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隐含探究的目光,贺桢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恭敬道:“皇叔父心中可有合适的迎战人选?”
“皇叔父”比“皇叔”更具分量,贺渊自然知道他在示弱,也就顺势将自己想好的旨意大致说了。
贺桢乖乖按照他的意思拟旨,这道圣旨最后还得盖上贺渊的印章才算有效。
京城的百姓还沉浸在睡梦中,圣旨已经连夜发出,朝廷百官更是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毕竟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大事,没人敢不放在心上。
贺渊从皇宫出来时尚未天亮,他趁着夜色赶回王府,屁股还没坐热,外面又来了一份急报。
看着来人惊惶焦急的脸色,他皱了皱眉,毕竟来的时间还不长,想要全面了解这个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此时此刻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比突利进攻中原更重要更紧急。
他放下从薛家拿来的那封血书,问:“什么事?”
“回禀王爷,西南有大军往这里攻打过来了。”
贺渊心中疑惑,抬眼朝他看了看:“西南哪里来的大军?”
那人怕说出来的话惹恼了他,战战兢兢道:“是……是有人自立为王,说要推翻朝政……”
贺渊眉梢微抬,心道难怪这人紧张,这消息对土生土长的摄政王本人来说,恐怕的确比突利进攻更让他愤怒。
那人见贺渊面上不露喜怒,虽然心里仍然七上八下的,可到底没有之前紧张了。
贺渊又接过他送来的急报看了看,只好再入一次皇宫,等第二道旨意送出京城的时候,已近黎明时分。
马车沿着街道在薄雾中穿行,贺渊沿途看着两旁若隐若现的大小门户,也不知这里还能安宁多久,不由庆幸他穿来这里不是孤身一人。
再次回到王府,贺渊问了一下薛云舟的情况,知道他夜里迷迷糊糊喝了点水又睡了,到现在还没醒,也就没有过去打扰,直接去了书房,这才有时间去关注薛家的事。
拿出血书,贺渊将内容仔仔细细看了。
若里面所写属实,那薛广当年也的确死得太冤。
那时他已经打了胜仗,却在半途遭遇埋伏被追到悬崖边,最后关头双方距离极近,他自然看清了对方首领的面貌,那首领他曾见过数面,正是薛冲身边的人。
或许是对方见他已无生路,便痛快地让他做个明白鬼,告诉他此事正是薛冲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置他于死地后自己能承袭爵位。
薛广大怒,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战到最后,落得孤身一人,最后愤而跳崖自尽,没想到半途却被一棵伸出来的大树阻住了降势,滚落到悬崖中间的一处浅洞中。
薛广已受了重伤,想要靠一己之力爬上悬崖绝无可能,想要大声呼救也不一定能让上面的人听到,更何况这种地方平时人迹罕至。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自救,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力竭之后心生绝望,便撕了衣裳写下这封血书。
可见他即便不指望自己能活着出去,也还是对揭露薛冲险恶用心抱着极大的希望。
只是这血书虽然痛陈薛冲的阴险狡诈,却当真只能算是一面之词,贺渊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开始思索自己下一步能做什么。
而这时薛云舟终于醒了,他头一次尝到了宿醉的滋味,头痛不已,隐约记得自己当时还以为是中毒了,二哥却告诉他只是喝醉了酒。
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这么海量,穿过来竟然成了半杯倒,心里郁卒得不行,正扶着脑袋发呆时,猛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好像是靠在二哥胸口的,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余庆!”
余庆急忙打开门跑了进来:“王妃,您醒啦?”之后发现他一脸激动,不由愣了愣。
薛云舟轻咳一声缓了缓飘在半空的心情:“我饿了。”
“王妃稍等,小的这就叫人将早膳送过来。”说着忙跑出去吩咐,又让人打了水来给他漱口洗脸。
薛云舟吃晚饭就坐在那儿发呆,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给锤死,当时要是清醒点,不就可以全程感受靠在二哥胸口的感觉了?简直想想就要飘起来!
余庆在旁边看他发呆,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凑过去小声道:“王妃,您恕小的多嘴……”
薛云舟回过神,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余庆一脸忠诚相,十分认真道:“王妃以后和王爷在一起时,还是尽量少喝些酒,免得又冲撞了王爷。”
“我冲撞了他?”薛云舟一脸诧异,“我干什么了?”
“您……您打他了……”
“怎么可能!”薛云舟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
余庆继续苦口婆心:“难得王爷有意宠幸,您却喝醉了酒,小的句句属实啊!小的可是亲眼见着王爷想要亲王妃的,王妃您……您却一巴掌将他打开了……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薛云舟呆滞了半晌,直到余庆的手在眼前晃了几下才回神,慢吞吞扭头看向他:“你说王爷想干什么?你再说一遍?”
余庆道:“王爷想亲王妃您啊!这不就是要宠幸的意思啦?”
“吱——砰——”
椅子脚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薛云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19章 劳碌命
余庆被薛云舟的动静吓一大跳,想起他上次摔跤把腰给闪了,顿时紧张不已,连忙蹲下去扶他,同时小心翼翼避开他的腰,问道:“王妃,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薛云舟已经完全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了,完全听不到他的话,只愣愣地让他扶着在床沿上坐下,好半天才发出一声:“真的?”
这声音极轻,短短两个字再加上不确定的语气,神色显得有点茫然。
余庆摸摸后脑勺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问题,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小的眼神好着呢!”
薛云舟嘴巴一咧,傻笑了两声,突然抬手在床柱上狠狠拍了一下:“真的!”
余庆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心道:原来王妃这么在乎王爷啊,就亲了一下而已,怎么就乐傻了?成亲也没多久啊……情根深种得可真快啊!
余庆虽然一直盼着他受宠,但那是深宅后院的生存本能,首先不谈感情如何,只有受宠才能更好地活下去,现在他看到薛云舟这么一副神情,几乎有点不能理解了,最后只能将原因归结到“王妃是个痴情种”这上面去,之后在心里默默感慨。
薛云舟现在几乎是又惊又喜,缓了一会儿之后就全剩喜了,高兴得恨不得在床上滚两下,满脑子就只有五个大字加无数感叹号:二哥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