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恶心。”谢景桐眼睁睁地看着美味飞走,半是埋怨半是松了口气,这样她就不用纠结到底是满足口腹之欲还是减肥了。
“真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小敬子的手艺居然没落下。”朱智吃得心满意足,又担忧起来,“回去后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海鲜怎么办?”
“馋死你得了。”谢景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陈思明若有所思:“要不让你爸再投资开个餐厅什么的,专门卖海鲜也不错。”
朱智的家境是所有人里面最好的,老爸有一个小矿山,就是俗称的煤老板,不差钱。
“这主意不错。”朱智频频点头,“就光卖海鲜,小敬子给我供货。”
“小敬子当主厨掌勺,我们每天来捧场。”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打趣着,一直闹到八点多才回航,如果不是担心燃油不够,朱智他们甚至更想住在船上。
因为天已经晚了,众人都喝了点酒,方敬也没让他们回镇上,到村子里找了相熟的人家借宿。
当初方爸爸第一个买了大船跑远洋赚了钱,村子里的青壮年后来很多都跟着方爸爸出去打渔,家境富裕。就像城里人无论如何咬紧牙关也要勒紧裤袋买一套房,好像没有房子就没有安全感一样,渔村的人有钱也喜欢折腾房子。
东庄的房子差不多都是后来新建的,一水的小洋楼,而且自家院子,收拾得干净,只要换上干净的床单枕套,比镇上的旅馆干净多了。
就连谢景桐那样的女孩子都没有挑剔什么,反而觉得这样充满农家风情的小院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好,方敬累得腿都抬不起来了,岑九走到他跟前蹲下|身体。
“你这是做什么?”方敬吃了一惊。
“背你回去。”
“不用了,也没那么累。”方敬赶紧拒绝了。
就那么几步路,爬都能爬到,哪里那么娇气走不了,还要人背着。
也不敢再叫嚷着累什么的,和岑九快步回到家里,,结果看到自家院子外面除了陈思明他们开来的车,还多了一辆靖城牌照的小汽车,方敬的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
那是方二叔的车,确切地说,是当年方爸爸掏钱给方二叔买的车。
方爸爸当初发达的时候,没少帮衬这个兄弟,不仅给方二叔在村子里盖了一幢小楼房,还在城里给方二叔一家买了一个将近两百平米的房子,配了一台车。
可就是这样,后来方爸爸出事,死了一船的人,死者家属闹上门要赔偿的时候,方爸爸把房子车子渔船全卖了,方妈妈把自己的首饰都当了,依然凑不够钱,方妈妈去找方二叔借钱的时候,方二叔是怎么说的。
“我哥是帮了许多,可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彬彬马上要上学,我的钱都要留着给他上学娶媳妇的,不能借。”
不仅如此,方二叔还瞒着方爸方妈,一声不吭地把村子里的楼房低价卖给了外村一个务工的人,一家子都搬到城里生活,逢年过节也没见回来,生怕方爸一家会拖累到他。
方敬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二叔,太势利也太翻脸无情了。
方妈妈还在收拾院子,看见他回来,打了个呵欠。
“你回来了,你那些同学呢?”
“把他们安排在三叔和二哥家里睡下了。”方敬一皱眉,“二叔来了?”
“可不是,下午就来了,一直等着,八成是找你有什么事。”方妈妈压低了嗓音,“你多长点心,可别他说什么你都答应,那一家子都没安什么好心情。”
“我知道,你去休息吧。”方敬应了一声。
听到院子里声响,方二叔趿着一双拖鞋从堂屋里跑了出来,拉着方敬特亲热地道:“小敬都长这么高了,二叔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一眨眼都成帅小伙了。”
“二叔。”方敬淡淡地叫了一声。
他不喜欢方二叔,如今两家也只剩下面子情,如果不是看在方爸爸的面子上,他连这个二叔都不会喊。
方二叔却浑然不觉,频频朝他身后望,问道:“家里来客人了?外面停着那车挺不错啊,得一百多万吧。”
男人都喜欢车,方二叔自己也开车,还是早几年前买的桑塔纳,跟外面的车子一比,都被秒成渣了。
那么贵的车,也舍得跑乡下土路,也不怕给刮坏了。
能开得起一百多万的车,都不是穷人。
方二叔想到方家新装的空调彩电,心里活泛开了。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方敬穷大方,打肿脸充胖子,现在看来,这个大侄子看样子在外面混得不错,认识那么多有钱人。
“几个同学周末闲着没事,过来玩两天。”方敬打了个呵欠,毫不掩饰脸上的倦意,“二叔还有事?”
有事就快说,没事他要洗洗睡了。
方二叔这才想起来的目的,立刻换了张脸,说:“没事,就是想起好久没见你爸了,回来看看他。”
“那行,不早了,二叔早点休息,我也要去睡了。”懒得去猜测方二叔是为什么回来,方敬说了一句,就拿了衣服去浴室。
累了一天,方敬连检查今天摸的几颗珠子是不是真的金珍珠的精力都没有,洗完了澡,往床上一躺,直接就睡了过去。
睡着以后,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一群身着异域服装的人,看长相有点像是东南亚那边的人,一个穿金戴银,看上去比较有身份的人,在皇宫里对着一群人说了什么,听的人很激动,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开了。
画面一变,热闹的港品停泊着一艘暹罗船,一箱箱精美的宝石、珍贵的香料、上等的黑檀木被陆陆续续地搬上船,那个有身份的人,站在港口目送载珠宝的暹罗船迎风破浪启程离开。
再后来,画面变成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汹涌的海浪一波接一波,那艘载满了无数珠石贵重奢侈品的暹罗船在海浪中挣扎,一道闪电劈中了桅杆,船体撞上了礁石,一个大浪打开,早已破损不堪的船体在巨浪的冲击下,摇摇晃晃地一点一点往下沉去,船上的人一脸的绝望。
混乱之中,装满财宝的箱子被撞翻,一颗颗圆滚滚的金色珍珠滚了出来。
……
方敬陡然睁开眼,额头上满是冷汗,黑暗中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捂着胸口,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就明白了。
那是一艘贡船,从异国他乡驶往不知名的彼岸,然而,却因为遭遇暴风雨,使这艘贡船并没有及时到达目的地,反而触礁之后沉入冷冰冰的海底,成了海洋的牺牲品。
他低下头摩挲着手心里那个浅淡得几乎不引人注意的印记,梦里的情形实在是太清晰也太让人感到震撼了,以致于让他有点分不清那究竟只是他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还是冥冥之中梦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