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洲际酒店正在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文物拍卖会,竞拍几件稀世文物。作为这方面的砖家,陆教授受邀前来为拍卖会掌眼,方敬前些日子因为暹罗船的事,找陆教授咨询了不少专业知识,陆教授深感方敬好学,今天带他出来开开眼界。
展台上摆着一只青花瓷瓶,细长颈,丰肩圆腹,器形优美端庄。
这件长颈瓶一拿出来,台下就开始议论纷纷。
“唉,这件明代青花瓷瓶是七年前一伙外国海盗从一艘南海的沉船里偷偷打捞出来的,大部分瓷器都流落到国外收藏家手里,这几件还是某个收藏家因为公司遭受金融风暴,企业破产后才辗展流落出来的,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见到。”陆教授脸上的表情很激动也很痛心,激动的是能亲眼看到流落在外的古文物终于又在天|朝拍卖会上出现,痛心的是会场里除了中国人,还有许多闻风而来的歪果仁。
自己国家的文物,闹到现在居然还要跟一堆歪果仁竞争,真是国人之痛。
方敬想起水泡泡里收着的一大堆宋加洛瓷器,心虚得没敢说话。
“这件明代珍品青花缠枝莲纹长颈瓶,白釉滋润色泽饱满,青花发色浓艳,韵味独特,堪称明代永宣青花瓷的精品,目前,与此器形相近的瓷器,知道的只有两件,一件是国家博物院收藏的永乐哥釉三羊瓶以及京城顾青之先生曾经收藏过的变釉弦纹长颈瓶,这是第三件。”主拍人滔滔不绝。
“这三件藏品在造型上风格接近,如出一辙,都为永乐朝特制的御用瓷器。起拍价两百六十万。”
马上有个洋鬼子举起了牌子,而大厅另一角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也不甘示弱地跟着举牌。
方敬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一件瓷器起拍价就高达两百六十万,那他手里那些宋加洛瓷器不知道能卖多少,可惜现在不能拿出来变现。
这种守着宝山却不敢花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随着洋鬼子的举牌,又有好几拨人纷纷拿起竞拍的牌子竞价。
方敬看了一圈,发现今天竞拍的人明显分成好几派,三个洋鬼子,一伙霓虹人,刚才竞价的那个中年人为首的一群像是学究型的人物,还有几个穿得非常考究气派的国人,看样子估计是一些国内的收藏家。
“五万六十万!这位先生开价五百六十万!还有没有开价更高的?五百六十万一次,五百六十万两次——好,那位先生举牌了,五百八十万!”
当竞价到四百万以上时,戴眼镜的中年人已经开始频频拭汗,当拍到五百万时,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失望,放弃了竞价。
“那边是文物局的?”方敬看了一眼,问道。
陆教授点了点头,看着高额的竞价,叹了口气:“是啊,看样子文物局无力收回这件青花缠枝莲纹长颈瓶,只希望国人有眼光,不要让这件藏品再度落入外人手里吧。”
相比起同桌人兴奋激动得不能自已,岑九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淡漠,目光不时地落在方敬脸上,好像方敬的脸比台上价值数百万的文物更有吸引力似的。
不过是一只青花瓷瓶罢了,宫里头这样的物件要多少有多少,身为大齐朝的暗卫,岑九表示这样的东西他见过太多,完全不稀奇。
青花瓷瓶的竞价已经喊到了六百万,会场里大多数人都放弃了竞价,只有一个洋鬼子和一位穿着考究的老先生不慌不忙地举牌。
“那位就是收藏大师王先生。”陆教授低声给方敬介绍。
方敬点头,记下了这位王大师的容貌,他水泡泡里还有好些瓶瓶罐罐,杯杯盏盏要卖掉,任何人傻钱多又爱收藏文物的都是他潜在的买家。
洋鬼子举牌六百二十万,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王大师身上,在天|朝的土地上,如果天|朝的文物最后还落到歪果仁手里,只怕会成为国际笑柄。
陆教授更是恨不得飞过去帮着王大师举牌就好。
王大师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主拍人飞快地喊:“六百八十万一次,六百八十万两次,六百八十万三次,青代青花缠枝莲纹长颈瓶,六百八十万成交。”
方敬觉得最后主拍人敲下拍卖锤的时候,会场里所有的国人都像松了口气似的。
从酒店出来,时间还早,方敬陪陆教授去逛古玩一条街。
刚刚才散了一场拍卖会,古玩街上人很多,方敬还看到不少刚才在会场里见到的熟面孔。
古玩街上最多的还是瓷器玉器和铜器,但这些大多数都是赝品,尤其是瓷器水太深了,景德镇的农民自己烧个仿瓶,或者拿瓶底烧一个瓶身,带着坐几次飞机,足能以假乱真。
除了这些,就是钱币。
钱币收藏成本相对而言比较低,数量也多,只要眼光好,还是能挑到真的。
陆教授本身是从事这一行的,当然也爱好收藏古玩,只可惜高校教授的收入不足以支撑他那么奢侈的爱好,陆教授看得最多的还是钱币摊子。
方敬的眼光不行,阅力不行,知识储备更不行,跟在陆教授身后像个小跟班一样,反正他也不打算买,就当玩似的看一看。
陆教授看了好几个卖瓷器和玉器的摊子,都摇了摇头,最后在一个卖古钱币的摊子前停下。
摊位上铺了一堆铜钱,大多数都是清代发行的五帝钱,还有少量的明代铜钱。
陆教授拿着一枚五帝钱,那是一枚顺治通宝,铜钱上满是铜绿,而且铜绿并不是浮于表面,看上去有点像真钱。
“老先生眼光不错,这枚顺治通宝背东字,五帝钱里还有点收藏价值,喜欢的话八十给你带回去玩玩不错,反正不贵。”
陆教授拿着铜钱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有点嫌贵:“八十太贵了,五十。”
“老先生也太狠了,这个钱我六十收进来的,你总不能让我赔本吧,六十五。”
“五十五。”
陆教授和摊主当场像买小菜一样开始讨价还价,方敬蹲在地上,看着摊子上的钱币。即使是方敬也能分辨得出来,这个摊位上的钱币都是些普通的五帝钱,没有什么特别珍惜贵重的钱币。
他拨了两拨,把钱币拨开,平铺在摊位上,突然,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冲击了一下似的,突然涌入许多纷杂的画面。
昏暗的土房里,精瘦的老者就着昏暗的油灯,手拿刻刀,正往一枚铜钱上刻着什么,浑浊的老眼里,隐隐闪着激动的光芒。
官道上,骑士快马加鞭,卷起阵阵尘土。高门大院里,高壮骑士经过层层楼阁,亭台水榭,谨慎地将一方手帕包裹的铜钱交到贵人手里。
紫檀木案桌边上,中年文士手持放大镜,一笔一画拓着铜钱上的纹路,手持大刀虎背熊腰的精壮汉子踩在板凳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腥咸的海风吹动院外的猎旗。
码头外,身材高大的船长站在甲板上意气风发,赤|裸的胸膛挂着一枚铜钱,水手吆喝着号子摇撸划船,漆黑的赶缯船乘风破浪,驶向大海的另一边。
“小方?”陆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敬回过神,目光落在手边一枚普通的方孔铜钱上。
那是一枚乾隆通宝,而且还是光背的无字钱,背面有许多细细的裂纹,破损得很厉害,不值钱的破烂货。
“你有没有什么看中的?我给你掌掌眼。”陆教授手里收了四枚铜钱,微笑地看着他。
方敬把那枚铜钱拿在手里看了两眼,摊主不在意地道:“这个光背无字钱,你要的话算你五块钱好了。”