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很好,赵元荣要求不高,每日能这么搂着表舅一起睡,还能说说悄悄话就很满足了。
没了心事,孩子一会儿就能睡过去。
林曦却一直没有睡意,处在风浪之上,才能体会其中的暗藏汹涌,曾经的淮州不过是一年前的事,那无忧的日子就仿佛变成了上辈子。
而曾经许诺会护着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滚回来!
不过半年的时间,颇让人嫌弃的霸道王爷如今却让人想念了。
北境捷报连连,听了一耳朵的某人英明神武,想来也该快回来了吧。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赵靖宜终于在半年之后开始被某人念叨。
然而此刻,这位元帅却是黑着整张脸,冷静地听着宋将军的汇报,“西夷人?”
“是,元帅,那……镜子看得很仔细,属下再三确认的确是西夷的装扮。”
宋将军低着头沉声回答。
帅帐内众位将军脸色都很不好,这意味着西夷和胡奴已经勾结在一起,也能解释为何胡奴一再战败也会有离开的原因。
他们是在牵制北伐军!
“西夷一向以大夏马首是瞻,却没想到狼子野心!”张将军狠狠地拍了一下座椅。
“问题是不知镇西王府如今怎么样了,西夷安稳,向来没什么兵事,现在胡奴和西夷两相夹击,西境不知可否守住,元帅?”
赵靖宜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可有镇西王府的求救?”
“……暂无。”
“圣旨?”
也没,北伐军因为有这古怪的镜子才提早发现,京城怕是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就是现在快马加鞭派人回去求旨,这一来一回也得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但若随意动军,这可是好大一个罪名,即使赵靖宜是皇帝的亲侄子,圣宠正浓,也顶不住御史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
这可怎么办?
众位将军面面相觑,抓耳挠腮,战机可不等人。
这时便听到赵靖宜淡声问:“胡奴大军的所在可有查清了?”
顿时众人精神一振,“已经查清了,就在西下!”
“整军出发,追击胡奴。”
“是!”
众将领立刻起身领命。
是啊,西境有没有沦陷北伐军不知道,但是胡奴西下,他们自是要追击的,若是恰好发现胡奴与西夷勾结,当然得助镇西王府一起对阵杀敌。
将在外本就便宜行事,想到这里,众位将军便纷纷出帅帐整军去了。
然而宋将军走到帐口忽然听到赵靖宜唤住他,“宋将军。”
走得慢的将军们都停了下来,回头看他家元帅,只见赵靖宜走上来,冷着脸朝宋将军伸出手,“东西还我。”
啥东西?宋将军不明所以。
赵靖宜的脸色更冷了,“望远镜。”
宋将军一愣,接着恍然大悟,支吾了一声道:“元帅,这镜子叫望远镜啊,贴切,好使,只是能不能……再借属下耍耍……”
宋将军在赵靖宜越发冰冷的目光下渐渐没了声响,宝贝地从怀中掏了出来,被赵靖宜一把抽走,接着挥了挥手示意可以滚了。
张将军走得慢,瞧了瞧,嘿嘿嘿几声,讨好地对赵靖宜说:“元帅,这望远镜好啊,谁做出来的,厉害!”伸手一个大拇指,“老张我作为先锋官,若是有这么一个好东西在手,那何愁不知敌军动向,咱们兄弟死伤更少了。就是这次,也多亏了它,元帅,人才,可得网罗过来。”
这还用你说,赵靖宜看了他一眼,微微扬起嘴角,向来冰冷冷的目光冰雪消融。
这稀罕的模样,嘶……让人不禁大吸一口凉气。
联想到离京之时这位王爷对皇上的肺腑之言,瞬间有了一个猜想。
张将军的大拇指翘地更高了。
元帅,好眼光啊!就是不知哪家小姐如此特立独行,实在让人分外好奇。
就是不知道这望远镜能否多做几块?
三日后,赵元荣还是只能乖乖地乘着马车一早进宫。
车上扯着林曦的袖子难舍难分,林曦只能好言相哄:“昨日不是都说好了吗?由曹公公陪着你先去凤慈宫,向太后娘娘说明,你的身体好不好,并非常人眼睛可观测,每日回来怕是有些困难,但三日一次料想总是不难办的,荣儿别怕。”
“我不怕的。”赵元荣红了眼睛,“曾祖母疼我,她会答应的。”
“恩。”林曦也是颇为不舍,“宫里的情形我不是很清楚,也不能胡乱指点你,不过少说多看总是错不了,自己当心便是。”
“林公子,世子到宫门了。”
马车停了下来,林曦最后抱住赵元荣,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在外面等你,乖乖的,有急事便来寻我。”
说着便下了车,看着赵元荣坐着王府标志的马车缓缓地驶进宫墙之内,驻足了良久。
他算是体会到了后世送孩子入贵族寄宿学院的家长心态了,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寄宿学校。
叹了口气,心情恶劣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回侯府。
赵元荣既已不在,有些事情也不能随意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