧霖要是在这里肯定要这么感慨一番,李锦她娘才是泼妇里的战斗机啊!众人也是听傻了眼,里正更是气的脸色通红,终于忍不住训斥出来
“够了!给我闭嘴!”众人一阵惊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弟妹,我念在你为我地守寡20几年,叫你一声弟妹,却不知你原来是这么想我的。我这几十年的好心全都喂了狗了!”里正语气严厉的怒骂,“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的你变成寡妇,今天就趁着大家都在,我们好好掰扯掰扯,到底是怎么回事!”听里正这么说,有些不想参合进来的人,都停止了离开的脚步,这事儿当初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个当事人一个没了,一个是里正,后来里正又一门心思帮着他弟弟家,众人也是默认了刚才的说法的。现在看来这后面还有故事啊!
李锦他娘听里正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反而有些蔫了:“掰扯,掰扯什么,你要是心里没鬼,谁信!”先发制人的说道“当初,我当家的,跟你一起去隔壁县说是做生意,结果呢,走的时候人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剩一口出气了。哎呀,当家的,你死的好冤呢,连累的我老了,老了,还要被人欺负啊!”
里正不管她,径直在那里述说“当初我跟延平一起去隔壁县,本来是挺好的,我们买了些这里不常见的茶叶啥的,就准备回来了。就在这天晚上,延平却跟见了鬼似的进了怡红院。”怡红院这个名字一出来,刚刚还静静听得人们,一下子就沸腾了,这地方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啊。甚至有人调笑出声
“延平这小子艳福不浅啊,怡红院都去了。”说完一阵笑声从四面八方散发出来。听得里正一家子都有些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倒是李锦他娘一副泼辣样,在那里嚷嚷开了“你少在那里污蔑我当家的,现在他人都没了,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里正不理他,继续说道“却原来他看上了怡红院里的一个姑娘,那老鸨一开始说的好听,十两银子一晚上,延平就从我这里要了二十两。可第二天却硬是涨成了100两,那么多的钱,我们哪里拿的出来,延平便被老鸨使人狠狠打了一顿,我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和货都给了他们,才把他赎出来,却已经没钱去医馆医治了。就这么一路拉着他回来,到家才没挨过去。”
“那你们当初还说是路上遭了贼。”
“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人好色可以,可不能被家里的婆娘知道啊!”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李锦他娘被这笑声刺激的怒火中烧,吼道:“李延庆,你少在这里骗人,我当家的在家里都好好的,出去就想去怡红院了,我看是你想去,结果连累的我当家的坐了替死鬼。他可是你亲弟弟,你也有脸这么毁他声誉!”越说越激动,竟冲进去打起人来。这下没人笑的出来了,纷纷上前想拉开两人,可这里在的都是男人,就算这是个老女人了,他们也不能随便就把人抱着托开,只好一股脑儿的去拉开里正,可这女人发起狠来,什么招数都使的出来,一把抓住里正的手就放进嘴里--使劲咬。这拉的人都不敢使劲拉了,这是要咬下一块肉来呀!最后还是里正他小儿子上手把人打晕了才松的口,里正的手也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这分家分的,一个晕了,一个见血了,老山叔忙的脚不沾地才把两人安排好。跟里正大儿子一通嘱咐就急急忙忙走了,他是后悔了怎么就参合进这个事了。后面跟着一串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看的很是有趣,只是现在没人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